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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荻见她眼角隐约有泪迹,他过去便住在风月场合,对那些风月场中女子的心酸事也就见怪不怪,可怜人固然多,但要去顾,那是顾不过来的,也只当不知,给对方顾全脸面。
“今天在下醉酒,记得对姑娘有些失礼,所以过来赔个不是。”
香巧在人堆里滚过来的人,哪能不知他且会为了醉酒的事来赔礼,再说他日日在此醉酒,失礼的事多了,也从不见他来过,单今天巴巴的来赔礼?
笑笑道:“公子客气了,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香巧琐事杂陈,也没时时关心着公子,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风荻不喜欢这种虚假的客套,眼角斜勾着她,“得了,香巧姑娘也不必自谦,这茶庄一板一眼全是容华弄出来的,他那玲珑心,走到哪儿,也没人说得了他不是。香巧姑娘又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又差得到哪儿去?”
香巧垂眸微笑,上前一步,将手掿在他肩膀上,“公子这么说是在夸香巧了,公子既然等了这许久,就进屋坐坐,我叫小丫头沏杯茶来给公子解解酒。”
风荻微侧了脸,眼角瞟过搭在他肩膀上的白玉小手,向她凑近些,吸了口气,闻了闻她耳边发香,抬手臂压了她的肩膀,微勾了一边唇角,笑道:“香巧姑娘美艳远近闻名,能抵得了姑娘美色的怕只得圣人,在下非圣人,也非君子……如果姑娘的身子给不了在下的话,这一套,还是收一收。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愿答的,自然会答。不愿答的,你当真把身子给了我,我也不会答。”
香巧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退开一步,轻笑道:“公子直言直语,公子在这儿也住了些日子,香巧还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在下姓风。”风荻半眯了凤目,上挑的眼角颤巍巍的带了笑意,“看样子香巧姑娘有好些话想要问在下,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
“呃?”香巧扶了石柱,在屋前廊下坐下,笑呤呤将他看着,“公子说说看,怎么个交易法?”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一个,姑娘也得答我一个问题,如何?”风荻抱着手臂,又歪回门框上靠着。
香巧沉吟了片刻笑道:“香巧怎么知道公子所说是不是实话?”
“姑娘也可以说胡话哄我,不过姑娘非稚儿,在下也非善茬,是真是假,彼此掂量掂量也就是了。”
香巧笑而不言,她在此已久,最擅长的就是懂得察颜观色,听人话脚,他话中之意她能懂,他不会有意说假话骗她,他如果要说假话,初来之时随便给自己假名假姓的便可,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直说他的身份不方便告人。
以他这性格,自也不会在她问话时编排谎话,但是如果她骗瞎话哄他,那他自也不会对她有真话。
活脱脱的摆着个你当小人,我不会当君子的模样。
虽然她有许多事不能说,但遇上不能答的问题,避开便是,主意打定,开口道:“既然这样,奴家可就问了。”
“请。”风荻也不再跟她绕圈子,面上笑意不减,眼里却多了几分认真。
“请问公子打哪里来?来我们南朝到底有何贵干?”
风荻料她必定会有些一问,笑道:“这可是两个问题,不过没关系,我一并答了你便是,我从西越来,来这里是为了寻个人,可满意。”
香巧脸上挂笑,心里却是暗惊,将风荻重新打量过,又自暗骂,早有传闻西越王子美艳天下,他生得如此妩媚艳丽,怎么就没往那方想。
其实四年多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南朝和西越关系突然恶化,西越派兵攻打过南朝不知多少回,正因为此,南朝无暇顾及北朝,北朝这几年才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后来还是容华亲自冒死前往敌方将营,不知和对方谈了什么,与西越的战争才算停了下来,但二国关系一直僵持不下,所以西越怎么能派史臣前往南朝?香巧也就根本就没往西越方向想。
“现在到公子了。”她虽然已猜到对方的身份,却也不直接道破。
风荻将醉酒中的事,又想了一遍,不能十分确定,“今天和香巧姑娘一起的那位新来的姑娘是什么人?”
“叫小竹,是我们茶庄新来的管事。”这问题,香巧根本无需隐瞒,答得也顺溜。
“小竹……”风荻将这名字低念了几遍,眸子一亮,筱便是小竹子之意,小竹便是筱,“她现在何处?”
