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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云拉着白莫离开,在二楼的厅廊里看到西诺,他正衣衫不整地从一个休息室里出来,面色潮红,嘴唇微肿,碧色的眼中带着水光,被扯松的领子露出半截脖颈,雪白的皮肤上有一块块淡红的吻痕。
“西诺,你……”白莫目光落在那些刺眼的吻痕上。
西诺却早就习以为常,整理了一下衣领,将那些吻痕遮住,“老皇帝又想出新的幺蛾子,凯撒伦气不顺想找人泻泻火而已,没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白莫说,头纱下的声音隐忍愤怒。
西诺笑了笑:“算了,白莫,这里可不是梅左基地,你们今天能自己出去就不错了。快点走吧,耽搁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相处了这几日,如果没有西诺,他们在克莱帕宫这几日绝对不会好过,沈修云很承他的情,但是正如西诺所说,此时他们处境很不利,能保全自身都困难,再也没有能力做别的。
沈修云对西诺道:“欠你的人情,日后必定奉还。”
西诺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房门,轻笑:“我期待着能够回收人情的一天。”
“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进去,帮你干掉他?”白莫下巴冲那扇门扬了扬,提议道。
沈修云淡淡瞥了白莫一眼。
白莫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冲动,显得他智商有点低,于是撇撇嘴不再吭声。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只能是以卵击石。白莫,有句话说的好,叫来日方长,我对你们有信心,也等得起。等你们真有本事接这么大单子的时候,记得要给我打个折。”西诺玩笑地说。
“哎,那你自己小心吧。”白莫微微叹了口气。
“保重,就此别过。”沈修云不再废话,道别之后,拉着白莫走了。
西诺看着两人的背影,站在装饰奢华的悠长厅廊内,冲两人淡淡微笑,目送着他们,离开这座自己无法挣脱的牢笼,有片刻的失神。
“再见了,我们后会有期。”西诺轻声道。
等沈修云和白莫走到廊道尽头转弯下楼,西诺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年轻的omega脸上冷色褪去,瞬间换上讨好的媚态,转过身时,已是一张无懈可击的娇媚笑脸。
“凯撒伦殿下……”西诺好像忽然被人抽了骨头,软软勾住凯撒伦粗壮的臂膀,媚眼如丝地攀附上前。
凯撒伦冷淡的目光一扫,看上去心情还是很不爽,好像肚子里憋着一股气,眉宇间阴云不散。
“你这小妖精,看来刚刚干得你还不够狠,我不过洗个澡的功夫,你就能下床四处勾搭人了。”凯撒伦一把抓过西诺,粗暴地抵在墙上。“说,你出来干什么来了?不好好呆在里头吸收我喂给你的好东西,难怪这么久还是怀不上!”
“殿下不是,嗯,不是刚刚说,让我收拾干净在外面等么……我,我怎么敢……嗯!”西诺紧咬着下唇,呜呜咽咽地小声呻`吟,这时走廊另一边脚步响起,两个负责巡逻的使命兵团士兵走过来。西诺猛地睁开眼,想要挣扎,却被凯撒伦更用力地推压在墙壁上。等两个士兵走近,凯撒伦侧头看了看他们,低声笑骂道:“都看什么,没见过么?”
