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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年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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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一程,水一程,山山水水又一程。

    就在这上山下水之间,春生夏荣,秋枯冬藏,一年四季悄然间就轮转而过,又是一年。

    这趟走山,要比想象中的更慢一些,直到这座小洞天已重新焕发生机,阴气森森之中生出绿芽,才终于走到最后的山顶。

    但赵大娘亲手绘制的那份东岳真形图,却并不只有最后的山顶依然空白。

    建城之处还没去过,全是空白,天贶殿和玉女池也没去成,后者尚且还好一些,只被一片烟雨朦胧层层围锁,这才不得其门而入,可在半山腰的岱庙天贶殿却着实骇人,尽管看似并无阻拦,但一靠近,就会立刻生出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突然就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住了一样,令人肝胆生寒。

    在这两个地方浪费了很多时间之后,虽然赵大娘有些不肯死心,可到底还是无奈放弃。

    再到如今的山顶,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餐风露宿,府邸就在山顶下面不远的地方。

    赵大娘三过家门而不入,一定要将最后一点全部量完才肯罢休。

    叶知秋索性也不管她,将青竹留下帮忙之后,便独自一人打道回府。

    推开还算熟悉的大门之后,望着一切如故的庭院,叶知秋心中却没生出什么太大的感慨,反而是那些正在前院各自忙着手头活计的婢女,听到开门声后抬头看去,竟然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闯进府中,顿时就被惊得愣在原地。

    一走便是一年又半载,期间因为需要绕过建城之处放到最后,就自始至终都在风餐露宿,虽然身边有着青竹照料,却也免不了被赵大娘当做骡子使唤,但凡需要爬山下水出浅入深的地方,全都被她交给叶知秋负责,身上那件梅璎亲手缝制的衣裳,虽然好看,叶知秋也足够珍惜,却依然免不了被树枝刮住、被石尖划破,所以早就已经破破烂烂。

    头发也变长了不少,胡子更是生了一把。

    就连腰间那把一直佩在身旁的钢刀也算历尽千辛,不仅没了刀鞘,并且断了大半,如今就只剩下差不多一尺左右的长度,跟把匕首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叶知秋站在门口看到她们的反应,有些尴尬。

    后来不知是谁终于认出他的轮廓,也可能是认出了那副已经快要变成黑丝的金丝眼镜,脱口而出喊了声“老爷”,整座府邸立刻鸡飞狗跳。

    本在房间里面缝制新衣的梅璎,当下就不小心扎了手指,顿时疼得惊呼一声,却也顾不得手指冒血,提起裙摆就往外面冲了出去。

    本在后院凉亭读书的溪兰听到风声,更是再也顾不上往日里的温柔淑雅,撂下书本就往前院匆匆赶来。

    但最快跑到这边来的,却是早在叶知秋与赵大娘青竹走到之前,就已刑满释放的望菊,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欢呼一声一跃而起,才不理会叶知秋是否已经多日未曾清洗身体,满身都是污秽汗臭,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双腿环住腰杆,整个人都骑在身上。

    叶知秋下意识地一只手揽住望菊腰肢,小姑娘双手扒着他的肩膀,将脸埋在颈窝里面,贪婪地嗅着那股宝药鼎炉特有的气息。

    回过神后,叶知秋便将她从身上拽了下来,动作粗鲁。

    望菊也不恼火,笑嘻嘻地双手背在身后揪着手指,脸颊红红地仰头看他。

    ...

    一切如旧的房间里面,叶知秋双臂架在木桶边缘,身体浸泡在温水之中,任由溪兰为他仔细打理已经及肩的长发。

    “鹿鸣去蒿里山了?”