“她在宫里,公子,这算不算是两个问题呢?”香巧也是个绝不肯吃亏的人。
风荻知道自己一时性急了,也笑,“姑娘请问。”
香巧站起身,慢慢渡了一圈,才幽幽开口,“我也不与公子计较这么多,公子只需答我一个问题便好。”
风荻不言,这个问题怕是不好答,念头刚过果然听她问道:“两年前南朝与西越大战数天,南朝太子亲自征战,而西越由小王子亲自督战,双方均疲惫不堪,结果容公子只身前往西越军营,回来后,西越便自行退兵。小女了想知道,容公子和小王子谈了什么,或者许了什么,让小王子二话不说的退了兵。”
风荻单挑一边眉稍,带出些吊儿郎当,突然一伸手,穿过她耳鬓一侧,撑在她身后石柱上,将她逼退一步,靠在石柱上,“香巧姑娘关心的还真是多,连战事都关心上了,看来这茶庄打理果然不容易,不过容华如果你打听这些,会做何想法?”
香巧的脸色霎时变了变,接着笑道:“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如何能扯到容公子,再说奴家这么做,也是想能寻到机会为我家主子分忧解难,还容公子体谅我们做奴才的一番赤胆忠心。”
赤胆忠心?风荻瞥着她,微微一笑,怕是想捏些东西在手上,在危急之时派上用场,“告诉你也无防,他答应帮我寻个人。”
“什么人有这么重要,竟能让西越无条件退兵?”香巧虽然之前便听他说起过来寻人,但没想到这个人会重要到这地步。
风荻放下撑在她耳鬓的手,站直身,“你问多了。”说完转了身便往外走,她在宫中,知道这些已经足够。
香巧暗骂,这只狐狸,虽然她回答的问题都是无关轻重的,但她得到的答案也是全无份量,这场交易当真公平得很,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公子留步。”
风荻站定,回身,勾唇笑道:“香巧姑娘不舍得在下,想以身相许?”
香巧嗔怪了他一眼,“只是有句话想送给公子。”
“什么话?”
“那小竹不比得我们这儿的姑娘,她担着我们太子冠礼的担子,所以……”
风荻心间微寒,但现在不能确定那女子是不是白筱,也不能先乱了阵脚,不着声色的道:“我是见她长得很是漂亮,至于对不对我的胃口,还得等我再看过方知,如果当真对我胃口,花着大价钱去向你们太子讨,他未必不给,一个女子罢了。”
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如果当真是白筱,可就不是讨这么简单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更无需对香巧解释。
“对了,我也送一句话给香巧姑娘。”
“什么话?”
风荻重新走回,近到与她只有半尺之距才停下,伏低身,在她耳边道:“不知香巧姑娘可知道‘相思锁’的配方中有一味药,只得西越才有。”
香巧身子顿僵,舌头有些不灵转,“公……公子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听不明白。”
风获又在她耳边闻了闻,“不巧,在下并不象容华那般识得这么多药物,可是偏认得这味药的味道。香巧姑娘身上有,而容华身上却没有,那姑娘的这‘相思锁’是下到了哪儿?该不会是你们太子身上?”
香巧脸色霎时大变,再顾不得伪装,沉下脸,“公子这话休要胡说。”
风荻撇嘴,笑了笑道:“你们这些男女之事,在下不关心,我只是想对姑娘说声可惜。”
“可惜什么?”香巧话问出了口,才警觉自己失言,这不是承认自己有用过‘相思锁’。
风荻无视她的脸色,接着道:“可惜那药没下在容华身上,不过既然姑娘情系的是你们太子,那我如果看上了那姑娘,向你们太子讨了,你该求之不得才对。”
香巧脸上更没了血色,杵在原地,他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良久,深吸了口气,他一定是胡乱猜测,万万不能因为他这一通说辞就乱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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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是安排给古越行成人冠礼的,应该安置在妃嫔所住的后宫,不想风荻将以往妃嫔们的住处寻了个遍,到处空空荡荡,根本无人居住。
心里暗惊,难不成她已经和古越……她失踪前便对古越存着好感,难道……
越想越寒,全身冷汗淋淋,朝着太子殿方向直奔而去。
他轻功极好,再说古越出征,太子殿中守卫也就放松不少,他出入太子殿并非难事,结果寻遍了太子殿里里外外,大小房屋,仍不见白筱。
寻不到人虽然失望,却大松了口气,没储在太子殿,那说明二人或许还没有关系。
风荻锁紧眉头骤然放松,在南朝皇宫里穿了半天,眼见离天亮不远,慢慢冷静下来,初初得知白筱下落,但冲昏了头,不顾一切的摸进皇宫,只想早些确认那个叫小竹的是否是白筱。
这时没寻到人,反而觉得自己行为太过可笑,既然她是茶庄的新管事,那她少不得要去茶庄的,他只需在茶庄守着,早晚能见到她,何需如此费神费力。
自嘲一笑,那年得知她的死讯,他恨不得即时跟了她去,但他这世的阳寿未尺,任他怎么折腾就是不得死,无奈之下只得耐着性子熬完这一世。
