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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喧嚣和繁华都渐渐远离, 荣国府才慢慢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 贾赦回了自己的屋子稍稍收拾了一下,却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往自己祖母所在的院子里走去!
果然, 平日这个时候,早就熄灯就寝的陆喜云也还没有睡!
两祖孙虽然没有明言约定, 却颇有默契地等着对方来一次深谈!
贾赦一迈进陆喜云的屋子,二话不说, 就先诚心诚意地跪下来, 磕了三个响头!那‘通-通-通’的声音,心疼得乐嬷嬷赶紧冲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可惜,贾赦却没有让她扶起来, 依旧跪在那里!
“你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了, 却又如此折腾自己!”陆喜云终于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笑骂道。
“孙儿不孝, 三番几次地违背了当初对祖母的诺言, 一直没有如约地回来给祖母尽孝,是孙儿的错!”
若是其他人,贾赦当然是不需要如此真而重之地道歉,但是对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直爱护着自己,一心一意为自己铺路的祖母, 贾赦当然不能等闲视之,毕竟那是比他生命更为重要的存在。
“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这种虚言了呢?”陆喜云恍然大悟, 没想到贾赦会把这事记在心里多年,毕竟她本人是从来都想过这些的。
“祖母~”贾赦激动了,他本意并非如此,却似乎适得其反,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看着眼前这个英伟男子的某些熟悉的小动作,陆喜云才真正地把他跟自己记忆中的少年结合在一起。
“傻孩子,起来吧!我当初固然是希望你在我身边长大,毕竟在我看来,那时候你还小!但是,我只是希望你在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少受些外面的磨难罢了!我并不是想把你拘在我身边,天天扮作孩儿的作态,然后逗我这个老太婆开心什么的!你是我的孙子,不是下人,不需要做这些东西,才算是尽孝!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又突然间得到了机会,我当然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毕竟好男儿可不是内帷厮混出来的。因此,即便当初我很不放心,也让你去了冀州。后来,虽然也很记挂你,却没喊你回来。接着,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我担心到不行,但是,我知道你已经找到自己的人生路了,我不想成为你的拦路石,就只能给些保命的东西,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如今,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的,我就非常满意了!你没有辜负我,更没有辜负你自己!祖母非常骄傲有你这个孙子!”
大概是因为贾赦的表现太过于自然,陆喜云也渐渐地把多年分离的疏离感抛开,渐渐有了做回当初那个奶妈的心情。
“这辈子能得到祖母的关爱,才是孙子的幸运!”贾赦闻言,激动万分,他在外面就是让再多的人赞颂或者抬举,都比不上自己心里面最重要的人的一句称赞,今天他终于做到让自己的祖母以自己为豪了,贾赦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描述的。
“算了,咱们也别说这些矫情的东西了!你这次回京能呆多久啊?以你如今的情况,若是手握重兵,怕是不能久留京师吧!”看到贾赦如此激动的样子,陆喜云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有点说得太肉麻了,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待会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祖母放心!孙儿原本就只是想在外面好好闯一闯,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如今,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孙儿的预料范围了,孙儿早就满足了!这次回京,孙儿今日在觐见陛下的时候,已经把手中的兵权上交了,日后,孙儿就日日在祖母跟前尽孝,祖母可别烦了孙儿才好!”贾赦一听,也马上配合,毕竟老人家大喜大悲的,真的很伤身子的!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那祖母来开刷!真是的!”陆喜云哭笑不得地点了一下贾赦的额头!
“不过,你能看清形势也好!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日后没大错,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人会主动来为难你了!上交了兵权,想拉拢你的那些人,也会失去了原本的动力。而且,你如今才二十出头,就已经站在了如此高的位置,要是你继续领兵,日后升无可升的时候,就是你的绝路了!不如现在放手,过上些安乐轻松的日子,就当做是提前退隐吧!”
