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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渎一战,我率四千水师歼敌五万,俘虏万余,余下贼众各自逃散,彻底击溃了孙恩花了数月纠集起来的十万大军。自此,我声威大振。
尤其是会稽世子在朝堂上亲自授予御赐甲胄之事,更是传为美谈。有说当今圣上慧眼识人的,有说会稽世子礼贤下士的,当然,更多人是说我勇猛无敌,打得孙恩贼寇抱头鼠窜。
水师众将士也是意气风发,而自句章、海盐就追随我的老兵则更是得意非凡。
在建康城中,我这个新任建武将军麾下将士的地位几乎要等同于会稽世子亲领的皇家禁卫军。
不过,不论世人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的军队,我只是大晋国一个寻常的将军而已。碰巧在孙恩作乱之时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不用过多久,一切都会归复平静。
所以,我每日照旧署理军务、巡察城防,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蒯恩作为身负战功的战将,也得到了优待。由御医亲自诊断开药,调理了一个多月后,虽然伤眼已经没法恢复视力,但是伤口愈合得不错。
初入军时毫不懂军规的蒯恩自到建康之后,一贯莽撞行事的他收敛了许多。不过,他和刘钟之间的龃龉却并没有因为久未见面而消散。
刘钟虽然已经升职为参军督护,但却因为武艺不如蒯恩而饱受蒯恩的嘲笑。刘钟深以为恨。为了制衡蒯恩,刘钟曾想刻意结交刘荣祖。
刘荣祖与刘钟私交不错,但是要他去和蒯恩作对是绝对不愿意的。虽然刘荣祖的武艺可以与蒯恩一较高下,但他哪里会理会蒯、刘之间的小把戏;况且刘荣祖既是我的远房侄儿,又是我近房外甥。有这层关系,他更不愿出头,以免落下仗势欺人的口实。
自从孟龙符来了之后,刘钟异常高兴。除了因为孟龙符是他的旧友之外,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这孟龙符竟对刘钟是言听计从。刘钟终于找到一个在武艺上可以抗衡蒯恩的。时不时地在蒯恩、孟龙符之间找时机寻衅。
要说蒯恩性情粗暴,这孟龙符性情竟然更粗暴,而且完全无法抵御刘钟的挑拨。鉴于孟怀玉、孟龙符兄弟是我的故人,蒯恩一直隐忍着。
尽管我一再威逼利诱,让蒯恩和刘钟收敛些,不要无故生事。可是这两人却势同水火一般,无法互相消融。
我知道他们终归会捅出篓子来,只是不知道出事的时间罢了。他们在我面前却始终服服贴贴、低眉顺眼,一副忠厚得不能再忠厚的样子,令我也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去管教。
况且,现在作为一军的主将,当务之急、当先之事都有不下十来件,哪还有那些闲心去调教这两个刺头。
却不料,正在我担任卫戍之时,在这个万众瞩目的首都建康,这两个刺头却终于捅出了娄子。
那天在兵部议完事,刚出宫门就有一个亲兵迎上来俯着耳朵告诉我:蒯恩和孟龙符正在江边拼命。
“什么?拼命?”我大惊。
“正是。我来之前,他们二人已经操起了兵刃。”
“司马呢?”
“孟司马不在军营中。”
“没有人劝阻么?”
亲兵一脸苦相:“所有人都在劝,可是那两位动起怒来,旁人哪敢靠近?”
“速去牵马!”
我回头和几位一同出宫的大臣打了个招呼,就随着那亲兵飞也似地骑马向江边驰去。
出了城门又向东面驰了约摸六、七里路,来到一片柳林。只见那个远离官道、平时并没有多少人的林中挤得人山人海。里面不时传出呐喊声、兵器相撞声。
几个士兵见我们骑马从官道方向过来,赶忙走过来分开众人,让我进去。
只见这片柳林正中竟有一处天然的空地,方圆约摸有五、六丈。这可真是个较量武艺的好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寻来的。围观者都躲在林里,空地上持着短刀往来冲杀的,正是蒯恩和孟龙符。
见他们拚得厉害,但却暂时并没有什么危险。我索性向围观者打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声张,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看他们相斗。
虽然知道孟龙符是一员虎将,但真刀实枪地上阵究意武艺如何,我还没有亲眼见过。光看蒯恩那毫无生气的力道,我就知道他们打斗的时间一定短不了。自打我认识蒯恩以来,从来未见他打得这么虚弱无力,连他那惯有的“哇呀呀”的吼声,现在也变得时有时无。
那边厢的孟龙符也不比蒯恩强多少。
我问一直在场观战的一个亲兵:“他二人打了多久了?”
“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
“打了几个回合了?”
“这倒不知。怕是没有四百也有三百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又问:“哪个更强些?”
