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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条街巷中的独栋小院,前两年来了一位看似已经花甲之年的老人,腰背佝偻、满脸黑斑,举止间以明显有些行将就木的意思,形似已经没了继续苟活下去的念头一般,精气神的衰败程度,令人惊诧,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魂归蒿里,跑到阴曹地府去见阎王爷。
也正因此,住在这附近的几户百姓,几乎每天都在为他提心吊胆。
可偏偏那老东西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已经死期将至,每天都是早起之后,遛弯儿走去前面街道拐角处的早点铺子,要一碗粥,两根油条,简简单单吃过一顿,便回自家那座独栋小院晒太阳。
老人的院子里面,有把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藤椅,看似已经许久不曾擦拭清洗过,所以上面沾着不少看似油污一样的痕迹,不过老人对此浑不在意,每天总会将它搬到屋檐底下,趁着太阳还在东边的时候,躺在上面晒一晒自己快要生锈的身子。
除此之外,老人还有一件很破旧的收音机,也不知是从哪儿淘来的,属于古早时期遗留下来的老物件儿之一,信号很不好,所以在节目播放之余,还经常会传出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但是老人的心性相当不错,每逢此际,总会小心翼翼地敲打收音机,好似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将这唯一能够陪他解闷的东西敲坏一般。
不过这在街坊邻居的眼中看来,倒更像是老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东西。
所以有时敲打几下也不顶用,老人干脆不再理会,就只听着滋滋啦啦的雪花电流声,吱嘎吱嘎地摇晃藤椅,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然后中午简单吃一顿饭,等到下午,就换个位置继续听收音机里滋滋啦啦的声音晒太阳。
但是除此之外,其实老人还有一只羊和一只猴子,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江湖艺人留下来的。
也可能是神武局觉得老人自己生活太过孤单,就从那位江湖艺人手里买了下来。
但也不知是不是宠物随主,自从它们开始跟着老人以来,精气神就也逐渐变得不怎么好了,每天就是蜷缩在角落里面,只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动弹。
山羊的脖颈上面栓了一只金色的铃铛,晃动之时,铃声很脆,哪怕中间隔了两三栋小院,山羊动弹摇晃铃铛的时候,邻居家里也能清楚听到当啷啷的清脆响声,并不噪人,反而会使他们感觉神清气爽,不管想要做些什么,都有力气。
于是便有邻居猜测,老人其实来头很大,可能是神武局的退休人员,只不过是年轻那会儿受过重伤,所以年纪大些之后,伤势爆发,就没用了,只能缩在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落到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但也可能并不算是无人问津?
毕竟那被江湖艺人留在这儿的山羊和猴子,真挺凶的。
附近的邻居里面,有个不学无术的年轻小子,早早退学混迹社会,整天不是小偷小摸,就是跟着某个所谓的大哥欺男霸女。
前段时间,这臭小子盯上了老人的山羊,趁着夜黑风高之际,偷偷翻过围墙溜了进去,打算将那山羊宰了开一次荤,却不曾想,那老山羊竟然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去般,早就静悄悄起身,在院子里面等候多时,于是那个家伙刚一落地,就被老山羊一头撞在了墙上,当场吐血,甚至是连肋骨都被撞断了几根,当场发出杀猪一样的凄厉哀嚎,惊动了已经睡着的老人,这才险而又险将他从那山羊角下救了出来,没被山羊活活撞死。
之后老人就摊上了麻烦。
毕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一家子都不是啥好货。
不过老人毕竟也是孑然一身,让他赔钱他也拿不出来,就那一座独栋小院,还大概率是神武局发给他的,寻常人自然不敢打这院子的主意,就只能将目标放在山羊猴子的身上,想着吃一顿肉,也算弥补了损失。
但没曾想,就连老人也管不住山羊和猴子。
于是那一家人,不是脸被猴子挠了一顿,就是被那山羊顶得到处乱跑,一连闹腾了好些天后,仍旧没能有个下文,只能干脆放弃,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自找的闷亏。
之后巷子里面平静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最近,那臭小子才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不过仍旧有些虚弱,脸色苍白,整天咳咳咳的,有时咳得比较厉害,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般。
有人听他嘟囔过,这两天打算找他那所谓的好大哥,一起出手宰了那头该死的山羊和那恼人的猴子,然后砸了那老东西的老收音机,以报一大家子的“血仇”。
附近的邻居里面有些热心肠的,提醒老人小心他们。
但是老人对此仍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摆摆手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犯不着,犯不着。
提醒之人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着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便只能回过头去与那不讲道理的一大家子讲道理。
什么老人早年间好歹也是神武局的正式警员,出过力、流过汗、卖过血,如今年纪大了,不说将他高高供起,好歹也得尊敬一下。
什么老人如今这幅模样,一看就是将死之人,而且就只剩下山羊猴子老收音机几样为伴,如果这些东西全都没了,难保老人一时间会伤心欲绝,万一真的一口气没喘上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肯定难辞其咎,万一再被神武局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找上门来,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一通连劝说带威胁的话语说完之后,那不学无术的小子,嗤笑连连,就只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便扭头就走,然后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故意大声嚷嚷道:
“大哥,咱们啥时候动手,小弟我的火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羊肉了!”
