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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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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北蛮南夷,边境上一直就没个太平时候,境内又时不时有刁民扯旗造反,当今为朝政忙的焦头烂额,疑心也是越来越重,往日里甚得宠爱的几位皇子真真是动辄得咎,尤以嫡出又年长的三皇子为最。

    说穿了,不过是当今怕儿子们趁乱瞄上了他身下那把龙椅罢了。

    昔年千疼万宠,如今听说盛怒时头都打破了,这天家骨肉亲情,着实叫人唏嘘。

    不过当今的拳拳父爱总要有人消受。兴许是记起了五皇子对生母的一腔纯孝,又觉得沉默寡言半点儿势力也没有的五皇子比另几个居心叵测的东西强得多,当今一时兴起,就把二十余岁依旧在宫内幽居的水清招至身前关怀一二。

    自从甄贵妃独宠后宫连生两子,本就不甚得宠的陈美人更是难再觐见天颜,当今与水清父子两个二十年来见面说话的时候真是屈指可数。

    这几年政事不顺,当今难免更为忽视水清,以至于内廷总管亲领了五殿下过来面圣,当今都险些认不出这是自个儿的第五子。

    尴尬之余,当今原本的那三分慈爱倒是化作了十分爱子之情,又问水清日常都做些何事打发光阴。

    这才知道水清这些年竟都在为当今及陈美人抄经念佛,真真是数年如一日,当今不禁大为动容,再一考校,水清书读得好又常习骑射,更是欢喜,当场就赏下了文房四宝并各式珍玩。

    等一副孺慕之情的水清行礼告退,当今连忙问起心腹内侍夏秉忠五皇子的年纪秉性,待听得五皇子年近二十五仍然不曾订下正妃人选,不由大怒,在甄贵妃前来请按时便呵斥她“不慈”。

    怒气勃发的当今骂的甄贵妃梨花带雨泣涕涟涟,却忘了他身为人父连亲生儿子的年纪都需要询问内侍的事儿了。

    若不是他轻忽陈美人并五皇子至此,甄贵妃等人又哪里有胆量明目张胆怠慢皇子?

    训斥完甄贵妃,心中稍安的当今便下旨命五皇子水清到礼部协从历练,又命为五皇子在京中择地建府,规制同郡王例。

    宫中人最是捧高踩低,内管事们瞅着圣人似乎颇为怜惜以往不闻不问的五殿下,真是一窝蜂拥上去讨好卖乖。一时之间五皇子那个门前石缝子里都长了野草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按规矩,皇子身边近身的内侍大小共有六人,得宠的几位皇子更是得当今金口玉言,人人逾制,唯有水清一人身边统共两个服侍的人,其中一个前年还一病去了,如今只有一名叫戴权的小内侍陪伴左右。

    今儿倒好,内务府一下子就补足了五殿下身边的人手,新来的内侍个个伶俐,没用多久就挤得戴权连水清的身都近不了,急得戴权团团乱转,心中痛骂这些小兔崽子倒会赶热灶,他伺候了五殿下这么久,终于有了好日子反要靠后。

    好在水清是个极其念旧的人,虽然对戴权贪财等种种癖性一清二楚,也都看在自小相伴的情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戴权不太过分,便只做不知。

    这会子水清看戴权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心中不由暗笑,轻轻喉咙便点名要戴权过来服侍,余者一概不叫近身,一句话便敲定了戴权身边第一人的位子,喜得戴权眉花眼笑。

    其他人纵是不服气,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在这时候违逆正得宠的五殿下,都乖乖行礼退下了。

    等到屋子里又只剩下主仆二人,戴权方笑着把刚打听来的消息说了:“殿下大喜!崇仪宫那边儿传了话,说是殿下双喜临门,贵妃有意为殿下聘娶美人娘家侄女为妃呢。亲上做亲,美人地下有知,必是欢喜的。”

    水清听得一笑。甄贵妃为她所出的两个心头肉挑正妃已经挑花了眼,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又想起他这个兄长还没婚配,老七老八怎么也不好先大婚,便打算随便找个人来搪塞。

    估计在甄贵妃看来,水清生母陈美人的娘家人无权无势、官小位卑,真真是一丝儿用处也没有,如此便不怕水清日后长了本事与七皇子八皇子为难,又能显得她贤良,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人选。

    至于为何挑了今日大肆宣扬,八成是为了讨圣人的喜欢罢了。

    事情确实也如水清所料。

    甄贵妃向来是三千宠爱在一身,蓦地挨了训斥,又是在三皇子仿佛大势将去、七皇子出头在即的紧要关头,自然火烧眉毛一般费尽气力打听出了当今大怒的缘由。

    听说是为了五皇子水清,甄贵妃自己都有些怔愣,回过神来忙命人去照看五皇子,又卸下脂粉钗环,散着头发白着脸,妆成个病西施的模样,一面抹着眼泪红着眼圈着人去请圣人,一面叫人散出消息说贵妃早就为五殿下相看好了亲事。

