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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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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候,万福酒楼那位姓房的胡老板就已经早早地开始忙碌起来,窗花爆竹大红灯笼,牛肉羊肉鸡鸭鹅狗,但凡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得提前置办,在此之外,妇人还动了做些其他生意的心思,便在经过短短一天时间的操持之后,第二天傍晚,酒楼门口的一侧就忽然多了两个临时摆成的摊子。

    一边卖的冰糖葫芦,一边卖的传统糖画。

    虽然两边生意一直都很不错,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热热闹闹,但其实幽都正儿八经的孩子并非很多,上上下下全部加在一起也才只有十来个,其他多是一些幼年横死的小鬼,怨气极重,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往往戾气要比那些横死的大人还重。

    并且越小越重。

    人之初,性本善?

    妇人倚着门框看向糖画摊子跟前的那帮小家伙,谁是真的年纪还小,谁是只有样貌还小,一眼分明——身上的怨戾气息越是沉重,整个鬼就看起来越是阴森,脾性格局也就越是乖戾,这一类的小鬼往往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看起来是否赏心悦目,哪怕只是稍有不顺,都会轻易展露本来面目。

    就如那些真正的孩子在看糖画的时候,难免喜欢往前拥挤,这些小鬼一旦被人推到或是挤到,立刻就会大发脾气,倘若不是有着《律书》中的条令,要求内城范围除了武场之外不许伤人,只怕这个摊子根本撑不过一天,就得被人彻底砸烂。

    临近过年,妇人为了衬托喜气,前些天便特意跑去附近的铺子订了一身非常性感的衣裳。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便回头与店里的伙计招呼一声,让他看好生意,自己则拿了壶米酒,款款扭着纤细腰肢往斜对过走去。

    这家铺子的主人也是打从北城来的,是个很能吃苦耐劳的中年女子,模样不算太差,大抵评得上是中人之姿,只不过以往还在北城的时候整日辛苦,为人又有些木讷内敛,脑筋死板,便在来了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跟负责管理坊市的人打个招呼,而是风餐露宿了几天,结果惨被阴气入体,差点儿死在街边角落。

    所幸鱼红鲤炼化这座东岳太山洞时偶然察觉,便不辞辛苦跑了一趟,将其带到万福酒楼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米酒,虽然还是落了咳疾,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之后女子就在万福酒楼斜对过的地方开了一家裁缝铺子,手艺不错,生意也不错。

    听说前些日子城里那批进货郎回来的时候,除了原本就要的丝绸布匹之外,还给她带了不少蚕卵。

    心是好的,但且不说能否顺利孵得出来,这些蚕卵就连能否活到明天开春都成问题。

    得帮忙想个法子才是。

    正思量着,妇人已经推门而入,正巧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昏暗的房间里面,那中年女子身材枯瘦,面色蜡黄,整个人都显得很没精神,正在蜡烛跟前忙着给一黑色亮绒旗袍收衩,正巧已经快要完成,妇人就干脆坐下等等,将带来的米酒暂且搁在一旁,与那中年女子闲聊说话。

    等不多时,这件专门定制的衣裳就已经到了妇人身上,衬着完美的身材性感华丽,夺人眼球。

    此后数日,妇人便一直不在酒楼门口倚着门框了,而是待在二楼的美人靠上,穿着那条黑色紧身的旗袍,缠着一条白色绒毛的披肩,背对街道坐在那里,完美到惊人的腰-臀比例与她刻意露出的肩背,着实是为酒楼吸引到了大批豪爽的客人。

    转眼间便腊月三十。

    万福酒楼难得关了次门不再接客,斜对过的中年女子受邀前来,在万福酒楼与众人一起过了个年。

    清晨,华灯初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整个幽都内城,浓郁的烟雾带着刺鼻的味道走街串巷,很多小鬼对此颇为不喜,但还不到惧怕的程度,最多就是忍不住地有些吵闹罢了,反而那些受邀来此做生意的人族,全都一派欢喜的模样,拱手出门相互道贺。

    在距离万福酒楼不算很远的地方,有座规模很大的青楼,张灯结彩,日夜不歇,这两天的生意尤为红火。

    被人称为胡老板的房姓妇人,照旧倚坐在酒楼二层的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折扇,斜眼瞧着那座青楼鬼来鬼往,络绎不绝,尤其进门出门之间,还能瞧见许多来做生意的人。

    妇人神情鄙夷。

    也不怕死在那些女鬼的肚皮上面。

    随着天色渐亮,过了中午,这座已经热闹了整整一夜又半天的鬼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万福酒楼来了一个难得的稀客。

    一脸倦容的鱼红鲤在二楼走廊寻到妇人,怀里还抱着两坛途经大堂时顺便牵来的米酒,还有几碟干果蜜饯什么的。

    在其身旁落座之后,鱼红鲤还特意伸手虚空点了一下,随着一道涟漪扩散出去,在外人看来,这边美人靠处便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存在。

    妇人对此置若罔闻,倒酒同时随口问道:

    “你家叶郎已经走到哪儿了?”

    “正往山上去。”

    鱼红鲤并无隐瞒。

    “他们的过程相当繁琐,哪怕一切顺利,要想走遍整个东岳,恐怕也还需要至少一年之久。”

    “精而又精,难免如此。”

    妇人抓了一把蜜饯在手里,歪头望向斜对过的那家裁缝铺子,问道:

    “那女人的咳疾有法儿治吗?”

    鱼红鲤沉默一下,轻声说道:

    “过两天我抽时间过去看一下。”

    随即又从衣袖当中掏出那本该是妇人亲手抄录的种符之法,摆在两人中间的地方。

    “这个还你。”

    妇人回头瞧了一眼,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地看着鱼红鲤。

    “已经研究明白了?”

    “差不多。”

    鱼红鲤嫣然一笑,看得出来心情相当不错。

    “到底也就是些有关神魂的手段罢了,虽然很多内容十分深奥,但也不算太难,至于如何修改我也已经有些眉目,或许不必等到叶郎陪着赵姑娘走山结束,就已率先大功告成。”

    妇人闻言一愣,随即有些惊疑不定地拿来书本翻了翻。

    没给错啊,确实不是那些土地河伯之流用的残篇简版,而是最为完整的那个。

    妇人默默放下书本呆了片刻,突然伸手一把夺过鱼红鲤的那坛米酒,瞪着眼道:

    “你管这叫不算太难?故意过来气人是吧?!谁让你喝我的酒了,滚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