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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明涵芷与林太太冲进产房之时, 那稳婆虽是行为举止不见什么不对之处, 但神情却有几分紧张。
她见着两人,脸色一白,急道:“两位夫人, 这不是你们该进的地方啊。”说着便急忙忙地推着两人出去。
她手上都是鲜血,这浓浓的血气冲来, 林太太连忙侧身一避,再钭眼见着下半身几乎浸在血泊里的贾敏, 几欲作呕, 但仍强忍恶心道:“我都生过海儿了,自己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当下上前几步, 坐在贾敏身旁, 拉着贾敏的手,强笑道:“敏儿别怕, 不过是生孩子罢了, 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且放心,此处有我呢。”
虽然这稳婆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毕竟是何嬷嬷找的,以妨万一, 她还是在此处坐阵的好。
“太太……”贾敏感动的轻唤了了一声,接着又哎啊一声,高笼的肚腹不住抖动, 显然是疼的厉害。
“别怕……没事的……”看着贾敏下身不断流出的鲜血,林太太暗暗惊心,但仍安抚道:“没事的,生出来就好了。”
林太太宽慰了两句,见明涵芷仍冷瞪着稳婆,只道明涵芷是一时被吓着了,这贾大奶奶没生育过,初次见着难免吓着了,便连忙让人将贾大奶奶送到厢房里等着。
不料贾大奶奶冷冷一笑,反手捉住了那稳婆的手,狠狠地将稳婆的手往一旁香几上一拍,一个平白无奇的青布荷包从衣袖中掉了出来,明涵芷喝道:“你手里藏着什么东西!”
稳婆神色慌乱,下意识的就想将那东西捡回。
明涵芷一脚先将那东西踢给孟嬷嬷,再用力将稳婆推向婆子们,喝道:“捉住她,若敏妹妹有了什么,便让她一家子给敏妹妹偿命!”
孟嬷嬷捡起荷包,轻轻一闻,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让下人把荷包拿出产房,“姑娘!这可是活血的麝香啊。敏姑娘眼下正在生孩子,这……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麝香活血,无论是内服外用,只需一点便可血流不止,旁的时候也就罢了,这时间点给敏姑娘用麝香,岂不是要了敏姑娘的命?
孟嬷嬷有些心焦的瞧了一眼在产床上的贾敏,瞧敏姑娘下/身血流不止的情况,只怕是已经中了招了。
孟嬷嬷都发觉的事情,明涵芷怎么会不知道,她一方面暗暗用着神识护住贾敏,一方面忍不住狠狠地再给了稳婆一脚。
当她和贾赦在警幻的眼皮子底下东弄一点,西弄一点的保住贾敏的命很容易吗?一个何嬷嬷再加这么一个稳婆,将他们先前的努力尽数毁了!
想到此处,明涵芷顿时起了杀意。
那稳婆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再见着明涵芷的脸色,心下更是惧怕,虽被那生的如花似玉的大奶奶给踢中的腰腹处疼的厉害,但她也顾不得腰腹处的伤痛,连忙跪倒在地上哭求:“奶奶饶命啊。我也是被老何家的逼的啊……”
莫说她所做之事本就天理不容,这富贵人家若真是想她们的命,可真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了。她自个没了性命也就算了,但她家老头子和几个小孙子可是无辜的啊。
“好个何嬷嬷!”林太太恨恨骂道:“来人!把稳婆给我拿下,还有何家上下人等,一个都不许跑了。”
她也是眼瞎了,这何嬷嬷跟了她一辈子,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快!”明涵芷也吩咐道:“快让古嬷嬷和古嬷嬷先前备下的稳婆过来,再让人请大夫过来,务必要保住敏妹妹母子的命。”
众人连忙请了大夫,林候爷得知此事之后,还特意让人送了林家祖传的老参,给贾敏提提劲,林太太也连忙让人放了古嬷嬷和先前备好的稳婆出来帮忙接生,但那稳婆先前已经动了好些手脚,贾敏的力气都快被稳婆给耗尽了,别说生孩子了,就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了。
贾敏本就体弱,这胎是硬保下来的,那怕是平安顺当都有可能难产了,更别提眼下受了暗算了。
得知贾敏有可能母子不保,林太太恨的让人绑了何嬷嬷一家,直说这黑了心的人,要卖到那黑煤场去。
林太太只道是何嬷嬷做的好事,但明涵芷却知除了人祸之外,还有那绝嗣阵所做的影响,那怕没有何嬷嬷这事,贾敏这胎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生下来的。
听着贾敏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到最后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喊疼,明涵芷故然是心疼,也有些犹豫了起来,虽说不能太过插手让警幻查觉了,但真叫她眼睁睁的见着贾敏难产而亡或着是受着丧子之痛,她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的。
正当明涵芷犹豫之时,稳婆和古嬷嬷出来和林太太说了几句,虽然她们的声音极轻,但明涵芷仍听的清清楚楚。
贾敏难产,稳婆是来问林家太太要保大保小。
明涵芷心中一紧,本想悄悄用法术让林太太说出保大之时,却见林太太毫不犹豫的说道:“保大!”