    当今不过是一时气恼,心里还是疼惜甄贵妃的,听得崇仪宫来请,哼了一声也就命人准备肩舆。过来一瞧,那么娇俏的美人儿唬得憔悴如斯,当今一腔恼怒登时就烟消云散,两人复又柔情蜜意起来。

    甄贵妃见当今火气消退了,便小声抱怨了几句,嗔了当今一眼。

    宠妃在怀,当今想起第五子的纯孝,七、八二子的乖巧孺慕,不由龙颜大悦,下旨封五皇子为忠平郡王,七皇子为忠和亲王,八皇子为忠顺亲王。

    甄贵妃一系自然喜出望外,三皇子面上一派长兄风范,暗地里却与几位军中元老往来更密切了些。

    至于水清,则请旨出宫看望了外祖舅舅一家,又与还在京中的伴读柳之弥、蒋存溪并贾瑚三个相聚小酌一番,谈笑间先收了几份庆他建府的贺礼。

    等贾瑚贺完五皇子,贾琏下场的日子也就到了。

    因为贾琏用了荣国府恩荫的监生名额,史老太太与二太太王氏私下里不晓得说了多少酸话,不外乎说贾琏不思进取,比不得贾珠好学等等。

    婆媳两个同仇敌忾,似乎转眼就忘了她们二人之间这些日子为着元春婚事不顺的事情互相埋怨,又一起纵着心腹陪房在府内争权的龌龊,也忘了贾珠早叫贾瑚在上科秋闱比下去的事儿了。

    荣府内的风言风语也传到了瑚琏二人耳中。

    贾琏这些日子被哥哥拘着读书,已经将近两个月见不到手下的掌柜们,摸不着心肝宝贝一样的账本子,正是心火旺盛的时候,听着小厮传话就摔了杯子,跳起来就要寻衅。正牌主子收拾不了,拿几个下人出出气也能降降火。

    贾琏一动,贾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很是看不上那点儿小心思,也不说话,只在贾琏路过时把腿一伸,绊的贾琏脸朝下摔倒在地,痛的好好一副俊秀面容皱成一团。

    贾瑚这时又成了疼爱弟弟的好兄长,命洗笔、侍墨两个扶贾琏回位子上坐好,又叫十三十四过来给贾琏清理伤口,整装洁面。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兄弟两个才又各自埋首读书。

    贾瑚严防死守,真真是贾琏敢搭过墙梯他就能拆了梯子再把贾琏按着打,兄弟两个一来二去的过了几次招,贾琏发觉兄长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甚至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也就不再妄图外出,格外老实了一段日子。

    也许是贾瑚的铁血手腕起了作用,这一科一张榜,连周泽都吃了一惊。

    贾琏不仅中了秀才,名次还十分之好,倒比贾瑚、贾珠两个当初都强些,让一心等着看笑话的二太太王氏气得连史老太太的心腹赖大家的挑刺儿排揎她的陪房周瑞家的一事都顾不得管,足足在屋里躺了两个多时辰顺气,午饭都没用。

    贾瑚心中的自豪丝毫不亚于贾琏本人,喜得背着舅舅表哥偷偷命持砚藏了瓶上好烈酒进府,拉着贾琏连干三杯,喝得贾琏第三杯还没咽下去就红着脸醉倒在了桌子底下。

    贾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又哭又笑,嘴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唬得几个丫头想劝又不敢上前,直等得贾瑚自己喝倒了,初一方领着初六初八两个把他扶进里屋躺下。

    再回头一看,整整一壶酒叫贾瑚自己灌了个干净,只有几滴落在了桌上,龅愕闼邸

    因实在醉得狠了,第二天早上贾瑚贾琏就都没能起得来,惊动了刘氏来看,初一等丫鬟不敢隐瞒,照实回了话,听得刘氏又是气又是笑,留下话让人好生服侍他们,等醒了再细细算账。

    贾琏喝的少些,这日午后就迷迷糊糊睁了眼,就着十三的手喝了碗醒酒汤,又吃了点米粥,便蔫头耷脑的去给大舅母刘氏请安赔罪。

    刘氏说是要与他们算账,一见贾琏垂头耷脑的样子又心疼的不得了,一句重话也没有,反倒叫嬷嬷们送贾琏回去好好休养,也更加忧心一直没有醒转的贾瑚。

    贾瑚却是足足睡了一天两夜,等第三日早晨才悠悠醒来,没事儿人一样起床穿衣,看得初一等人咬牙跺脚,连忙出言提醒:“好大爷,您睡了快两日了,舅太太昨儿连太医都请来了。”

    系衣带的手一顿,贾瑚心里咯噔一下。

    今儿是贾琏考中后的第三日?岂不是他与五殿下约的日子就是今天?

    连忙问初一现在是什么时辰,贾瑚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就疾步往周泽刘氏两个所居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