    “是。”

    答话之间,溪兰又一剪刀剪下大把油腻的长发,缓缓说道:

    “老爷离家不久,鹿姑娘便读完了《女青鬼律》,之后尚且过了不足一月时间,便突然提出想去蒿里看看,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就与夫人说了一声,得其准许留下命牌,这才交由二当家的将其带去蒿里山,亲眼见到鹿姑娘独自走过鬼门关后被雾掩盖,至今未归。”

    说完,溪兰便从怀里取了一块黑色的玉牌出来,递到跟前。

    叶知秋伸手接过。

    玉牌不大,两指长宽,通体黝黑,阴森冰寒,其上刻有许多古代文字,皆如蝇头,当中则是一条凸痕,略带暖意,手指抚摸过时,甚至可以依稀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奇特联系。

    叶知秋沉默片刻,手捧玉牌,自言自语道:

    “《女青鬼律》,乃是太上道君不忍再见‘日有千鬼飞行,不可禁止’、‘唯任杀中民,死者千亿’之景,下此鬼律八卷,纪天下鬼神姓名吉凶之术,以敕天师,使敕鬼神;得此密经,万鬼不干,千鬼宾伏,奉行如律;修成此法,可以役使天下邪魅妖殃...”

    喃喃说过这些他从青竹那里打听到的东西之后,开口问道:

    “鱼红鲤想让鹿鸣做鬼王?”

    “夫人究竟作何想法,奴婢怎敢妄加揣测。”

    溪兰平静笑着摇了摇头,梳理油腻长发之时,恰与抬头看来的叶知秋四目相对,嫣然一笑。

    大抵就是如此了。

    叶知秋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却听溪兰又开口道: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愚贤,韭溪血化幽泉碧,蒿里魂归白日寒...”

    魂归二字,语气尤重。

    叶知秋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这种哑谜,但也知晓溪兰有些顾忌,便也不予计较。

    至于这一番话背后的深意,则不过蒿里乃是灵魂归去之路,通往阴间,此一去吉凶祸福难料,就连能否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叶知秋拇指缓缓抚过玉牌当中的凸痕,良久才道:

    “蒿里不是不能深入吗,鹿鸣怎么能去阴间?”

    “凡鬼可入。”

    溪兰叹了口气。

    “鹿姑娘虽是天生鬼体,可她身上却无半点儿修为,一如凡人可入任何阵法而不惊起任何波澜,可入任何结界而不遭遇任何阻拦,无灵之体,于这世间不过一粒尘埃,如清风般。”

    “这样啊...”

    叶知秋喃喃一声,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如果是我死了呢,也会变成无灵之体?”

    “要看修为。”

    溪兰有些不太高兴叶知秋会问出这种问题,但也依然与他解释道:

    “位及元婴,于人而言灵魂就会开始向着阳神转化,死后才不会是无灵之体,可若未曾及时夺舍,周身又无阴气覆护,时间一久,灵力仍会消散殆尽变作无灵之体,魂归蒿里。”

    叶知秋了然点头,这才明白个中人族目前还未触及的隐秘。

    就像学校里面目前应该还在使用的书本,就只说了元婴之后,虽死不亡,脱身为鬼,需再斩魂。

    叶知秋突然记起一件事,抬头问道:

    “那之前在北城肆虐的那些恶灵又是怎么回事?”

    “以身饲鬼的邪法罢了。”

    溪兰摇摇头道:

    “此与炼制魂血幡的法子十分相似,区别只在一个将鬼炼入体内,一个将鬼炼入幡旗,都非正道,若是老爷以后再见那种走了邪路的怪人,就要将人带鬼一招杀尽,才能除之不留后患。”

    “炼入体内?”

    叶知秋有些意外。

    “不是只要干嚼阴丹就行了?”

    溪兰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惊奇,大抵是没料到叶知秋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但在稍作思量之后,还是答道:

    “倘若是用这种法子...那其所需的阴丹,就至少也得元婴才行。”

    叶知秋哑然,暗自咧咧嘴腹诽一番吴茂源那老东西还挺富裕奢侈的。

    之后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剪短了长发,刮掉了胡子,又将洗澡水换了一遍,重新躺进去后,感受着温水浸润身体,这才终于清爽一些。

    这前后整整一年半的走山,确实让他改变了很多东西,像是不太明显的心境变化——或许这跟时常能够见到天地开阔的景色有些关系,登高望远,举目千里,初次真正沉下心来眺望远处无边无际的景色之时,胸怀当中那种悄然悸动的感觉,有些像是情人挑逗一样痒痒的,却又不止于此,时至今日也还令他难以忘怀。

