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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的变化,昼夜的交替,对于斗兽场而言就像并不存在,这里始终充斥着热闹、喧哗、疯狂、暴力、淫靡与病态,它们就像这个地下世界永恒不变的基调,弥漫、徜徉、充斥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就像隐藏在地下的老鼠和蟑螂,只要没有暴露在太阳地下,就永远都能肆意妄为。
不知道具体已经过去了多久。
叶知秋被一阵湿滑冰冷的触感从睡梦当中惊醒过来,睁眼之后,才见到是那小鬼做的好事——她正骑在自己的胸口上面,用舌头一下一下轻轻舔着自己的脸颊——尽管她的模样看起来几乎与人一般无二,可那轻飘的重量,以及冰冷的体温,却无时无刻不再向外宣告着这个小姑娘身为阴鬼的事实。
见到叶知秋已经醒来,那小鬼双眼一弯,直起身子尽可能地露出一个看起来自然的笑脸。
虽然并不那么自然,但却出乎意料地有种天真烂漫的感觉,这让叶知秋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她就只是年纪太小,不谙世事。
而且...恢复正常了吗?
房间里那种奇怪的味道已经全部消失了,似乎是卡鲁暂时停止了洒药的行为——理由有很多,叶知秋懒得细想,但他很清楚的是,没有药力弥漫的情况应该就只限于这间屋内,而外面则仍是那副荒诞的模样。
简单来说,就是屋里的药都已经被他自己吃光了。
“起开!”
叶知秋对这小鬼并无善意,但坐起身时却用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重量就连活人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换做纯粹的灵魂,该是轻如鸿毛才对。
所以在体重方面超出的部分,应该就是将她牵绊在这个世上,使之无法归去的阴浊之气了。
叶知秋摸了摸依然扎手的头发,打个哈欠。
“谁教你这么叫醒别人的。”
那只小鬼的表情有些紧张,低着头跪坐在那儿,闻言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妈妈说,在叫醒别人的时候应该这么做。”
叶知秋动作一顿,随即嗤笑一声。
妈妈?
开什么玩笑!
不过叶知秋也没在这件事上计较什么,他可以大概猜到一些,比如那所谓的妈妈,其实本质上就只是个老鸨子。
至于其他方面...
叶知秋打量了一下这个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破旧单衣的小姑娘——似乎是生前很苦的模样,也可能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变态心理?总之就是这只小鬼的模样看起来像个难民,瘦瘦小小的身躯,有些蓬头垢面的感觉,身上那件白色的单衣对她而言有些大了,就像连衣裙一样,并且衣摆的地方还打着几个破旧的补丁,肩膀衣袖也有破洞。
虽然阴鬼真实的年龄、阅历、城府等等,绝不能以相貌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这小姑娘已经沦为阴鬼很多年了,但她得以增长的东西,也就只有年龄而已,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全都跟她生前没什么区别。
而这也就意味着,叶知秋根本没办法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好半天后,叶知秋才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
“鹿...鹿鸣。”
她好像有些害怕,说话的时候缩着脖颈,就连声音也是如若蚊蝇。
叶知秋哦了一声将腿盘起,一只手撑着脸颊,懒懒散散的模样。
见状,那只小鬼犹豫一下,还是起身嘿咻一声从沙发上跳了下去,然后蹲在叶知秋旁边的位置,将那双瘦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开始轻重有致地捏了起来。
小脸儿上满是认真。
手法也很熟练,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叶知秋皱了皱眉,对于她的这种举动有些不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小姑娘放在他腿上的双手忽然很明显地抖了一下,眼神中也浮现出了明显的惧怕与惊恐,但她强忍着没有转身就逃,而是继续捏腿,只不过力道比起之前小了很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喃喃不断地小声道歉。
这也让叶知秋更加不喜。
尽管是从内心深处痛恨厌恶这些诡异,可她的表现却与叶知秋的认知截然不同——就像一个颠沛流离后不幸落入风尘之地,又在饱受摧残与迫害之后开始出来接客的普通女孩,因为还是第一次,所以生疏、不安、担心、害怕,哪怕客人只是稍微露出了不满的态度,都会被她立刻察觉,并会为此感到极大的恐慌。
而阴鬼最为常见的怨恨、憎恶与狰狞,却在她的身上没有半分体现。
叶知秋沉默了许久,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停下。
但鹿鸣没有第一时间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叶知秋做出了转身把脚放下沙发的举动,鹿鸣这才忙地起身让开。
她双手手指搅在一起,低头站在旁边,非常紧张,以至于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叶知秋有些苦恼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脑袋里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干脆一刀砍了算!
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就变得有些挥之不去了。
不过叶知秋最终还是把念头放下了,他一脸无奈地靠在沙发背上,有气无力道:
“几岁了?”
“几岁...”
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问题,却让鹿鸣陷入了为难之中。
叶知秋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她,正见那只小鬼低头掰着手指,嘴里还在喃喃地算着:
“八,九...一,二...九,十。。九,加,十?唔...”
“十九。”
见到鹿鸣一下子不会算了,叶知秋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牵强的微笑,给出答案。
但小姑娘似乎看不懂这种表情背后的含义,眼神猛地亮了起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咧嘴一笑。
“嗯嗯嗯,十九岁啦!大哥哥你好厉害呀!”
叶知秋噎了一下。
不过他也不想计较这些东西,毕竟解释起来肯定很麻烦,而且现在的关键也不在这儿。
顿了顿后,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和善的模样,微笑问道: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从几岁开始认识你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