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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岳阳被带回燕山派后,不知为何,竟惊动了当今燕山掌门。
一派掌门,身份何等尊崇,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放下手上诸多事务不管亲自赶来,这着实让不少长老大吃一惊。
而真正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当时岳阳生死垂危,几乎吃遍了所有的灵药都不见好转,眼看就要彻底长眠于世,关键时刻,当今掌门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不顾众长老极力劝阻,竟然不惜以自身三个甲子的寿元奉为牺牲,全力救治岳阳,才将身处死亡边缘的岳阳救了回来。
醒来后,岳阳终于见到了这位救命恩人。
那饱经风霜携满岁月痕迹的苍老面容,那嘴角间淡淡地、却能让人如沐春风般滋润心灵令人舒畅的笑意,那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的身影,都令岳阳有种恍如见到至亲般的感觉,即便时隔今日,他依然不会忘记老人当时的模样。
但老人来得快去得也匆忙,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位老人,不过老人不惜代价救他的事情,他倒是从几位长老那里听闻了。
知晓前因后果的岳阳,对那老人便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虽说岳阳与老人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份恩情他毕生难忘。岳阳本打算等到伤体恢复后,便带着一身卓绝的修为去报效老人,但恶讯不期而至,谁能想到他一身修为竟会一路大跌,直至最后,不仅一身高绝的修为彻底消失,就连再次进行修炼的资格都丧失了,他彻底沦为了别人眼中的废物。
从那之后,岳阳便彻底打消了拜会老人的打算,他觉得自己无颜去见这位不惜舍身相救自己的老人,他不想令这位费尽心力救过自己的掌门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于是拜会老人之事一直搁浅至今,岳阳与那老人终究没能再见上一面。
似发现了岳阳心中所想,吕长老语气变得缓和起来,轻声道:“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虽然当年掌门的行为令很多长老心中不满,甚至暗地里取笑掌门,但我相信掌门这么做,必有他的缘由,我尊重掌门的决定,既然他不惜代价将你救了回来,那你便好好活着,且莫令他失望!”顿了顿,道:“其实这三年里,掌门一直没有忘记你,他时常会想起你!”
岳阳身体猛地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吕长老接着道:“其实掌门一直想来看你,但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出现会给你带来困扰,所以一直没付诸行动。事实上,你这三年中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掌门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他希望你能放下包袱不要自责,他知道这三年里你吃了很多的苦,也看出你背负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但他希望你能忍过去,他相信他拼了命所救之人,绝非一个遇到一些小小挫折就会一蹶不振的软包,他坚信经过苦难磨砺的你终有一天会焕发风采,就在这燕山之中,向所有那些曾经嘲笑他的人证明,他的眼光是如何的出色,他当初的举动是何等的英明!”
“.他……就这么相信我?”
沙哑低沉略带颤音的声音传来,岳阳带着一丝自嘲,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已将我忘了,为什么现在你要跟我说这些?”
“自那之后,掌门的身体每况日下,但他却不后悔,他真心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
说着,吕长老看了岳阳一眼,道:“也许你该抽空去看看他。”
岳阳一窒,随后一种极度愧疚之感自心中升腾而起,摇了摇头,他自嘲道:“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还是不见的好。”
吕长老刚要说话,突然被岳阳截断道:“如今我半分修为没有,与废人无异,无论如何是不会去见他的,但若重拾修为,该见的人我一定不忘!”
感受到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移,淡淡的笑容中自有一种强烈的自信流露,吕长老满意的笑了笑。
这时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各自想着事情,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此时岳阳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透过窗户向燕山内门处看去,他冰冷的心像是一下子有了着落。
燕山掌门曾是岳阳的苦痛的根源之一,此刻却也是让岳阳重振精神的一剂良方。
片刻后,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打断了岳阳的思绪:“我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的正事了。”
岳阳一惊,转眼望去,只见一回神的功夫,吕长老已经凑在铁锅前大快朵颐,他似乎对那份蛇羹不在排斥,和大白开始争抢那所剩不多的最后一点残羹。此时他长老风度可谓荡然无存,但见他一边咀嚼着美味,一边口齿不清地道:“小子你算是走了大运了,本长老最近正在炼制一炉绝世神药,想来咱两交情不错,丹成之日赠你一粒,也许你无法修炼的难题便能攻克了!”
