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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昱谦浑身一颤,本能地要去控制方向盘,可是她那双纤细的小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他看着她扑到他怀里,然后就全身剧烈地抖动——
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一个尖锐的刹车声,然后停在了寂静的路边。本↘书↘首↘发↘追↘书
这是她第一次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这样扑上来,扑到自己的怀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烦躁,很是厌烦的皱起眉头,伸手双手就用力地去掰开她的手指,可是她却是更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就是不肯松手。他有点狼狈地用力挣扎,好几次他都已经推开了她,她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扑上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她浑身剧烈的抖动着,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动作渐渐地就变得小了。到了最后,像是竟然顿住了,因为他听到她说:“就当二十四个小时的聂立言好不好?你不是说我不是凌子苏么?我只是很想要知道,如果聂立言不认识凌子苏,他会不会更快乐,我也很想要知道,如果凌子苏没有当年那么任性,和聂立言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多考虑他的想法,他会不会更幸福……我求求你,就跟给我二十四个小时……”
西稳有了。聂昱谦的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复杂得难以言喻,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伤心成这种样子,其实她连眼泪都没有掉,可是这种绝望而无声的悲恸,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戚然。
一如她现在这样的苦苦乞求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分明应该拒绝的,她怎么配?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她?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却是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他是累了,所以没有力气了,也许他也很想念立言,所以……
“立言,聂立言。”她的声音很低,喃喃的,仿佛怕惊醒自己,“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
聂昱谦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从他懂事以来,除去了自己的至亲的亲人之外,他从来都不曾可怜过任何一个人,他的双手不是没有沾过血,可是哪怕是有人抱着他的裤腿苦苦哀求,他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却不想,这一刻,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却有些发怔地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狼狈,因为他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可是等到他听到自己略略有些沉闷的嗓音的时候,他同时也听到自己的心,咚一声,这么多年来,好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瞬间,都是和她在一起的。
他说:“前面有一个射击场,以前我带立言来过,那时候他很想要学射击,不过我时间少,也不太露面,只带过他来两次。”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渐渐清晰,“先放开,我开车过去。”
子苏听着他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她分辨得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他虽然没有亲口同意,但是她知道,他也没有反对。
对于聂昱谦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反对自然就是同意了。
那双紧紧抱着他的双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松开,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是眉宇间的那种哀伤却仿佛是消失了不少。顿了顿,破天荒地冲他扬起了一抹笑意,虽还带着几分苦涩,却也是让聂昱谦愣了愣。
“原来他以前有这么多的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子苏颤微微地动了动手指,声音有些落寞,“接下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都告诉我好么?”
聂昱谦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真是……看着不太舒服。
他收回了视线,没有多说什么,很是沉默地开车前进。
这一次车子没有开太久,很快车子就停了下来,外面一片漆黑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这里的环境,不过子苏很快就看到有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跑出来,聂昱谦按下了车窗,那人十分恭敬地称呼他为聂先生,“晚上好!没想到今天晚上您会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我们可以准备一下。”
聂昱谦浅浅地笑了笑,朝着里面灯火通明的一处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怎么?现在里面还有人么?”
“有几个人,估计快走了。聂先生要是有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清场。”
“不需要,找个距离远点的地。”聂昱谦语气还是淡淡的,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子苏,说:“下车吧。”
两人随着那个中年男人一起走了进去,子苏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射击场地,大晚上的也看不太清楚规模,不过里面的设备倒是很好。
那个男人又问她,“聂先生,您还是第一次带女士过来玩射击,不知道这位小姐用的是什么枪?”
“PPK吧。”
“行,那聂先生您还是用以前那把?”
