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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雨歇,天地复清明。
荒村东头。
叶知秋肩挎包裹身背妖刀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眼睛眯成缝隙,目光看向街道对面那座略显孤单的房屋,里面有个看似花甲之年的老人,眼球凸出,睁眼如瞪,正呼噜噜地吃着早饭,对于那个一早便在对面树下等人的年轻小子,不曾予以任何理会。
老人脸上有条非常明显的刀疤,从左侧眼角倾斜向下,一路贯穿脸颊,划到左边嘴角的地方,密密麻麻缝着线痕,看起来就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倒也难怪会被叫做刀疤刘了。
时不时还会抬头瞧一眼长在山福地的方向。
但对荒村里面的事情,却不在意,叶知秋已经在这儿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也没见他回头看过一次。
村口经常有人出出出进,似乎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所以出发之人数量极多,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意气风发,反而归来之人统共也就见到两批,三五成群,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甚至还有不少人已遍体鳞伤。
那被叫做刀疤刘的花甲老人,从未动过。
八点左右,朱仝这才终于姗姗来迟,已经换了身装束,登山靴、冲锋衣,还特意换了一条多口袋的工装裤,看着好像有些累赘,应该装了不少东西,身后还有一只挺大的背包,侧面挂着一只水壶,背包显得鼓鼓囊囊。
腰间也比昨天多了一把厚背砍刀。
比起之前那些已经出村的人,这种打扮并不特殊。
反而是叶知秋这一身轻便的模样,让朱仝感到有些意外。
“叶老弟就不多备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
“不必。”
叶知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葫芦,笑道:
“有喝有吃,就足够了,其他东西可以去了之后就地取材。”
“高手风范!”
朱仝竖了一个大拇指。
也不管他究竟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两人没在村口继续耽搁,转身出发。
二十里地,并不算远,即便叶知秋因为身背妖刀的缘故,脚步要比常人更加沉重也更慢些,但在一小时后,两人仍是赶到这座福地的跟前。
山脉逶迤,起伏连绵,远眺之时还能见到些许雾气充斥在这山林之中。
岚气缭绕,鸟鸣幽幽。
看似一处宁静祥和的景胜之地,许是因为连续两日风急雨大,所以空气中也带有些许泥土青草的芬芳气息。
福地西南,有着一条崎岖泥泞的小道,可以登山。
叶知秋额头竖痕悄然之间渗出嫣红,举目再看,可以清楚见到在这山林的上空,罩着一片雪白雾气,丝丝缕缕游弋飘荡,可以覆盖整座长在山脉,但也仅限于在山的范围之内,像被什么东西约束一样,并不越界。
并且越往深处,这种无形的雾气就越浓重。
或许是...龙脉?
叶知秋眯起眼睛,心下虽然有此猜测,但不肯定,毕竟他虽已经全篇看过那部《撼龙经》,但对其中很多内容并不理解,就连入门都还远算不上,自然不会寻龙之法。
“从这上去,”
朱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指着那条崎岖山路。
“走不多远就会出现几条岔路,咱们到时就在那边分开。叶老弟,你来说个时间吧,咱们几时出来在这儿汇合?”
“我对此地并不了解。”
叶知秋微微摇头,额头竖痕悄然恢复原本模样。
“还是老哥你来说个时间吧。”
朱仝闻言面露沉吟之色,片刻后才沉声说道:
“长在山中异兽肆虐,虽然叶老弟的本事相当不弱,可以试着往深处走,但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并不建议老弟走得太深,可老弟应该还是第一次来,对于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这样吧,咱们就定十五天,十五天后,咱们就在这里汇合,然后一起去我之前与你说的地方。”
“行。”
叶知秋不多废话,提了提包裹便往山上走去。
朱仝紧随其后。
一如之前所说那般,上山之后,只不多时便又几条岔路出现,叶知秋走在前面,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往上去,与在后面的朱仝分道扬镳。
山林中的灵气逐渐变得浓郁起来,但是随着越发深入,叶知秋却突然发现,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周围的情况就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看似并不算高的山头,此刻竟然还在极远之处,要比之前还在山下看到的高度,足足高处数倍不止。
或许范围也会更加辽阔?
远处传来一阵不知何物发出的吼声,在这山林之中幽幽回荡。
叶知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额头竖痕再次渗红。
随即神情稍稍一动,竟是在这道路一侧的密林里面,瞧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下山。
都是非常熟悉的面孔,今天早上才刚见过。
叶知秋眯了眯眼,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
在他之前就与朱仝分别的岔路那边,后者已经去而复返,此间正在一棵树上藏匿身形。
叶知秋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那鬼地方,哪有好人。
但他倒也没有立刻下山将他揭穿,而是收起神通之后,走到路边倚着棵树闭目养神,直到心里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下方的岔口,竖痕渗红。
朱仝已经不在原处,而是去了岔路附近某个草木葱茏的隐秘之处,身边除去之前见过的那几人外,还有许多今早才刚见过的熟悉面孔,一眼看去,统共能有十多个人,都以朱仝为主,一起蹲在灌木丛的包围圈里听他说话。
并且另外几条岔路上面,时不时地还有人往他那儿赶去,都是一副登山装扮,面孔眼熟。
仅就人数规模而言,相当不小,那有金丹修为的朱仝,或也算得上是地头蛇了。
只不过他究竟与人说了什么,叶知秋不懂唇语,看不明白,便也没有计较这些小事,只将那些赶去之人的模样全都记下,就不在原地继续逗留,转身上山。
房姓妇人传授他的江湖经验,到底还是太过笼统了些。
之前那次杀鸡儆猴带来的效果,也着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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