一众街坊与邻居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臭小子,其实说白了便连流氓都算不太上,充其量也就是个泼皮加无赖。
可对方越是这种泼皮无赖,就越难对付。
而他们也就只是一群老百姓罢,手中并无生杀大权,更没有可以威胁对方的手段,只能任其胡作非为。
至于打电话给神武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且不说这趟浑水好不好蹚,会不会被报复什么的,就只一点,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足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相劝无果之后,最终选择置身事外。
而那老人又会落到一个怎样的下场,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这天傍晚,老人一如既往地出门买菜。
按照习惯,他的饮食特别清淡,每天就是一些水煮菜再放点儿盐罢,能不能吃饱不知道,反正这两年来,老人一直都是这么过的,时间一久,卖菜的小贩便也记住了这位每天光顾的老人,后来又从别人那里得知老人的境况不好,便每天都会留些新鲜的蔬菜,便宜一些卖给老人,几乎等同于白送。
老人每次都会笑呵呵收下。
然后很出奇的,自从那位小贩开始送菜,日子便一天过得比一天好,经常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比如走在路上捡到一颗看似石子,实则该是什么人在经过之时不慎落下的阴丹,等了几天没人来找,便送到神武局以回收价出手,只此一次挣到的钱,就足够顶的上他好几个月的卖菜收成。
并且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也不只在那位小贩身上发生过,同住一条小巷之中的街坊邻居,有些本就热心肠的、心底善良的,时不时也会遇见这等天降的好事。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于是近一年间,箱子里的不少人家,都已经在原本独栋小院的基础上面,建起了二层的小楼,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富,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只要有谁以为有钱了,就飘了,过不多久,肯定天降灾祸,不是家里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慎摔倒,结果却将腿给摔断,就是遇见了什么麻烦,需要用钱才能摆平。
如此以来出不多久,原本已经富裕起来的家庭,就会被打回原形。
老天开眼了,这些就是善有善报。
人们越来越相信这个。
所以虽然说是很多人都不想继续插手这次的事情,可在人群散开之后,神武局那儿,仍旧接到了几通电话。
神武局的退役老人?
接线员有些莫名其妙,他可不知道北城南域还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受理下来,并且派出了目前没有任务在身洪武与刘光赫两人,前去解决这次的事件。
于是傍晚时分,叶知秋打车来到巷子里时,隔着老远,就已经瞧见那俩穿着常服的家伙,正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吃着一份盒饭,一个吧唧吧唧抽着香烟,眼睛偶尔鬼鬼祟祟地左瞥右看,明显一副正在等人落网的模样。
叶知秋并不打算跟神武局的人有所来往,也对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毫无兴趣。
所以便在简单的思考之后,就从另外一边翻墙去了那栋熟悉的小院。
甫一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当啷啷的铃铛声响。
是那山羊站起身来,眼神警惕地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不过它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看似一个横向孔洞的眼睛当中,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然后重新曲腿趴下——山羊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这个年轻人很早之前就已看出它的真身,但是对方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更不会为了一个它这样的小可怜虫,就跟那只被人撵出来的老猴子撕破脸皮,大动干戈。
“叽叽叽...”