既然死不了,便开始查白筱的死因,查来查去,居然是坠涯而亡。
这气就不知打哪儿出了,左思右想,容华既然料到她会有难,居然袖手旁观,不加以挽救,便将一肚子的怨气全撒在了他身上。
便回去向父皇请命出征。
西越和南北朝本就有些不合,他这一请命,自然而然的得到西越王的允许,这一打便是两年。
虽然西越地广物博,兵强马壮,但古越身经百战,用兵设计,谋略却在他们之上,这一仗打下来,居然耗了两年。
虽然未能打下南朝,但南朝太子绝大多数时间,被耗在了边界,朝中难免疏打理,才让如此之多的反对容华的右派滋生。
二人知道如此下去,未将西越退去,国内到先要叛变,这才有了容华只身亲临他的帅营一事。
容华带来的除了他的短笛,还有一个更让他震惊的消息,白筱未死,只是失了踪迹。
既然白筱活着,他哪里还有心耗在这战事之上,自然吹号走人,去寻找白筱。
然一寻两年,却寻不到白筱的踪影,初时怀疑容华将白筱藏了。
于是他隐在宫中监视容华和古越,结果连白筱的影子都没曾见过,反而发现了一次古越和香巧私会,虽然古越不好女色,但男人有***是再正常不过,再说古越对这香巧的举动,实在看不出有半点怜惜,纯属发泄,他便没往别处再想。
只道是容华为了退兵才出的下策,心灰意冷,终日买醉。
想着被容华摆了这么一道,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便自行来了南朝,寻他晦气,不料他竟然外出。
以往容华古越总是秤不离砣,这次单独外出,而且所说是为选秀之事。古越不好女色,天下皆知,就算要选秀也不过是个过场,何需容华亲往。
当下存下疑心,便赖在了他的茶庄,叫香巧打探这次选秀的名单。
这个香巧也是个机灵的,虽然他隐了身份,却也看出他定非常人,便答应了下来,至于条件是等事成之后,再由她开。
无意中他发现了香巧身上带有‘相思锁’的味道,对古越与她私会的事,便一目了然了。
‘相思锁’是一种控制人心**-望的药物,其中一味主材相思草,独有西越才有,因为此药被定为禁忌之药,所以西越虽然独产此药,却不可随意外传,凡是有必须的交易,每笔交易都详细记录去处和用途。
到后来‘相思锁’这味药已然灭绝,却不知香巧所中‘相思锁’是从何而来。
近几年来,不时有人购买伴同‘相思草’一同生长的‘离魂草’,而这味‘离魂草’便是解‘相思锁’的解药的主材。
‘离魂草’虽然是‘相思草’的克星,但解毒效果极慢,平时也只起到抑制作用,想要想完全解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
经过查探,这味‘离魂草’曲里拐弯,流入了南朝,南朝中谁有这等医术使用这种东西,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容华只要‘离魂’,不要‘相思草’可见他的目的只在于解‘相思锁’,那下毒之人怕是另有他人了。
那么容华为何要‘离魂’也不难解释。
方才见她寻问容华与他之间的事,更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才以言相试,果然她神色有异。
回到茶庄,定下心神,安安心心的睡了,第二天也不象往常一样出去到处乱寻,只是在安置他的屋门前喝酒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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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随着香巧去了为她安排的小院,她答应了容华不能在宫外夜宿,觉得只消在茶庄内随意收拾一间僻静处的屋子能小睡便好,这么劳心劳力的打点整间院子,实在没有必要。
但人家收拾出来了,又不好说不住,也就接了下来。
这些天没有什么臣史来前,茶庄内甚悠闲。
香巧仍去看姑娘们训练,将她留在了这院子里自行休息。
白筱也没什么睡意,见屋里整整齐齐,却少了些生气,又见花梨架上放了个青瓷花瓶,便抱了花瓶去院子里配些花束。
这初夏,院子里花卉甚多,不消多少时间,便插了满瓶的花,心满意足的回走。
到了拐弯处突然觉得这后院静得有点过头,昨天还不时见有姑娘来回走动,今天自她出来到现在,竟不见半个人影,虽然说风荻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使臣,但好歹也是客。
想到这儿,经不住走向风荻住处查看。
未到地头,却先听到一阵兵刃相击的声音,心存迷惑,难不成还有人在这儿比试武功不成?
放慢了脚步,转过花径小道,朝声音传来处望去,却是风荻正和一个手持青钢窄剑的黑衣人斗在一起,那黑衣人身手相当了得,风荻拼着轻功了得东闪西避,才没被他刺于剑下。
但被他剑光罩着,走也走不掉,这哪里是什么比试武功,分明就是生死相搏,心里顿时一惊,定眼看向那黑衣人,那背影,那身段,竟是她再熟不过的,刹时间脑子嗡的一热,再也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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