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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那似是而非的神秘感让人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那种本应呼之欲出却偏偏戛然而止的感觉,大抵比起正行床笫之事,却在紧要关头突然被一头黑熊闯进屋里的情况也不分伯仲。
叶知秋眉眼间露出些许烦躁。
可周尧却分明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哈哈一笑,便转身领着几人继续往上。
但没多久,一直跟在后面的青竹就突然止步不再往前了。
叶知秋注意到脚步声消失,回头与她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后青竹才自从叶知秋见到她以来,嗓音沙哑到好像声带已经撕裂般地低头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再往上,我承受不住。”
叶知秋这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大抵就像王明一样,喉咙曾经受过什么重伤,才会留下这种显而易见却又无法根除的问题。
便在稍作沉默之后,就点点头道:
“行,那你先在这边等一下吧,我去去就回。”
青竹默然,侧身走到小路边缘站定,阖上双眼,一手按刀。
叶知秋转身之前又深深看她一眼,目光主要落在细长的脖颈——雪腻白皙,并未瞧见任何明显伤痕,但这只是表象罢了,她的整个喉咙连同体内脏腑,举目破败。
就像是这蒿里山一样,仿佛曾经有过一场大火肆虐,一眼望去,尽是焦黑。
叶知秋心头微感悚然。
只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之处,转身跟在周尧身后,继续往上。
行过这条崎岖小路,大抵是在半山腰处,就已经能够远远看见那座高高立起的楼门,通体黝黑看似涂了一层厚实的漆料那般,只在大抵可以说是门梁的位置挂一匾额,上书血红色彩略脏的“鬼门关”三个大字,整体看来貌似平平无奇,可门那边却有晦暗雾气滚滚翻涌,幽寂深邃,可见度甚至不到一仗之处。
只到这里,就已经是周尧可以忍受的极限了。
森然的阴气就好像是一股若不可察的微风,但在悄然吹动之间,对他而言却如刮骨钢刀,以至于他整个身体侧面受风吹处,都开始出现一些十分细密的伤痕。
倘若换做其他阴鬼邪祟,或许早就已经魂飞魄散。
可叶知秋与他怀里的鹿鸣,却如鱼得水。
细微的阴气成风徐徐吹来,最多也就只是稍微晃动发丝的程度,无声无息顺着毛孔潜入体内,然后就毫无意外地被经络吞食,能量反馈来的雀跃之感,比起当初嗅到斗兽场那厄洛斯圣药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稍差几分。
而后者则是面有新奇之色,伸出一只手迎着阴风吹来的方向抓了一下,然后口中轻咦一声,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一脸想不明白的模样。
那是只凭肉眼无法见到,又精纯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阴气,千丝万缕宛如黑发。
叶知秋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它们正从鬼门关的那一边缓缓飘来。
修行圣地!
至少对于叶知秋和鹿鸣而言,是这样的。
但周尧的情况却显然不妙,身上那些细微伤口随着停留的时间增长,就逐渐变得越发密集,甚至开始溢出一颗颗鲜红刺眼的血珠,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似乎并不觉得难以忍受,甚至犹有闲心笑着介绍鬼门关的种种传说与来历。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才伸手指指他的脸颊。
“血。”
“嗯?”
周尧抬手抹了一下,瞧见指尖上的血迹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笑哈哈道: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妨事的!”
叶知秋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氛围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周尧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又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行吧,我承认,我并不是纯粹的鬼物。”
随即用手拍了拍腰间那把桃木剑,咧嘴笑道:
“而是剑灵,剑中之灵!”
“那你怎么跟一群阴鬼魔怪混在一起?”
“当然是因为我跟鬼族并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区别。”
周尧耸了耸肩,大抵是已经觉得有些承受不住阴气切割了,转身开始往下走去,口中则是继续说道:
“祭剑听说过吧?”
“活人祭剑?”
叶知秋缓步跟上,有些好奇。
周尧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话锋一转。
“想当年啊,我也曾是一名行走江湖豪情仗义的侠客,风头最盛的时候,整个江湖上到处都是我的传说,不客气地讲,就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为我招,再要说得直白一些,那江湖上多少痴情女子只因远远见我一面,就从此以后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终身不嫁!”