猴子仍不死心,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手脚并用跑上前来,学人一般拱手作揖,满脸恳求。
叶知秋瞥它一眼,随即走向屋檐下的老藤椅。
“老常人呢?”
“叽叽叽...”
猴子连忙跟上,端茶倒水,伺候周到。
只是口中所言,却并非是叶知秋能够听懂的话语。
于是猴子干脆拿了块儿石头,在地上写字,但是横不平,竖不直,写了半天,也才形成歪七扭八的几个大字——菜市场。
叶知秋皱了皱眉,懒得在这件事上花费心思,干脆安心喝茶静待老常出门归来。
直到日落西山,小院房门方才发出一阵响声。
老常拎着半袋油菜走进门来,对于正在躺椅上面坐着的叶知秋,视若无睹,弯腰转身关上房门之后,这才进屋将菜放下,后又拎了一条小板凳出来,在与藤椅有着一桌之隔的旁边,蜷缩着身子坐下。
叶知秋喝了口茶水,斜瞥着他缓缓说道:
“快死了?”
已经换了副模样,并且满脸黑斑的老常,咧咧嘴道:
“还行。”
“这张脸是从哪儿来的?”
“从东岳回来的路上,随便杀了个人,从他脸上剥下来的。”
“哦。”
叶知秋的回应相当冷淡,随即目光越过对面的围墙,看向远处晚霞灿灿,轻声问道:
“永恒之主在哪儿?”
“王八山山麓。”
老常没有隐瞒的打算,叹口气道:
“那只荆棘树妖,虽然一直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但是北城已经被他祸祸得不成样子了。”
老常转头看向小院大门,继续说道:
“从这里出去,左转,上街之后,你遇到的那些人里,十个里面至少八个,都已经是那只荆棘树妖的傀儡,整个北城南域都是这样。不过几座神武局倒是还没被它彻底攻陷,这是姜夔严令要求的,四域统共四座神武局,全部都是,每天每人进门之后,都要进行一番检查,确认身体里面没有寄生种子,才能开始处理工作。”
叶知秋点了点头。
事情要比想象中的更差一些,也比想象中的更好一些。
至于到处都是傀儡的事情,叶知秋在来时路上,已经见过,包括之前开车的司机,身体里面也有寄生种子的存在——看似一团纤细的藤蔓,在心脏中生根,从心窍中发芽,然后密密麻麻地包裹了整颗心脏。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也能叫“鬼迷心窍”。
并且老常口中说明的情况,明显要比现实更加保守,被鬼迷了心窍的人,应该是十个里面足有九个半才对。
至少北城南域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永恒之主死了之后,这些人还有没有希望可以活下来。
不过叶知秋对于这种情况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至少大部分人,不能完全离开自己的同类,所以哪怕叶知秋并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也要考虑张妈妈他们是否能够接受那种结果——但之所以说情况要比想象中的更好一些,便是因为至少在老常的口中,只有北城南域形势严峻,而这也就意味着,哪怕这些傀儡最后没有办法幸存下来,张妈妈他们也大概率不用背井离乡,只需要往北走,或者往东、往西,都可以寻到大量的同类。
这应该不算背井离乡吧?
叶知秋喝着茶水,有些拿捏不定。
毕竟大部分人,不仅仅是不能完全离开自己的同类,并且存在念旧心理。
叶知秋有些不太确定,如果身边的环境发生极大的变化,邻里街坊全都变成陌生人的话,张妈妈能否习惯得来。
但有小寒那群孩子陪她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叶知秋便不再继续深思下去,转而问道:
“洪武和刘光赫他们怎么回事?就是在你门口蹲着的那两个人,你犯事了?”
“不是我。”
老常摇了摇头,然后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闻言之后,叶知秋皮笑肉不笑道:
“像你这种嗜杀成性的异兽妖类,怎么也突然开始做起好人来了?”