这两个士兵都是凯撒伦的亲卫,见了如此场景,竟然也不害怕尴尬,反倒暧昧地笑了起来,吹了声口哨。
等凯撒伦离开,西诺满身狼狈地软倒在地,像件被丢弃的破旧衣服,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喘气,过了好久才慢慢扶着墙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手,突然就想起了沈修云握剑时的样子,那双手,是那么充满了力量……
晚上十一点半。
宴会进入尾声,散在各处的赴宴贵族慢慢聚集在主殿大厅,等待凯米斯皇帝最后一次祝酒,然后他们就可以告辞离宫了。
除了两个已经嫁人,正处于孕期的omega公主,还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被称为“天赐之手”的帝国第一机甲师六皇子兰卡,皇帝的其他子女全部到齐了。此时全都恭谨地陪坐在凯米斯皇帝身边。
说起这位六皇子,在星际帝国倒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机甲制造方面展现出非凡的天赋,成年以后便离开拉马星球,四处云游,经常处于半失踪状态。相比于其他几个皇子公主,帝国的百姓对他的了解很少,连他的长相都没见过。而与兰卡一样很少出席皇家活动的还有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三皇子多特。多特是帝国的大主教,主持教会事宜,看似远离世俗权力,实际上对政局有不小的影响力,他虽然从未明确表态,但是明白的人还是能看出,他是站在加莱曼阵营的。如今他也出席了宴会,穿着主教红袍,脸色苍白下巴削尖,一脸高深莫测地与多数贵族宾客保持距离。
凯米斯皇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用银色的小餐叉敲了敲玻璃杯,人们的谈话声平息下去,他站起身,正准备最后再总结发言两句,这时,却听一个人站起来道:“父皇,借着您今天的寿辰,可以让我宣布一件事么?”
年轻的皇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凯米斯皇帝浑浊老迈的双眼,静静看着自己这位最小的儿子。
“洛迦,今天已经晚了……”
“我会很快的。”洛迦不等凯米斯皇帝说完,就直接走过来,接过无线扩音麦克。
亚比该公主一下站起来,却被凯米斯陛下的眼神示意,没有再进一步行动。
凯米斯陛下脸色非常难看,但此时很多贵族都在看他们父子,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各具势力,若是真的和亲儿子撕破脸,那就是皇家的丑闻了。凯米斯皇帝知道,这个小儿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啊,我的小儿子有事情要跟大家说,那就让年轻人先讲吧,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竟然这么急。”凯米斯皇帝最终还是保持风度,打趣般地说,然后退到一旁,将位置让给了洛迦。
洛迦走上前,现场落针可闻,没人知道这个最小的,最近不论是在议会还是外界媒体中都被频频提起的皇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因为所罗门的事,很多前辈对我非常不认同,也辜负了父皇的信任,让我十分惭愧。”洛迦说着,恭恭敬敬地向凯米斯皇帝鞠了一躬,然后继续道:“父皇对我说,让我三天以内给他答复,是想继续做荣耀兵团的统帅,还是做所罗门的竞技手,外界媒体也一直对这个问题表示关注,在这里,我希望当着我所信任和敬爱的朋友,及前辈面前,宣布我的决定。”
“洛迦,以今天在场人的身份地位,可由不得你在这里胡闹,说出来的话,就不能收回来了。”凯米斯陛下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出声提醒道。
“我明白,父皇。”洛迦说。
沈修云站在人群之中,和其他贵族一样看着这位帝国的七皇子。只是不同于其他人目光中的好奇和探究,沈修云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
“我以帝国的荣耀宣誓,我,洛迦·泽塔农,自愿卸任帝国荣耀兵团统帅之职,以公民的身份,成为所罗门竞技场的职业竞技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比之前对亚比该殿下的任命要轰动的多。
“洛迦殿下,您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下面有一个年轻beta女人问。她出身于某贵族世家,同时兼任现在帝国日报的主编。
洛迦很清楚地知道,这女人身上极有可能装着隐藏的摄像头和录音器,自己今天的所言所行,都会于明天一早传播到各大网络和传统媒体平台。但他还是对着女主编笑了笑,一字一句说:“因为对我来说,所罗门竞技场有更重要的东西在,值得我为之放弃军团的荣耀。”
说着,七皇子的目光,落在人群中某处,眸光深沉。
沈修云抬头对上那两道视线,唇角一扬,却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洛迦眉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然后移开目光继续说:“哦,对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还想再宣布一个喜讯。”
