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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了两个月,我终于来到了传说中有很多鸟的江南。
我很忧郁的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抖了抖腿。
江南雨水多雾气大,淋湿了我可爱的羽毛。
鸟爹爹和鸟娘亲会在这里吗?我在树上跳了半晌,“呱呱”叫了半晌。
面前的一扇木门在我的鸣叫下突然打开了,我欣喜的就要上前问里面出来的人我家在哪里。
扑棱着翅膀飞到门口,我刚一张开嘴:“你……”
话还未说完,门内兜头一盆污水泼了出来,淋得我浑身湿透。我吓得连忙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飞回树枝上。
木门里一个身材胖胖的妇人端着盆子叉腰骂道:“哪里来的乌鸦?真晦气!”
说完,木门便被她大力甩上了,只留门上生着铜绿的门环在细雨中微微颤抖。
我独自蹲在树上,被这绵绵春雨淋得浑身发冷,微微的颤抖着。想了一想,便展翅飞往热闹的地方找点食儿吃。
说起我的食物来源,这可广泛了。
像我来的时候,一路上雪飘千里,找不着好吃的,我就吃那些没有完全被雪掩埋的草籽,有时候遇到有村子的地方,我就停下来去他们的猪圈里或者鸡窝里抢点饲料出来。
渐渐的往南后,情况好多了,春天有很多东西可以吃。甚至有的时候,农家的小孩儿捧着个海口大碗蹲在院儿里吃饭的时候,我还能跟在后面拣他漏嘴的米粒儿。不过这件事得事先踩好点,方便随时躲大人和小孩家的狗。
大人们很奇怪的认为我会啄瞎小孩子的眼睛。而狗,则是毫无理由的见我就咬。
还有哪家有养猫的也是,见我就扑。而且猫比狗可怕多了,狗的话只要它一追过来,我往高地儿一飞,准保它再也追不上,我可以在高处对它奸笑,它却只能抬头瞧着我干着急。
而猫,明显比狗厉害多了,因为它能跳很高,能爬房屋,还能爬树,第一次撞见猫的时候,我就被追了个半死。
而我现在,又到了一家的院墙上,那里又有一个小孩吃饭漏嘴巴。
我站在院墙上,四处侦察了一下。
看,有狗!
我对着那只呆头呆脑的黄狗挑衅的扑了扑翅膀。
黄狗看着我,渐渐的露出奸笑……
咦……咦?
身后有点冷嗖嗖的。
我回过头,立即瞧见一只花猫竖着尾巴朝我扑了过来!
“喵呜——!”
“呱呱!!”
……
利用敏捷的身手,我成功的从猫爪下逃走了,代价是我掉了两根沾血的羽毛。
我在空中回过头,那只猫正在舔着沾了我的血的爪子。大黄狗正在墙下讨好的对花猫摇着尾巴。
现在的狗都怕猫吗?事道……
我飞了很久,在一个湖边喝了点水,然后飞到一户人家赶走他们正在吃食儿的鸡鸭鹅,自己对着装满饲料的木盆子吃了个饱。
江南到了,我得找个地方住着,然后再慢慢找我鸟爹爹和鸟娘亲。
我在这户人家的门外面搭了个窝,因为他们家里养鸡养鸭,我日后觅食只要进院就行了。
我在这户人家的门外大树上住了两日,可两日后,这户人家那个嘴上长着黑痣的婆娘非说我每天“呱呱”叫的不吉利。
“谁家门前住乌鸦的?把这畜牲的窝捅了吧!”
于是,我的窝便被用长竿捅了。
他捅了一个,我还想再去找树枝再搭一个。可那婆娘却叫他男人用石头招呼我。
我只得飞走了。
这次又飞了许久,我终于又找着了第二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这似乎是个有钱人家的园子。里面绣楼里住着个小姐,那小姐每天都会拿捏碎了的点心喂园子里的家雀。那些家雀见她出来喂食,就会飞过去,啄她手里的碎屑吃。
我在旁边偷偷观察了两日后,就有样学样的壮着胆子也去啄她手上的点心吃。
可老子的体格不比麻雀,我第一次飞过去,壮实的身子骨儿就把那小姐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我。
可她好歹没赶我,于是我就停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只管吃点心渣。
那小姐反应过来后,笑道:“哟,这是谁家的白鹦鹉?会说话吗?叫声苏姐姐听听。”
谁是鹦鹉?我头也不抬的吃点心。俺明明是只乌鸦。
不一会儿,那小姐的丫鬟过来了,一瞧见我立即掩口惊叫一声,道:“我说这两日怎么总听见乌鸦叫,原真的在这儿。小姐,别碰那东西了,不吉利。”
小姐怔了怔,研究的目光看着我:“原来是只乌鸦,白色的,这倒稀奇。”
丫鬟道:“这些别管,还是早些找人看看它的窝搭在哪里,早些捅了的好。”
那小姐手臂一扬,我趁势飞了起来。
她将手上的点心洒在地上,拍了拍手道:“我不信这些,这乌鸦就留着吧。”
于是我住了下来。
我在小姐绣楼前的石榴树上搭了个窝,每天早起呱呱叫两声提醒她们时辰。
那小丫鬟对我非常不满,经常背着小姐的时候就冲我丢石子儿。
哼,要不是她们这里的点心好吃,老子早走了。
我在园里住了大半个月,过得无比的惬意,没事儿的时候就飞去找我鸟爹爹和鸟娘亲的下落,或者是在隔壁的苏园玩。
我住在园里,等着小姐拿点心来喂我。
小姐的手是故意摔折的,小姐不会写字,小丫鬟趁着小姐不注意偷偷戴她的花用她的胭脂水粉擦脸,小姐认识妖怪的朋友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脸,他们经常在半夜里出现,小姐开始在半夜的时候跟一个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夫子学认字,小姐学不会夫子就打,小姐拿墨水泼他他就罚抄书。小姐最怕抄书她还是个左撇子。小姐有个相好的,小姐的爹妈不让他俩见面他俩就半夜的时候翻墙私会,小丫鬟经常被这事儿吓得提心吊胆,破口大骂书生不要脸不守规矩勾引良家妇女。
这些全是秘密。但我全都知道。
我得意的在树枝上呱呱又叫了两声。
小丫鬟终于受不了了,偷偷拿了一根树枝捣了我的窝,还想抓住我。
“该死的乌鸦,我叫你再叫!让姑奶奶抓到你就把你煮熟了吃肉!”