“大概是...人之将死罢。”
老常苦笑不已,叹了口气,捧着茶杯道: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喽~!”
叶知秋挑起眉头。
“我再给你两碗血?”
老常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整个人都开始往外散发一种莫名的死气,并非是身体已经趋近死亡,而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说得再直白些,就是心死。
又或说作已经彻底看开了,正在等死。
对于老常的这般心态变化,叶知秋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问什么,毕竟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老常如果真的死了,对他而言只有好处——尽管不是那么确定好处一定会是自己的,但也确实有着那样的可能存在。
而且作为一头已经能够化成人形的异兽,老常的存在,肯定不是那些洞天福地里面,还没化形的异兽可以相比,那么他的血肉以及心头血,功效必然更加非凡。
尤其叶知秋曾在东岳幽都听人说过。
异兽作为妖族之中的一类,想要修炼成仙步入神道,化形便是头一道难关。
而这也就意味着,老常早先受伤之前,至少得是大乘巅峰的修为。
甚至还有可能已经突破作为凡类的最后一关,登临神仙道。
不过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毕竟就连鱼红鲤这位说是排名末尾,其实名列前茅的鬼王,修炼至今也才不过渡劫境罢,他老常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败军之将,是在争夺首领地位的时候惨被新王重伤,又被踹出地盘的老东西罢,根本没有已经成为神道仙人的可能。
叶知秋对此有着非常充足的把握。
若非如此,哪怕老常再怎么伤势沉重,大不了就是给他割一块儿肉,吃下去后,怎么也能恢复一些,对付鱼红鲤那才不过渡劫境的鬼王而已,必然会是手到擒来的局面。
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解决了鱼红鲤后,自己肯定也是难逃一死。
毕竟人情就只一个,一旦用了,就再也没有其他还能限制老常的东西。
可其实只要老常愿意,他随时都能杀了自己。
只能说...这老东西对于人情看得真的很重。
叶知秋咧咧嘴,有些想笑。
承诺、人品、道义什么的,能值几个钱?
能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叶知秋斜着眼睛看向一旁腰背愈发佝偻的老常,可以看得出来,这老东西确实已经离死不远了——不仅仅是心气全无,精气神衰败,更重要的是伤势——叶知秋通过额头竖痕,能够分明见到老常体内已是满目狼藉的局面,五脏六腑破破烂烂,经络穴窍遍布裂痕,并且存在大量瘀滞的血块儿,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堵在哪里,让他直接两眼一翻,魂归蒿里。
正此时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叶知秋循声望去。
正见远处一批流里流气的家伙,在一脸色苍白的病秧子的带领之下,走进小巷,但是却被洪武拦住了,这家伙仍是那个暴脾气,大抵也是抱着这一批人肯定没做过什么好事的心理,便也懒得再等他们做出什么再行动,上去就把带头之人啪的一下按在了地上。
然后出示自己的证件,展露自己的修为气机,根本不理这群泼皮无赖如何狡辩,将带头之人手腕一拧,便瞪着双眼喝令其余人等最好全都束手就擒,否则他不保证不会伤人。
一大群人,立刻乌泱泱地抱头蹲下,动作相当的熟练。
而这也让原本有些恼恨洪武做事不经大脑的刘光赫,彻底没了挣扎的脾气。
不必多说,只要回去简单调查一下,这些家伙,肯定个个都有案底。
看完了这场热闹之后,叶知秋便起身说道:
“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只需要负责帮我守住一个方向,别让永恒之主逃了就行,有问题吗?”
“没有。”
老常摇了摇头,满脸疲态地笑道:
“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就算真的需要我来出手,对付那家伙,也只不过少活几年罢。”
叶知秋斜睨着他,沉默片刻,咧嘴笑道:
“你要是当场死了,也可以,最起码我能捞到不少好处。”
老常对此反应不大,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叶知秋扫了一眼院门方向,不再停留。
“走了。”
话音落罢,便一跃而去。
砰砰砰!
院子里响起敲门声,跟着便是刘光赫的声音。
“老人家开门,神武局办案,有些小事需要跟你打听一下,开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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