林太太叹道:“孩子还有机会再要,但敏儿还年轻,不该因此而没了性命。”
之前大夫早就暗示过他们贾敏腹中这胎怕是不保,或是勉强生了之后体弱难以养活,保大保小这事她私下也曾和夫君讨论过,虽是舍不得,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保大!
孙子还可以再生,能生孙子的女人多得是,但媳妇只有一个,更别提贾敏是荣国公嫡女,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可不是结仇的。林父时日无多,海儿全得靠岳家扶持,若是贾敏难产而亡,那怕留下一儿半女,两家关系也势必淡了下来,此后海儿的前程怕是难了。
再则,贾敏乖巧温柔,贴心可人,又极得海儿喜欢,他们也着实舍不得这个媳妇。
怎听此言,明涵芷倒有几分意外,没想到这林家人渴望孙子渴望了那么久,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决定保住贾敏,虽则其中难免有些是因为碍于贾家势力之故,但能舍得下亲孙子保住贾敏,明涵芷还是暗暗感谢的。
明涵芷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宽慰之时,却见贾敏让人请了林太太进去,坚持要保住腹中胎儿。
林太太劝说了几句,但始终拗不过贾敏,最后也只能罢了。
贾敏劝服了林太太之后,又让人来唤了明涵芷进去。
“嫂子……”贾敏躺在床上,一张脸白的像雪一般,满头满脸的汗,就连头发都被汗浸湿了,好似能随时滴出水来,肚腹高高笼起,随着呼吸起伏,几乎感受不到孩子所该有的胎动。
“嫂子……”贾敏想要微笑,但她实在太累了,着实笑不出来,“对不起,敏儿白费你和大哥的心意了。”
虽然兄嫂做的隐密,但她知道,要不是哥哥和嫂子出手,她腹中的孩子怕是压根撑不到那么久,只是……她终究是白费兄嫂的苦心了。
“胡说些什么。”明涵芷眉心紧皱,她方才早听的一清二楚,贾敏坚持要保住孩子,甚至不惜让稳婆剖腹取子,真是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了。
“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明涵芷劝道:“调养好身子,再把孩子生回来便是,你会心疼你的孩子,可你曾想过若老爷和太太知道了这事,又会怎么心疼着你呢?”