“洛迦。”凯米斯陛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洛迦充耳不闻:“我的哥哥,沙萨尔殿下,即将和约瑟将军成就好事,希望大家可以祝福他们。”
“洛迦!你在说什么?”这回出声的是四皇子沙萨尔,温和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而在不远处,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约瑟,也是一愣,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恭喜您,哥哥。”洛迦只是对沙萨尔说,面带微笑。
沙萨尔自幼身体不好,这辈子都不可能生育。一个不能生育的omega,和贵族alpha将军结合,新鲜过后被抛弃的命运显而易见,他不愿意有这样悲惨的下场,也曾向洛迦表露过自己的意思,一辈子不想找人,只想在皇宫里安静地老死。而洛迦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他会让他一辈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可就是现在,当着帝国所有的贵族面前,他最爱的亲弟弟竟然会完全不经过自己的同意,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就将他如配种一般,分配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沙萨尔本来就体弱,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因上不来气而染红。
约瑟这时一下酒醒了大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沙萨尔看。
“洛迦,既然你决定放弃荣耀兵团的统帅位置,去所罗门当竞技手,是不是意味着,也要像二皇子梅努斯那样,放弃皇位继承权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皇子凯撒伦,突然出声问。
无辜躺枪的梅努斯白了凯撒伦一眼,笑眯眯地没说话。在这场宴会上,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洛迦的亲近,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凯米斯皇帝也看向洛迦,冷哼一声。
洛迦看了凯撒伦一眼,虽然唇边挂着淡淡的笑,但那双眼睛却一丝笑意都没有,而且盯着凯撒伦就像猛兽盯住猎物,让人无端升起一股可怕的战栗。
洛迦没接凯撒伦的话,只是以手抚胸微微行了个礼,“如果帝国需要我,身为泽塔农皇族的一员,我随时愿意回来,奉献自己的生命。”以这样一句充满了遐想的话作为结束语,洛迦走下台,面色如常地坐在众皇子之中,对周围的目光和议论,熟视无睹。
凯撒伦看了洛迦一会儿,便冷哼一声移开视线,坐得远一点的加莱曼却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将目光在凯撒伦和洛迦之间移来移去,二皇子梅努斯还是笑吟吟坐在座位上似乎完全没有关注这场戏,而站在窗边穿着大主教红袍的多特则目光冰冷,眼神沉郁。
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皇家晚宴终于结束,贵族们揣着满肚子皇室八卦和政治新闻相继离开克莱帕宫。
沈修云和白莫乘坐修斯家的悬浮车,按照计划前往拉马星球的空间站,准备搭乘十二点的飞船。他们原本在出口的安检处被拦了下来,因为其中一个守卫发现白莫伪装的omega和之前入宫时身高好像有点不一样,一定要他进行基因检测确认身份。沈修云当然不会允许他们检测,正在争执中,出来送客的洛迦却看到了他们,他看了看沈修云,然后走过来替他们解了围,一句话放行。
当两人顺利登上飞船,看着窗外静谧的宇宙景致,沈修云和白莫同时陷入沉默。
白莫是在感叹,那位对医学和化学都有着极高天赋的omega竟然是帝国的四皇子。而沈修云却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刚刚在皇宫里没有直接动手杀了那人。
刺客的直觉总是很准的,长久以来,越是和这位七皇子接触,沈修云就越是觉得他和前世那人相似,他有过怀疑,却不能确定,直到刚刚在晚宴上,他说出的那番话。
那样一番话,竟然和前世一字不差!
“我说他失败至极,只是没想清楚自己杀了什么样的人。就算是以刺杀为业,也要知道有些人能杀,有些人不能杀,有些人杀了可以让人知道,而有些人杀了却不能见光。”
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眼神尤不能忘,沈修云清楚地记得上辈子自己究竟是死于谁手!他恨自己有眼无珠,分明就是同一人,却仍是被对方轻轻松松耍得仿佛如来掌中的妖猴,被人牵着鼻子走,错过了最好的刺杀时机,平白放了他一条性命。
缓缓摩挲着掌中匕首,回忆这一世七皇子的一言一行,真是和前世那人如出一辙,不,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当然会使用同样的手段心机。不将身边最后一个人利用到油尽灯枯,骨脆血尽,又怎么会成就他“事在人为”的雄图霸业?
所以说,他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一直不挑破地在这里跟着自己绕圈子,是想做什么?还想像上辈子那样,假意逢迎,刻意接近,待将他利用殆尽之后一杀了之么!