陆喜云原本还担心贾赦会功高盖主呢,毕竟他今天能走到这一步,早就超出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意料之外了,要是再往前的话,恐怕就不是什么康庄大道,而是阴曹地府了。
而且,贾赦毕竟年轻,陆喜云就怕他想不开,死死地捂住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权柄,最后惹得上头的人不满,被收拾掉了。
“祖母说得对,孙儿也是如此考量的!孙儿如今的确是不易再进一步了,不如稳打稳扎为好。”贾赦似乎明白了陆喜云的顾虑,特意细细地给她讲了自己的想法!
陆喜云听得频频点头,她没想到贾赦如此血气方刚的年纪,竟然有如此胸襟,说放手就放手!还能想得如此深入又长远,实在是难得!
“但是,在孙儿回来之前,圣上却暗中交给孙儿一个另外组建一支皇家侍卫军的重任,孙儿一时间怕是难以有轻松的日子了。”
贾赦犹豫再三,还是把皇帝暗中交给自己的任务偷偷告诉了祖母,毕竟日后他还是要常常给皇帝办差,却需要身边有个得力的人,给自己细细遮掩的!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陆喜云一听,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没想到贾赦一回来,家门都还没有踏入,皇帝就已经先下手为强,把他拖入了这场权利斗争之中去。
“祖母!”贾赦看到陆喜云的表情,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其实原本是不想让你牵涉进皇室的斗争!但是,我在你出生前就阴差阳错地成了二王子奶母,跟当今皇后一脉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如今,今上看重二王子,而太后一脉却死死地抓住太子,期望通过太子他日登位而让沈家能有翻身的日子。朝上正乱着呢!太后娘家虽然因为自作孽的关系而几近灭亡,但是太后本人在宫中屹立不倒数十年,其中的势力,咱们肯定是无法想像的。恐怕就是因为这样子,今上连身边的御林军都没法全心全意地相信!如今,他找上你来弄条后路,大概也是因为那两位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了!你这趟差事倒是千万要小心些!”
既然都已经身在其中了,陆喜云知道贾赦是再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于是就细细地给他讲了一下如今京中的情形,免得他因为在外面多年,不了解这边的情形而吃亏。
“孙儿明白了!祖母放心吧!孙儿会小心行事的!”老祖母的良苦用心,贾赦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能接收到,马上就应了下来。
“这练兵我都是做惯做熟的,倒是不需要担心什么!只是,若是要保密的话,孙儿却不能在军营做这事了,这地方倒是成了大难事!我今天问了今上,但是今上一时间也没有适合的地方,就让我找找看。”想起皇帝突然间丢给自己的大难题,一筹莫展的贾赦一时间也是非常郁闷的。
“我道是什么难事!这几年因着喜欢到郊外的庄子去住着,我就又陆陆续续地买了好些个庄子。其中,有几处是暗中以乐嬷嬷远房侄子的名义买的,那几处土地都一般,但是面积颇大,跟咱们府里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些地方都是比较偏远的,又因为前几年大旱,那些地就更难有出息,附近除了那些实在是走不了的人家,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当初只是无意中置办下来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倒是派上大用场了。你就拿去用吧!”
陆喜云一听,马上就想起自己当初为了预防万一而让乐嬷嬷暗中购置的庄子,却是能先派上用场了!
“那孙儿找个时间先去看看,要是适合,倒是真的多亏了祖母了!”
贾赦原本也只是习惯性地从老祖母身边说说自己的心事什么的,没想到对方仍旧如此给力,让贾赦幸福到不得了,一时间就乐得跟个孩子似的!
“看你这模样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子!”
“孙儿就是再大点,不还是祖母的孙子吗?”
“是!是!不过,你也都二十了,是该成婚了!张家的姑娘今年也十六岁了!我过两天让人问问张太太,商量一下婚期!你既然回来了,该做的就要做好了,媳妇也是你自己选择的,日后要好好过日子!”
“孙儿明白!”
“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就不多给你操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等着孙媳妇的茶就好了!”
“不会让祖母久等的!”
两祖孙说说笑笑的,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分离过,时光这把杀猪刀这次恍然间是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