“嫂子……”贾敏嘴角微动,似乎是想说话但又没了力气,“是我……对不起老爷和太太……但是嫂子……啊……”肚腹间再次传来一阵剧痛,贾敏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疼的卷起,好一会儿才喘着气哭道:“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固然是舍不得跟着她一起挣扎了好几个月的孩子,但她心下明白,她和孩子之间,只怕孩子存活的机会还比她大些,她是真真没有力气了。
“嫂子……”贾敏哭道:“我真的不行了,求求你……帮忙看顾一下我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强人所难了,但是她在苏州,爹娘远在京城,她只能求着兄嫂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但我只能求着你和大哥了。三姐……三姐虽然嫁到金陵,但她肯定不会理我的……”
她自己心下明白,上头几位姐姐对她向来妒恨,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她们绝对不会对她的孩子伸出援手的。林家老爷和太太虽然慈爱,但毕竟身子不好,也不知能看顾孩子到几时。
而海哥总会再娶新妇,到时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元配嫡子,最是招忌啊。
“求求你了……嫂子……求求你了……”眼见贾敏一声又一声的求着,明涵芷心如刀割,真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着实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出手帮着保胎,让这胎儿一开始便流了多好?或是在发现风水阵眼之时,先行毁了阵,如此一来,便不用眼睁睁地见着贾敏受苦了。
见贾敏受苦,反倒比自己被警幻做成烤鸡,还要让她难受,还要良心不安……
因为穿越,加上知道这是红楼世界,眼前人不过是书中人,再加上和贾赦身为修真者之故,除了几个孩子和银蟒外,对旁人难免有些不上心,但眼见贾敏命在旦夕,她才有一种真正活在现实之感。
当明涵芷忍不住落泪之时,明涵芷的境界也开始松脱,隐约踏到筑基中期的那道门,
“贾大奶奶先出去吧。”古嬷嬷劝着明涵芷出去,“这不是贾大奶奶该看的。”
古嬷嬷是王静姝特意给贾敏寻的嬷嬷,这贾家的情况她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一般来说,这生产的情况本就不该让未婚女子来瞧。
那怕贾大奶奶嫁为人妇许多年,不过以贾大爷的情况,贾大奶奶和未婚女子也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林奶奶眼下不好没个娘家人陪着,这种事情本不该让贾大奶奶在旁瞧着。
“且慢!”明涵芷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定,“嬷嬷且先缓缓,我夫君怕是快来了,总得让他和妹妹说上几句话啊。”
“这……”稳婆看了看贾敏,又看了看林家太太一眼,犹豫道:“我怕大奶奶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这剖腹取子,大人是非死不可了,若是连孩子都保不住,莫说贾家,只怕到时就连林家太太都不会放过她。
明涵芷望向林太太道,“我夫君可是敏妹妹的嫡亲哥哥啊,我夫君就快到了,就让他们兄妹两说句话吧……况且这么大的事儿,总得让真正的贾家人知道吧。”
明涵芷暗示的很明白,且不论贾赦与贾敏之间可是嫡亲兄妹,贾赦才能真正代表着贾敏的娘家人,她这个嫂子可不见得算数。
林太太微一沈吟,“暂且等等吧……”
她也明白这孩子越是晚取出一分,便危险一分,但贾大奶奶说的也对,都到了这地步了,终究还是等贾赦来了之后,让贾敏好好与贾赦说说才好,毕竟贾赦才是贾家的当家人。
明涵芷一喜,“我去催催。”说着,便急急忙忙往外面走去。
“大奶奶自便。”林太太唤了婆子在边上伺候着。
“不用了。”明涵芷连忙拒了林太太的好意,她眼下想做的事儿着实不方便让人瞧见了,“我只是到外面让家里人去催催,还是多留些人顾着敏妹妹才是。”
林太太点了点头,也不特意让人陪着明涵芷了,“是这个理。”
明涵芷一摆脱身旁的人,便飞也似的跑到后花园中央的太湖石处,微一犹豫终究是一掌拍下,虽然这事有些冒险,但要她眼睁睁的见着贾敏惨死,她实在做不到。
再则,贾赦常说她是有大气运之人,说不得她的气运能护着她避开被人做成烤鸡之危也不定。
掌力催发之下,不过片刻,磁石化为虚无,不过也终究惊动了不该惊动之人。
“是谁!”在离恨天、灌愁海的放春山遣香洞中(注一),一容貌绝美,如花中仙、水中月一般,不似凡人的绝色女子惊道:“是谁!是谁动了我的五绝阵!”
这绛珠仙草生于五绝之中,她花费了近百年的心血方弄出这五绝阵,是谁竟然敢坏她大计!
那女子一袭轻纱仙衣,行走间袍袖卷动山间云絮,化为无数散丝,“去!将那妄动我阵法之人除去。”
“是!”隐约间,远远地方传来一僧一道的声音,既飘渺却又清晰,“谨尊警幻仙子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