聂昱谦却摆了摆手,“我今天过来和以前一样,当教练的。”
那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替他们开了一道门,“聂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取枪。”
子苏就站在聂昱谦的身边,他伸手帮她罩了一个耳罩,等到那人把枪送过来之后,又帮他们关上了门,子苏看着眼前那一道厚厚的玻璃把人和靶子都给隔了开来,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镜头,那些TVB的警匪片里,帅气的女警官都会来这样的场地练射击,没想到今天她也会有这样的机遇。
“准备好了么?”聂昱谦伸手脱掉了外套,卷起了衬衣的袖子,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袖子上的扣子,然后熟练地将枪上了膛,递给子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面的暖气有点足,所以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柔和了许多,“如果想学的话,就站到前面。”
子苏虽然不是那种很迂腐的人,但是也不是太过大胆的人,以前她也不知道,立言竟然会喜欢射击,抱着这样一份心态,她虽然是有些好奇,但是真的枪放在她的掌心了,她还是差点胆量。
却他哪过。子苏的手抖得枪都有些拿不住,“我……我没有试过这个,我有点害怕。”
聂昱谦忽然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走到了她的身后,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全在怀中,两手扶着她的手臂,替她拉开枪膛,扣动扳机……
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子苏这个初学者连一口气都没有喘上来,就听到砰一声。
她只觉得手腕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吓得眼一闭。
“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胆子这么小。”聂昱谦侧脸看着她紧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刷子一样,正在不安地抖动着,他又是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千年难得的愉悦,“不睁开眼睛看一看么?”
子苏静静地睁开了眼睛,没想到刚才那一枪竟然是十环。
“现在你来,其实这个也不难学,把它当成你最痛恨的那个仇人,瞄准。”聂昱谦没有松开她,但是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却是没有刚才那么的紧。
“你……你练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么?”子苏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我只教过两个人学射击,不过这番话我说过两次,你不如试一试?我觉得很有效。”子苏听出来他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
他是说,以前他也对聂立言说过这样的话么?
不,她现在不是凌子苏,他也不是聂昱谦,她现在不是应该叫唐锦年么?而他……现在他是那些年最最宠爱自己的聂立言。
倏然意识到这个,子苏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悄悄地放了下来,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安全感。只要有立言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都会帮她顶着的。
她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深呼吸、闭眼、睁眼,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把精致的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我可以知道你恨的那个人是谁么?”像是怕他会误会什么,她又马上补充了两个字,“立言。”
聂立言最讨厌的那个人是谁呢?
身后的男人微微一怔,他凝视着她别过来的面容,脸上渐渐地就呈现出一种很是深邃的表情,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薄唇掀动,只惜字如金地吐出一个字,“猜。”
她摇头,“我猜不出来。”
聂昱谦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他稍稍用力帮她摆正了姿势,看着前面的靶心,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格外的魅惑,“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砰,又是一声,子苏瞳孔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扣动了扳机。
她中弹了,不过显然没有他那么神奇的枪法。
PPK的手枪一次可以装六发子弹,第一发是聂昱谦打的,十环,第二发,子弹飞了,第三发,挨了个边,顶多只能算是个一环半。
子苏却已经冒汗了,有些激动,也有些慌乱。越是慌乱,越是做不了主,第四发,子弹又飞了。
她沮丧地放下了胳膊,她总算是明白了,那些电视上放的什么神枪手,不是那么好当的。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聂昱谦其实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如果没有他一直帮着她的话,估计她刚才是连枪都拿不住的,他想起第一次带立言来这里的时候,那小子激动的不成样子。
日光灯嗡嗡作响,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他忽然伸手,将她的耳机给拿了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手枪,随随便便一站就是一个帅到让人晕眩的姿势,啪啪两发,都是正中靶心。
子苏看着他扬起俊眉的样子,她忽然响起,以前聂立言总是会在做了一件自己格外拿手的事情之后,做出这样的动作,她胸口一阵一阵滚烫的感觉涌上来,几乎是要融化了她的心……
“都是你不好,你刚才都不肯告诉我,你最讨厌的人是谁,害得我一直都在猜,所以才心不在焉的——其实我可以打得更好的。”她双手有些拘谨地缠在一起,说出口的话带着浓浓撒娇味道的语气。
聂昱谦从未听她在自己的面前用这样温柔可爱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他眸色微微一变,子苏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是用一种怎么样的口气去说的。
但是她却并没有后悔,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不是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