那亲兵听了一愣,望望那个把我从城里寻来的亲兵,回答说:“两厢差不多少。”
看那亲兵的神情,他自然是在想:我们请您来是劝架的,不是围观的。
不过,亲兵们既然已经把我请了来,责任已经尽到了,也乐得站在我身边观战。
我看他们斗了半天,也的确看不出谁高谁下来。这二人斗得如此起劲,倒是令我也平添一股豪情。我抽出小月刀来飞身上前。
我从林中蹿出来,许多人一阵惊呼。这二人斗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敢有人走到空地上去制止。此时却见有人冲过去,那情形怎生了得。
我自恃勇力不亚于这二人,所以才敢冒这个险,否则的话自己出手制止不了他们反而还受了伤,岂不是让人白白耻笑?
我首先招架住的,是孟龙符砍来的一刀。那孟龙符见有旁人硬生生地插进来,先是一惊,手中的力道便小了许多。我知道他力大,使的力道也不小。这样一格挡,孟龙符的刀竟脱手而去,眼见那刀飞落在空地上,连我自己也为冒失的行为吃了一惊。幸得那刀没有飞入人群,否则今天还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蒯恩见有人一招把孟龙符制住了,返身过来举刀迎向他。他杀红了眼,举刀就向我砍来。
我闪身避开,脚下使了个绊,蒯恩“噗”地一声跌到地上。蒯恩恼羞成怒,爬起来就要继续跟我斗。林中的亲兵吓得大叫一声:“大胆蒯恩,竟敢犯上么?”
蒯恩这时候才看清撂倒他的人是谁。
他此时慌了神,愣了半晌才扔了刀,冲我行个礼,道一声:“将军来了啊?”
说完,他走到孟龙符面前拉住他的手说:“小子武功果然不凡,下次找机会你我二人再切磋罢。”
孟龙符性情虽然粗旷,见到蒯恩随机应变,他也不傻,忙转个笑脸对蒯恩说:“蒯兄实在令兄弟佩服。”
他们二人的戏演得生硬得很。不过,我也没有当众揭穿。对他们说:“二人比试了半天武艺,倒是分出高下没有?”
孟龙符这时候倒是抢先说道:“没有,没有。我二人只是考较武功,点到为止,所以暂时分不出高下来。若是上战场厮杀,真刀真枪,那兴许谁有个不留神,便会落入下风。”
孟龙符的意思很明白,他在强调他们二人只是在切磋武艺,不是在拼命。
蒯恩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切磋武艺毕竟不是真的对搏。”
我说:“切磋武艺么,总得分出个高下来。不如我们三人一同切磋切磋?”
两人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要么这样,我的亲兵营中也有不少好手。不如挑一个出来与你们二人斗一斗?”
蒯恩没弄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孟龙符大概也不明白,不过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又摆手道:“不敢!”
“刘钟!”我喝了一声。
我一来就看到刘钟在那里煽风点火。见到我来之后,他忙躲在了众人之后。这时候听我叫他,刘钟知道躲不住,只好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行个军礼笑嘻嘻地道:“将军您来啦!”
我说:“你和道恩比试一下拳脚功夫,看看谁厉害!”
刘钟想也不想,忙说:“将军,不用比试。那自然是他厉害。”
“不试怎知道?快上。”
刘钟无奈,只好捋起袖子向蒯恩走过去。刘钟虽然勇力不如蒯恩,但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明知必败,但也硬着头皮上前去与蒯恩斗。
刘钟毕竟是亲兵长,若是旁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面对的是高他半个头的黑大汉蒯恩。高下立判。
有我在场,蒯恩自然也不敢下手,留了几分力。即便如此,不到十个回合,刘钟的脸上就着了蒯恩两拳,腹部中了一拳,只打得刘钟呲牙咧嘴;又被蒯恩摔到地上几次,只打得他爬不起来。蒯恩尽管也被刘钟打了几拳,但他皮糙肉厚的,完全不在乎。
我让他们住手之后,鼓掌喝彩道:“二人确实武功非凡。今日的切磋便到此处吧。你们整整军装,同我回去。”
一行人出了柳林回到了城内的军营里。
一回军营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蒯恩、孟龙符重责了二十军棍。
孟龙符还从未吃过军棍。蒯恩倒是颇有经验,一面被打一面同病相怜地向孟龙符传授受棍之道:“你不要太过紧张,一紧张这肉就绷得严实,这下打下去……哎哟……疼死你祖宗了……这下打下去可不是硬碰硬么?不紧张了就能让肉松驰下来,倒是可以减缓些……哎哟……真疼……减缓些力道。听明白了么?”
“你怎么不早些讲?我的军棍已经都……都打完了。”孟龙符光着屁股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司马孟怀玉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弄明白情况,等他弟弟和众人退下后,笑着对我说:“德舆兄,你确实有手段!”
“何出此言?”
“道恩、龙符二人施以军棍倒也罢了,毕竟他们违了军规。你竟借蒯恩之手,把世之也教训了一顿。”
“这桩事原本就是他挑拨离间。只是他并没有违反军规,总不能无端地也打他几军棍吧?”
孟怀玉挑起大拇指道:“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