岳阳没好脸色地说道:“长老,你不会又是打算让我去给你试药吧,岳某最近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老人一听乐了,笑道:“怎么你就这不相信我,这一次绝对不同以往,这种丹药多少人梦寐难求,也是我们两交情好,换了别人我都懒得搭理。”
岳阳撇过脸不去看他,吕长老这人别人不清楚倒也罢了,他还能不了解,这老家伙隔三差五的找自己为他试药,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令他口吐白沫,差点倒地不起,如果说老人有什么地方最令岳阳惧怕,那便在此处了。
吕长老突然变得无比严肃,道:“我没骗你,这一次所炼的丹非同小可,应该有很大把握可以攻克你无法修炼的障碍!”
那不容易质疑的神情令岳阳不由一震。
吕长老和大白早已相识,两者将锅中的食物消灭一空后,吕长老终于将一切慢慢道来。
原来他最近正在炼制一种名为九转玄青丹的绝世灵丹。这种丹药不同于门派中那些普通丹药,修者服之不仅能治愈暗伤、甚至提升资质,修为上更进一层,于修炼中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巨大益处,是真正难得的罕见灵丹。
然而,这种丹药却绝非想炼便能炼成,在燕山派的历史中,曾有不少精于炼药之道的长老,曾先后尝试过炼制此丹,然而能成功炼制出的人却寥寥无几。其中不说炼制它的成功率如何低下,单是它所需要的珍贵药材数量之多便足以令人望而却步,很多人甚至最终因为没法凑齐那些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药材,而放弃炼制此丹。耗尽心力以致竹篮打水,前车之鉴太多,所以很多年来,燕山派中再也没有哪位长老有意炼制此丹。
然而吕长老却是个倔脾气的人,他痴迷于丹药之术,为了奠定燕山派如今第一炼药人的地位,终于是打起了这种宝丹的注意,两年前他开始行动起来,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时隔两年,炼制九转玄青丹所需要大量珍贵药材如今只差两味便能全部凑齐。
岳阳仔细聆听,忽见吕长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愤愤道:“如果不是老夫那条五彩巨蟒无故失踪,炼制九转玄青丹的药材便只差最后一种,真是可恨可恼啊!”
岳阳闻言脸上一片火辣,有些心虚,随即疑惑道:“五彩巨蟒难道也算炼制九转玄青丹的药材?”
“这不是废话吗!”
吕长老没好气地道:“那条巨蛇已经成精,它的血液是炼制九转玄青丹中尤为重要的材料,并且为了使它的血液足够精纯,从而保证成丹的几率,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喂了它多少珍贵药草。老夫对它可谓下足了血本,谁会想到它竟然无故失踪,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先抽取了他的血液,咦……大白,你……在吃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吕长老便被大白的奇怪举动吸引了。
岳阳也好奇地看向大白,当看清一切后,刹那间便崩溃了。
只见大白正在撕咬着一个足有成年人的胳膊大小的肉块,且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肉的表皮覆盖了一层鳞甲,鳞甲上面附着了五种各异的颜色,非常显眼,可不就是五彩巨蟒身上的蛇鳞嘛。
“我去你大爷的死大白,我不是让你不准再打那只巨蟒的注意吗,你怎么偷偷把它的肉带回来了!”岳阳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岳阳!”
随后,一道更加愤怒的吼声在这个小屋中爆发而出,“你真是好大狗胆,连我幸苦抓回的五彩巨蟒都敢打主意,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你居然……居然还将它……做成蛇羹,难怪我怎么觉着这蛇羹大有古怪,蛇身粗大的离谱。啊,简直不可原谅啊!”声音之大之凄厉,简直就像是愤怒到极点的野兽发出的惊天大吼。
“长老误会啊!”岳阳简直快要哭了。
“误会?”吕长老怒极反笑。
岳阳点头,双腿已原地打转。
“好吧,误会是么,那我也误会误会,打完了再跟你说误会!”
吕长老冷笑一声,走向岳阳,那目光看得岳阳一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他大呼:“长老,不要啊!”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只沙包般大的拳头,紧接着拳影如狂风暴雨般地拍打在他身上,屋内一时间嘈杂非凡,不似人类发出的惨叫声连整片后山都能听到,那种凄厉令山中的野兽听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吓得不敢远行,朝这里张望。
但大白一直淡定非凡,它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与己无关,一副置身事外、处事不惊的表情看得岳阳心中无名火顿起。
“臭鸟,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跟你讨回来!……啊!”
“臭小子,先顾好你自己吧……我打!”
“啊,死老头,看准地方再打,你想让我……”
“放屁,我特意瞄准了地方,怎会打偏!
“你!!!”
月夜下,后山茅屋中,惨叫声彼此起伏,那哀嚎之声回荡在整个后山经久不息。
久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