我吓得一个机灵飞到了半空,小丫鬟抓不住我就又拿石子儿招呼我。
看来这个地方也待不下去了。
我无奈的拍着翅膀飞出了苏家的园子。
可惜了,没了老子,那些好吃的点心这下子全便宜了那些麻雀。
我出了苏家大院,又在好几个地方安营扎寨,可总不被人待见。
一天,我飞到了山上的一座庙门外住下。庙里的老和尚看着我在树上搭窝,合掌念道:“阿弥托佛,世现白羽乌鸦,但愿是个祥兆。”
我在这庙门前住了下来,虽然找着的吃的和苏家大院里差了太多,但却没有人会找我的麻烦了。这很好。
我依旧在到处找我的鸟爹爹和鸟娘亲,可是没有半点消息。
难道鸟爹爹和鸟娘亲不要我了吗?他们搬家了吗?忘记我了吗?
我的心情很沮丧,我的内心很受伤。
我没有家了……
我趴在窝里,意志消沉。
这天晚上,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始刮风下雨。
我动也不动的待在窝里,任凭雨水将我的羽毛打湿。
这雨真大,江南的雨不一直很温柔的吗?
树下面的寺庙外,有人在叫门,声音有点熟。
我睁开被雨淋成一条缝的眼睛,将头伸出窝外看了一眼。
哦,庙门外是个熟人。就是那个经常和小姐私会的书呆。
老和尚匆匆来开了门,臭书呆突然跪了下去。
“求大师收我为徒。”
老和尚忙把他扶进庙里。我连忙跟着瞧热闹。
我在寺里大殿外蹲着,伸脖子往里瞧。
老和尚拿着剃度用的小刀,向跪在地上的书呆道:“你可想好了,这麻烦丝一去,你便是我佛中人,要遵守纪律,一心向佛,不可再贪恋这红尘凡事。”
臭书呆合掌深深一拜,道:“弟子已经下定绝心,师父只管剃度便是。”
老和尚点点头,散开书呆的头发,开始剃度。剃度之后,一边待着的小和尚进屋拿了一件僧衣给他换上。
这寺庙里这天又多了一个和尚。老和尚给他取了个法号叫戒空。
小和尚戒法很高兴,因为他再也不用一个人打扫寺院了。
过了快半个月,戒空和尚终于看见我了,他怔了半晌,兴许是认出我就是那只苏小姐养过的乌鸦了。
我冲着他呱呱叫了两声,然后扑了扑翅膀。希望他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喂点东西给我吃。
戒空怔了半晌,然后默默的转过身,拿着扫帚离开了。
这人真小气。
我又在树枝上呱呱叫了两声,便飞去自己找吃的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一天,我刚睡醒就瞧见戒空站在树下拿了一把谷子引我去吃。
我是个有气性的乌鸦,还记恨着他之前不理我的事儿,就不去吃他手中的东西。
戒空依旧站着,微笑的托着手中的谷粮等我。
我依旧不动。
戒空等了许久见我仍旧蹲在树枝上瞅着他不动,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谷子洒在地上,然后便离去了。
我见他走远了,立即飞下枝头将地上的谷子啄个一干二净,然后再飞回去。
从这天起,每天戒空都会往我住着的树下洒谷子。
有一天,我正在吃谷子的时候,戒空突然又走了回来,道:“我每天给你吃的,你别走,就这么陪着我,成么?”
我大吃一惊,不叫我走?不叫我找我鸟娘亲和鸟爹爹?我立即警惕的飞上了枝头。
我知道,戒空必定是想既然留不住小姐就想留住我好睹物思人。
也不想想,老子身为一只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的乌鸦,会被你一把谷子困住么?我鄙视的看了一眼戒空,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我是一只乌鸦,我要去找我的鸟爹爹和鸟娘亲!
我的家~我要找到我的家~^_^
那里有温暖的小窝~^_^
还有我的兄弟姐妹~^_^
------------------------------------------------------------------------番外·天下乌鸦一般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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