说起这个,周尧就忍不住咧着嘴大笑起来。
但叶知秋却很煞风景地啧啧两声。
“那她们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周尧表情一僵,没好气地扭头瞪他一眼,随即叹道:
“当初的潇洒是真潇洒,风流也是真风流,只可惜啊,后来竟然不慎遇见一个本事大到吓死人的厉害妖道,一招落败,满盘皆输,再后来就被他在炼制这把桃木剑时当做祭品丢了进去,现在想想,当时我就不该躲那一招,若是果断一些与他以伤换伤,可能后面的事情就会截然不同了。怎么也得是个左拥右抱子孙满堂的圆满人生!”
叶知秋冲他翻个白眼道:
“得了吧,你这就跟我小时候和人吵架没吵过,晚上躲在被子里想我当时应该怎么骂他一样,还不顶个臭屁有用,哪怕不臭,最起码也能听个响不是?”
“我觉得不是。”
话音刚落,周尧就突然站住不动。
叶知秋疑惑回头,正见这家伙突然咧嘴一笑:
“我刚放了个屁,你听见响了没?”
“滚蛋!”
叶知秋黑着脸骂他一句,忙地抱着鹿鸣加快脚步离这地方远了一些。
然后半路接上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的青竹,便沿原路返回。
下山之后,周尧忽又像是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南方,一脸在看两只狗打架那种热闹的模样。
...
北城东域。
赤红的光柱形容牢笼,极为突兀地矗立在这城市之中,但这却并未能够引起任何轰动,城市里的人都在经过了一场无声的折磨之后深深陷入沉睡之中,根本无暇理会除了在身体本能促使之下的休养生息之外的任何事情。
可能需要等到他们重新醒来,才会发现这座城市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改变。
那偌大的一个神武局,已经满目疮痍。
两只白狮全都已经崩溃消散,连同坐在大门两侧的本体也是四分五裂,楼体崩塌,如遇天灾,粗如缸口的荆棘陡然从那滚滚烟浪之中激射而出,向着一尊如从天庭而来的金甲神兵呼啸而去,轰然声中,金甲神兵溃散成雾,可怕的震颤激荡在这牢笼内部,好似一头巨大的地龙翻动脊背,掀开大地。
金雾弥漫之间,刘广满是烟尘的身影从那烟浪之中倒飞出来,砰然坠地之后余力不散,像打水漂一样接连点地弹起,往复数次才终于贴在地上迅速翻滚,一路带起飞尘滚滚,直到身体撞在这座牢笼的最边缘处,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一尊恍如参天古树那般巨大的荆棘,陡然从那滚滚浓烟之中钻了出来,一眼望去少说能有十几根荆棘藤条,群魔乱舞一般扭曲晃动,当中一根更是粗如房屋,头颅硕大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席卷出狂风呼啸,让这战场重新恢复清明。
巨大的荆棘之下,站着那个身材精壮的男子,粗壮的荆棘便是从他背后破体而出,又有一把金光大剑从他腹部贯入,腰后贯出,连帽衫已经完全破烂,露出一张惨白无人色的脸。
五官长相,并不让在场之人觉得陌生。
不过是那当年身为一地舵主的许正阳罢了,哪怕已经亡故多年,也依然被那自称永恒之主的荆棘树怪掘开坟头将尸体挖了出来,当做容器一般藏纳自身。
这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意外。
尤其老周。
前几天叶知秋还没离开北城的时候,两人曾经有过一场极为简短的谈话,就在当时,叶知秋除了变相承认老周针对北城东域神武局的猜测之外,还在临走之前特意提到了许正阳的那座荒坟,说是里面已经只剩一具腐朽破败的棺木,从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想也知是被永恒之主拿去当做傀儡使用。
所以如今再次见到这位不能算是故人的故人,老周的情绪依然相当平静,并且也很清楚这一回交锋确是北城输了——哪怕这个许正阳死在这里,对于永恒之主而言也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被它怀有报复之意的傀儡种子罢了,毕竟想要将其彻底根除,仅以如今对它的了解而言,简直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但北城东域,却实打实地失去了神武局的数千名警员。
这对北城而言,甚至对于整个人族而言,都无异于一记重锤。
但有一点老周还没想通,就是本应该把复仇重心放在北城南域以及阳光福利院身上的永恒之主,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地跑来北城东域,又是如何能在刘广这位与它修为等同的局长身边,暗中渗透了整个神武局。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永恒之主又是否别有用心?
