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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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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一出,一向自诩可与尧舜比肩的圣人霎时面如金纸。

    本朝□□原是前朝旧部、门阀大族,世代卫戍西北,平定天下后便立都于宗室龙兴之地,与西北边塞相距不过六百余里。

    为抵御塞外游牧部族,□□登基后便耗天下之力,于扼龙山上修了一座号称可阻百万大军的扼龙关,其后太宗、世宗、文帝、武帝在位时亦多次对扼龙关加以修缮,所费人力、物力难以计数。

    当今登基至今三十余载,更是不敢对卧榻之侧的塞外强敌有丝毫懈怠,历年国事都是以西北军情为第一要务,怎地不声不响,就叫人破关而入?

    如今扼龙关已破,关内再无天险可守,蛮子马又快,岂不是不日就要列阵于京都之外,兵临城下?

    当今只觉一阵目眩,身子在蟠龙金椅上晃了又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一回过神来,当今便急命人拟旨,召大军拱卫京师,又命人彻查扼龙关失守一事,势要诛了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之人满门。

    这时方有辈高爵尊的宗室王爷出列劝阻,毕竟强敌当前,如何拒敌才是燃眉之急,至于败军之将,等打赢了这一仗再处置也不晚。

    有了宗室老王爷带头,满朝文武这才呼啦啦跪倒一片,恳请圣人三思。

    倒不是朝中诸公皆不知当前立即查办武将的害处,实是这位圣人为人执拗又素喜乾纲独断,早年直言进谏的大臣因小事罢官的还算得了善终,多得是坟上草比人都高的,逼得大家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毕竟大家都是有家有宗族的,谁也不想为了史书寥寥一笔葬送了满门性命。

    眼瞅着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当今难免也要虚心纳谏、广开言路,又命朝中大臣拟了对敌章程来。

    这场兵祸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军中日益糜烂,当今又猜忌西北边将、频繁换帅还尽提拔些庸碌之人促发的。民间常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今西北军将兵皆熊,还内讧不休,焉能不败?

    要明眼人说,能撑下这十余年都是祖宗庇佑,——算起来,自清平二十六年起,边关就没太平过,连战连败。

    朝中为战事忙的焦头烂额、乱作一团,贾瑚等本该散馆授官的庶吉士们无人理会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还是忠平亲王念旧,瞅空禀明圣人,暂时让贾瑚、蒋存溪二人到他协理的户部供职,也好为国分忧。

    不过是芥豆大的六品小官儿,圣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叮嘱了忠平王一句,叫他不要太过优容旧日伴读,便应允了,又下旨赞忠平王勤于政事,为君父分忧。

    可惜当今儿子众多,并非每一个都同忠平一样以大局为重。

    一日子时,当今刚刚与各部尚书并左右侍郎议完事回到寝宫,连口参茶还没喝上,就听心腹大太监夏秉忠密报说七皇子忠和亲王私下见了义忠亲王旧部一事,更有甚者,很有些武将勋贵与静妃所出两位皇子接触频频,暗卫连人名单子都列出来了。

    便是蛮人已经距京不足五百里,在当今心底,还是只有那些个有心争夺大位的兄弟子侄才是心腹大患,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姑息。

    当今疑心甚重,既然得着了忠和意图染指大位的消息便不会放过,连夜调动暗卫布了局,只等忠和并甄家来钻。

    深究下去,历朝历代,哪个有点子雄心的皇子能不结交外臣?可一旦查起来,便全都是罪证。

    当今本就不是心地宽大之人,为人颇为刻薄寡恩,一见忠和这个孽子竟是有趁着他这个君父为外敌所困之时谋逆之意,立时便将多年的父子亲情抛诸脑后,一心只欲先下手为强,趁忠和羽翼未丰彻底灭了他的黄粱美梦。

    其实何止天家骨肉之情寡淡?官宦人家至亲之间仇敌一般彼此算计的亦不在少数,京中荣国府贾家便是一例。

    当今为爱子不肖痛心疾首之时,荣国府老封君史老夫人也正被当家的二儿媳妇王氏并大房的两个孙媳妇气的念佛不止。

    不为别的,正是为着她的一双好外孙寄住一事。

    原本依着史老太太的打算,林家姐弟随她住就很妥当。到时候宝玉带着林家幼子住在碧纱橱外间,黛玉住在里间儿,三个孩子正好一处玩耍,长大了情分也深,既不会让两家的情谊断了,也方便日后更进一步。

    结果大房两个孙子媳妇平日里躲懒不肯帮着料理家务也就罢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故意跟她作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那里唱双簧,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给林家姐弟选院子的事儿,仿佛要是不给他们挑出个又大又气派的院落,就是对不起去了的贾敏,愧对贾林两家的情谊一般。

    偏偏邢氏那个蠢货还自觉两个儿媳说的极有道理,王氏那个愚妇也不顶用,任两个小蹄子把话儿都说尽了,堵得她也只能开口让王氏去把离上房最近的院子好生收拾出来,给两个孩子住。