呵呵,想得倒是如意。
那样看他像看棋子一样的眼神,那样万事万物尽在掌控的笑容,沈修云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仿佛嗜血狂刀,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杀之而后快!
但是他忍住了。
是的,这一次,他忍住了。
他反问自己,就在这里杀了他能怎样?无休无止的逃亡?帝国军倾其全力的围剿?还是平民百姓全民的仇视和唾骂?
有些人能杀,有些人不能杀,有些人杀了可以让人知道,而有些人杀了却不能见光。
七皇子言之切切,两生两世的教导指点,他要是还这么油盐不进,岂不是辜负了皇子殿下的一番美意?
对于这样的人……
雪亮的匕首出鞘,映出一双深沉的黑眸,彷如那锋刃一般,散发出凛凛寒光。
匕首收回,沈修云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直至看他失去所有,众叛亲离,永坠深渊,连同这荒唐的世界一起走至毁灭,才可能稍解他心头之恨!唯有如此,才不枉他托生成这样一个雌雄同体的罪恶之躯,遭受这些不白之苦。
通讯器滴滴两声,这回不是修斯的那个通讯器响,而是他自己的。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他在匿名银行的账户余额变动。
第一笔生意的尾款已经如约打进来了,沈修云原本的打算是带着这笔钱离开所罗门竞技场,找个偏僻地方,隐姓埋名,今后就以接小生意为生。
然而,这一刻,他却改变了主意。
在沈修云和白莫离开克莱帕皇宫之后,这座灯火通明的金殿深处,却仍处于惊涛骇浪之中,久久无法平静。
凯米斯皇帝的书房中,洛迦静静站在年迈的父皇面前。上一次他站在这里,还是帝国的建国日,到现在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凯米斯皇帝怒不可遏,不能忍受儿子的忤逆。
“回禀父皇,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凯米斯皇帝眯起眼:“洛迦,还记得上一次你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我能给你的东西,也同样能轻易地收回来。”
“是的父皇,我记得。”
“那么这一次,我还要跟你说相同的话。如果你不想让事情闹得没法收拾,明天一早就立刻向全国发布公告,说你今晚的话都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说出来的。并且立刻出发去边境,老老实实呆在荣耀兵团的总驻地,没有宣召,永远不要回来。”
洛迦静静地站在那里挨骂,直到凯米斯陛下说完,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再抬起头时,却是直直看着老皇帝的眼睛。
“父皇,您能收走的,必定是我不想要的。而我想要的,我自己会拿。所以,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你!”凯米斯陛下不可置信。
才不到一年,为什么这个儿子身上有了这样明显的变化?那样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让老皇帝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
“父皇,您年纪大了,不适合熬夜,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休息。”说完,洛迦又对凯米斯皇帝行了个礼,然后也不等这位不容违逆的君主有所反应,就直接转身,离开书房。
从凯米斯皇帝的主殿出来,洛迦看到了等在庭院里的约瑟,此时这个年轻的帝国军官正一圈一圈地烦躁踱步,一见到他,立刻上前道:“洛迦!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迦扫了约瑟一眼,步子却没停,直接往四皇子的寝宫走:“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沙萨尔殿下!”约瑟声音沙哑地嘶吼,眼睛通红,像只不知所措的困兽,烦躁不堪。
“哦。”洛迦淡淡应了一声。
“哦什么!我问你呢,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以后我哥就拜托你了。”
“沙萨尔殿下同意了?他……愿意?”约瑟试探地问,目光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这个本来就不用经过他的同意,他是omega,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监护人,只要我同意就行。”洛迦刚说完,衣领却一下被约瑟揪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当沙萨尔殿下是什么?”约瑟拽着洛迦,咬紧牙,眯起眼盯着他,恨不得揍他一拳。
“你不是喜欢我哥?”洛迦平静地看着约瑟,反问。
约瑟皱眉,呼吸粗重,也许是因为酒劲没有完全过去,目光有些散,“那也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这样……”
洛迦一点点掰开约瑟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缓了声音道:“只要结果一样就好。而且我相信,你会对我哥很好,把他托付给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