老周站在主楼废墟之上,神色间已经再无半点儿宿醉之相,低头皱眉俯瞰着那个就连尸体都被当做傀儡男人。
那副面孔,越看越是让他觉得心情烦躁沉重。
另一边,牢笼边缘。
刘广呕出一口脏腑淤血,气息沉重地缓慢起身,额头神符金光璀璨,宛如一点火焰正在跃动燃烧。
他抬头看向那个巨大荆棘之下的渺小人影,稍作喘息,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
在其身后,有金色光雾渺渺忽忽弥漫开来,一把又一把像是纯金锻造的戈矛长枪凭空浮现,更有光雾流淌,化作一道又一道戴盔穿甲的人影在那兵刃一旁缓慢显形。
百步之后,便是万马千军!
刘广血红着眼瞠目欲裂,暗涌杀机陡然变作惊涛骇浪,与此同时脚下重重一跺,便抬手抓来一杆金光戈矛,急冲上前。
“杀!!!”
金甲龙骑浩浩荡荡,宛如潮水一涌而过,驾着金光焰焰,如那虎狼之群!
仿佛来自远古的喊杀,冲天射日!
四山旗似晴霞卷,万马蹄如骤雨来!
远处,轰然炸响!
原是许正阳硬生生是自己拔出了那柄将他前后贯穿的金色大剑,一拳砸碎,继而转过身来,望着远处千军万马像是一片金色大浪般的翻涌而来,眼神表情一如死人般僵硬。
“找死!”
脚下用力一跺,腹部那道巨大伤口顿时洒出无数漆黑如墨的粘稠血珠,纷纷落地,渗入其中。
紧随其后,这片废土就更不平静,轰隆隆的震颤幅度越来越大,随后便见一条条粗壮荆棘破土而出,瞬间长成参天古树,前后不过短短片刻,就已如同茂林一般,无数荆棘疯狂扭动着粗壮身躯,涎水乱甩,嘶吼咆哮声连成一片,冲破云霄!
左右不过两人而已,却如两军对垒,甫一撞上,就是黄沙万里金戈铁马,气势恢弘!
厮杀之间,神光澎湃,气机的涌动宛如惊涛拍岸,惊天动地,声声轰然。
粗壮如同缸口般的巨大荆棘,仿佛巨蟒一般俯冲下来,血盆大口发出一阵嘶吼咆哮,与一跃而起的刘广堪堪擦肩而过,交错瞬间,在其掌握中的那杆金光戈矛顺势刺入荆棘,一路斩出一条巨大伤口,血如黑雨,腥臭冲天。
一斩之后,刘广身形短暂落在荆棘隆起之处脚下重重一跺,声如炸雷将那荆藤踏得当场炸碎,借力而起直奔主藤。
许正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却异变突生。
身在半空中的刘广陡然间两眼暴突,脖颈后方大椎处高高隆起,紧随其后便是噗嗤一声,血光喷洒,几条宛如婴儿手臂粗细的荆棘争先恐后破体而出,宛如毒蛇一般张牙舞爪,胡乱扭动,顶端各自裂成五瓣,张开血盆大口,拧转过来直奔寄主面孔撕咬而去!
他整条脊椎咔咔颤动,使其身形被迫后弯绷紧,巨大的痛楚直贯天灵。
“啊!!!”
与此同时,粗壮主藤俯冲下来,势如奔雷,血盆大口挥洒粘稠涎水,尖牙参差,狰狞如渊,朝着身体暂且不受控制的刘广撕咬而去!
始终都在作壁上观但大抵也是为了能让刘广宣泄一场的老周,瞧见这一幕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缓缓抬脚上前一步。
牢笼内的整个空间,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一瞬间,就好像突然凝固,甚至连同时间都已停止流逝。
这一步落在半空,死寂之中,响起一声像是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咚!
凝滞中,一阵微风卷着烟尘吹过。
老周身形极为突兀地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许正阳身后,眼帘低垂,额间神符落定之处乌光粼粼,伸出一手,轻飘飘按在荆藤根部,嗓音低沉地喃喃说道:
“这一场,确实是我们输了,而且输得体无完肤,但...到此为止吧。”
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