    又或者是发生在身体上面的变化,其中最为明显的,或许就是已经长满了老茧的脚板。

    以及更加精悍的体态。

    依着青竹的说法,这叫人之劲气在骨在筋不在肉,也便是说,过分强壮的肌肉反而会对自己造成某些方面上的巨大束缚,并且松松垮垮未必就比紧绷更弱。

    所以叶知秋这一年半来吃过的苦头,绝不仅限于上山下水,风餐露宿。

    倚靠在浴桶的边缘,叶知秋难得放松下来,有些睡意。

    许是觉得水温已经有些凉了,溪兰与他招呼一声,便出门继续烧水去了。

    等到开门声再次响起,已经是一刻钟后,但来人并非溪兰,更不是梅璎望菊又或其他婢女,而是难得抽出时间回来瞧一瞧的鱼红鲤,怀抱黑猫,莲步款款,一直走到浴桶边缘,可叶知秋却依然睡得相当深沉,后脑勺挂在浴桶边缘,双臂展开,双腿蜷曲脚掌自然蹬着浴桶底部,或许是对周遭环境太过信任,又或觉得即便真有危险发生他也无力反抗,所以没有半点儿防备。

    鱼红鲤不曾出声,就只站在旁边这么看着。

    又过片刻,溪兰这才端着一盆热水回来,瞧见鱼红鲤后面上露出惊愕之色,但也未曾出声,就只屈膝一礼,便到跟前将水缓缓倒入桶中。

    叶知秋在胸口抓了抓痒,哼唧两声,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举起双臂抻个懒腰。

    “喵!”

    “嘶~!”

    哗!

    手指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叶知秋浑身一抖猛地缩了回来,水花四溅惊得溪兰轻呼一声,又怕盆里的热水浇到自家老爷身上,只能缩着肩膀侧了下身子,就被水花打湿了衣裳,一时间若隐若现风情朦胧。

    叶知秋没工夫注意这些,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鱼红鲤和那刚刚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的黑猫。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些时间了。”

    鱼红鲤温柔抚着黑猫脊背安慰它突然有些偏激的情绪,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

    “叶郎与美同行已有一年又半载,尽去一些人迹罕至之处,怎的,四望无人之时未曾放纵过吗,怎的才刚回来,就将手往人家胸口伸来?”

    说着,她又瞥向一旁已经湿了衣裳的溪兰,笑意更浓。

    “还故意将人衣裳打湿,就只为了一饱眼福?”

    正在翻找金疮药的溪兰顿时脸红。

    叶知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抬手瞧了一眼已经冒血的伤口,咧咧嘴道:

    “这猫该不会有狂犬病吧?”

    “喵呜~!”

    黑猫立刻浑身炸毛,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出口无忌的混蛋。

    鱼红鲤拍拍它的脑袋作为安抚,随即转身双手一松,黑猫便从她的怀里一跃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了回过头来冲着叶知秋哈了一声,这才回头蹿过门槛没了踪影。

    叶知秋口中“嘁”的一声,嘟嘟囔囔说了些不好听的,什么当初第一次见怎样怎样,现在怎么这样这样,临到末了又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声猫心不古,顺便将手递给已经回来跟前的溪兰,任其拿了一只小瓶子往他手指伤口倾倒药粉。

    鱼红鲤也不理会叶知秋的这一通埋怨,轻声问道:

    “出门许久,叶郎心中可已有了答案?”

    “没有。”

    叶知秋重新倚着浴桶边缘阖上双眼,态度欠奉。

    “你说的那些我就一直都没想过。”

    “叶郎怕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鱼红鲤有些责怪地看着他。

    叶知秋当即嗤笑一声,根本懒得与她争辩这种用词是否恰当,说是一副无赖样也好,说是破罐子破摔已经看开了也罢,总之就是大不了一死了之的态度,哪怕只能多活一天,都算赚到。

    溪兰有些忧心忡忡,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唇瓣翕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低敛眉眼沉默下来。

    鱼红鲤也不恼火,摇摇头一笑置之,忽而问道:

    “若是我说放你离去,如何?”

    叶知秋当即睁开双眼,却只听到哗啦一声,一片红纱从他眼前掠过,跟着便是眼前一黑,脑袋一懵,只觉身体突然有些轻飘飘的,跟着便是一阵寒意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