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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的心情相当不好,因为局里吩咐他来负责照顾那个已经烂透了的臭混蛋,虽然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给他送饭就行,但是那个家伙已经将近三年没洗过澡,恐怕那头油腻腻的长发里面,英爱已经生满了蛆虫。
只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一阵恶心。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将近三年。
当然在做这件事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端木正德、罗远明和刘光赫,总之就是三年前吴茂源归队之后,在他手底下的那几个人,现在就在负责轮流照顾这个家伙。
没人喜欢这个工作,但在姜夔的严令要求之下,必须如此。
当局长的,还挺正直...
洪武咧咧嘴,一脸不屑。
但是随后就又叹了口气——好歹曾经也算公事一场,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不让人喜欢,但是洪武也没真的抗拒过这个工作,只是觉得有些荒诞——虽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初那场恶灵肆虐的鬼灾,才会导致老太太精气神衰败,最终草草走向死亡,但是就像市井坊间传言当中说的那样,老太太的死,其实也跟吴茂源早年间的诸多所作所为有些关系,这才导致如今的他,落得这幅凄惨的模样,就像一坨行尸走肉,了无生气。
可在洪武看来,他不觉得吴茂源有错,毕竟只是不肯续弦罢,有情有义罢,哪能算错?
而若换成老太太的角度再看此事,吴茂源就是天大的不孝,毕竟香火已经断了还不肯续弦,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摆明了想让这支血脉断子绝孙。
这种说法有些太狠了。
但是老太太临死之前的心里,八成就是这么想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洪武无奈叹了口气,收回看向酒吧门头的视线,不再多思,拿上旁边袋子里的饭菜之后,便起身下车,进去送饭。
“酒...我要酒...”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吴茂源的粗哑嗓音。
然后等到眼睛慢慢习惯了酒吧里的昏暗之后,这才看清,一个冷着脸的年轻男子,正将吴茂源那个烂人拖在地上,往外面走,恰好正被自己堵住了去路。
但再细看,尽管对方的面容已经要比当年有了些变化,变得更加成熟了些,但是轮廓、五官、模样长相,仍旧轻易就跟记忆中的画面完全重合。
洪武逐渐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却只觉得舌头发直,说不出话来。
叶知秋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洪武,当即皱起了眉头,沉声言道:
“出去再说。”
洪武一怔,吞了口唾沫之后,这才觉得舌头好些,哦了一声,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叶知秋托着吴茂源,来到洪武的车旁,将人丢在后座关上车门之后,便在一旁站着不动,目光看向跟来的洪武,开口说道:
“我还活着而且已经回来的事情,别跟任何人说,尤其别让阳光福利院的人知道,听明白了?”
“明...明白是明白,但,为什么?”
洪武有些不明就里。
不过叶知秋却没有跟他详细解释的打算,摇摇头便问起了吴茂源的事。
然后就像之前那个调酒师说的,内容基本大差不差,不过还有一点是那调酒师不知道的,便是现在的吴茂源,八成已经是个疯子,并且这跟他的身体有些关系——那些沉积在他体内的阴气当中,蕴藏着很多负面情绪,怨憎、愤怒、悲伤、痛苦等等,并且自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神智。
过分固执与倔强,就是非常明显的一点,因为最早的时候,吴茂源其实并不是个非常固执己见的家伙,只不过这件事当初没人知道,直到事发之后,局里才有一位老人提出这个可能性,并且得到了很多人的一致赞成。
之后便是老太太的死,又给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于是那些阴气趁虚而入,就将吴茂源给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并且通过仪器透视,可以清晰看出他的体内,有着很多阴影存在,并且已经侵入一部分的经络穴窍,其中尤以心窍的位置,阴影最重。
简单来说,就是他被“鬼”迷心窍了,而非脑子受不住打击,出了问题。