    那本是她想留着给宝玉成亲时住的。

    不过史老太太转念一想,想到自己那个还没有对女婿林海说出的打算,便也就释然了,横竖黛玉早晚是要住这个院子的,为这个与周氏柳氏两个生闲气,很是不值。

    然而史老太太想平心静气却没那么容易。周婕柳霞办妥了各自夫君交代的事儿偃旗息鼓了,二太太王氏那里又出了事故。

    堂堂荣国府,偌大的家业、成群的奴仆,竟是连个妥帖院子也收拾不出了,一连耗了三个多月,三间正房里也只勉强打扫了几回,添置了些基本的家伙事儿,香都不曾熏过,古董摆件儿更是一个都无。史老太太派身边儿的丫头嬷嬷去催,王氏那里不是没人、就是缺钱少物件儿。

    这也不尽是王氏无病呻吟、无事生非。府里的花销一年比一年大,今年忠和王爷处要的还比往年都多,元春在宫里步履维艰也要家里时不时帮把手,庄子上又遭了灾出息减了四成多,银钱上确实捉襟见肘。

    当然公中纵是艰难,也不至于连外甥来住的院子也收拾不了,但是王氏是谁?那般贪财小气之人,怎么肯把余钱洒在旧日很是不睦的贾敏的子女身上?自然能拖就拖,什么话儿都敢拿去敷衍史老太太。

    谁让王家二老爷是领兵剿灭了乱民,现正飞驰而来卫戍京城的大将呢?

    军功起家的忠靖侯史二老爷史鼎,可还没从义忠亲王坏事儿的那滩烂泥里爬出来呢。

    其实若是平常日子,二太太王氏也不至于跟婆婆为这么点子事儿撕破了脸,不论底下怎么使绊子阳奉阴违,面儿上总能圆过来。

    可先是甄贵妃出尔反尔,答应得好好的会把元春指到忠和王爷身边伺候,转脸就送了甄家自家的姑娘过去,把她花朵儿一样的女儿拘在宫里伺候人,后脚甄贵妃还惹了圣人厌弃,自己被贬了分位不说,还连累的元春一起幽禁宫中。

    如今心肝一样的女儿连只字片语都传不出来,大把银钱使出去也得不到句准话儿,王氏焉能不急?

    况且那座院子空了这么些年是要做什么用的,王氏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凭什么她的宝玉还被老虔婆拘在小小的碧纱橱里委屈着,那两个短命鬼就能住进去?

    药罐子里泡大的,到时候再有个三长两短多晦气!

    退一万步讲,就是她不与两个后辈计较这些,单凭老虔婆肚子里那个见不得人的主意,她就不能如了老虔婆的意。

    也不想想,她的宝玉是个什么来历,岂是贾敏那个短命鬼的药罐子女儿匹配的上的?成日家惦记着天鹅肉,也不怕噎着短了寿。

    史老太太与王氏这对婆媳斗了十多年,这会子为了林家姐弟的事儿依旧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却不知她们两个争内宅高低的时候,京中已然风云突变。

    圣人突称龙体违和,传位于五皇子忠平亲王水清,新皇已尊圣人为太上皇。

    七皇子忠和亲王有意弑兄夺位,事败,不等被羁押回宫就服毒自尽,诸子皆贬为庶人,圈禁于原忠和王府内。

    两事并发,京中高官显贵皆被这平地惊雷炸了个晕头转向。还没等各家回过神来打探消息,命有爵之人并三品以上官员参拜新皇,三品以上诰命参拜皇后的旨意已经发了出来。

    史老太太暗地里领着二房为甄家出了多少力,这会子真是吓得魂飞魄散,醒过神来倒也很有几分武将之后的风范,当机立断,直接当着全家的面儿命王氏把管家权交给嫡长孙媳周婕。

    周婕也不拿乔,这事儿原是贾瑚离家去忠平王府前就预料到的,她只管按着商量好的办就是。

    可周婕也着实高兴不起来,脸色并不比失了魂的二太太王氏好多少。无他,贾瑚已经去了忠平王府三日两夜了,到如今王爷都成了圣人,贾瑚还是一丝儿消息也无。

    这种情势下,王氏的配房周瑞家的还来捋虎须,拿着张薄薄的、上头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铜烂铁的单子过来给周婕过目,说是公中定下的给林家表姑娘表少爷的摆件器物,哪里能得着好脸?

    周婕细细将单子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方轻笑着看向大大方方坐在绣墩子上的周瑞家的,秀丽的眉眼间神色十分淡然,却让周瑞家的情不自禁捏了捏帕子。

    “周嫂子是二太太身边的老人了,规矩都是齐全的,这会子不把账册、钥匙、对牌三样儿送过来也就罢了,毕竟二太太身子不舒坦,周嫂子也要分心伺候。只是周嫂子敢打包票,公中就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