所以吴茂源并非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只是谁都没有把握,能在不会伤其性命的情况下,将那些已经在吴茂源心窍根深蒂固的阴气,全部“拔”出来,于是这件事便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他也还是这副鬼迷心窍之后行尸走肉的模样。
闻言之后,叶知秋面上露出沉吟之色,随即看向车里的那个烂人。
方才说话的时候,洪武就已将他手里拎着的饭菜递了进去,吴茂源虽然已经有些疯了,但也不是完全变成个傻子,看到可以吃的东西后,也不嚷嚷着要喝酒了,呵呵傻笑着接过之后,自己打开塑料袋,很快就已吃得满脸都是米粒和油花。
叶知秋额头竖痕悄然渗出些许嫣红。
要比那所谓的仪器拍出的照片更加清晰,可以分明见到,吴茂源体内阴影斑驳,不仅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时刻吞噬他的生机,并且还已沿着经络流走全身,最终闯入丹田小天地中,以至于其中景象,看似就如阴云密布笼罩着荒凉赤土,不过就在赤土之中,却仍有着一点金光如豆,熠熠生辉,绽放出蓬勃生机,顽强抵御阴气的侵蚀。
叶知秋倒是不曾觉得有什么意外,他早就已经看了出来,吴茂源的修为境界,其实与他展现出来的层次,截然不符,事实上要更高一些。
至于为何如此,大抵是因口嚼阴丹,导致脏腑经络全被阴气腐蚀严重,才会如此。
而其丹田小天地中这幅景象,则是很典型的合体境——当元婴分作阴神阳神两道魂体,又与肉身合二为一之后,丹田便会进入扩张阶段,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小天地,并且能够诞生生机,当然各人丹田中的景象也不相同,多见山河广阔、云烟浩渺,一如吴茂源般,便是出现生机的前奏,而有些人,比较典型的像是周尧那种,丹田小天地中,便是一片虚无的景象,只有一缕纯粹的剑气,不断孕化着锋芒。
叶知秋沉默良久,方才问道:
“你确定只要能把心窍中的阴气全部拔出来,他就能恢复?”
“不确定。”
洪武苦笑摇头。
“这些事情只是局里老人的猜测罢了,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大概率是这样的。”
叶知秋“嗯”了一声,随即说道:
“上车吧,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我试一下。”
“你...”
洪武张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知秋,稍作迟疑,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那个...我这人性子比较直,有什么话也藏不住,所以你先别怪我啊...我就是问问,你有把握吗?”
“八成吧。”
叶知秋给了一个比较保守的答案。
说话间,已经绕过车身来到副驾驶处,顺便使了一个声势极大的五行挪移大搬运术,罡风随之卷过整条街道,烟尘滚滚,如浪涛般,待到身后妖刀凌空浮起,这才终于开门上车。
洪武顿时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东岳幽都也在小洞天中,其中灵气浓郁程度,远非外界可以相比,尤其阳光福利院那个地方,本就有些不太一般,或许是因风水太好,所以先有王明天赋卓绝,又有顾绯衣这神眷之人,去年夏天,还出了个李太子,高考成绩同样非是旁人可比。
夹在中间的叶知秋这神弃之人,会有这样的提升,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洪武暗自咋舌,到最后也没多说什么,不理路上行人骇然之色,忙地开门上车发动驶离。
半小时后,车在洪武的住处停了下来。
“这里是神武局宿舍,所以就算有什么动静也没关系,没人在乎那些小事。”
洪武将车熄火之后,通过后视镜看着叶知秋,迟疑片刻,还是问道:
“你真有八成的把握?”
叶知秋瞥他一眼,没说话,开门下车,再将吴茂源给拽下来,就与满脸无奈的洪武一起上楼。
神武局宿舍的房间并不算大,一室一厅,小几十平,不过对于洪武这样的单身汉而言,能有这样的一间狗窝,已经足够住了,并且隔音还算不错,至少进门以后,还算安静。
叶知秋将在吃饱饭后,又开始嚷嚷着要喝酒的吴茂源给丢在客厅里,随即上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使得体内气机滞涩不动的吴茂源,动弹不得,而后撕开他那油污厚重的衣裳,露出满是黑灰的胸膛,也不在乎脏与不脏,额头竖痕悄然渗出嫣红之色,右手食指中指笔直如剑,看准了阴气浓郁的心窍,而后便在洪武惊恐无比的眼神注视之下,一指探去。
当即就听噗嗤一声!
笔直如剑的手指,轻易刺穿吴茂源胸口皮肉,深入其中,鲜血立刻汩汩流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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