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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野背挂长刀,凝立在一处突出的山崖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临苇城周围方圆数百里的大地都匍匐在脚下。
河面的冰层已经全部破裂,春水朝着东面流去。
初升的日轮边缘裹着一层澹澹的青色,苍茫的大地,沐浴在春天清晨温暖的晨光之中
它早已是浸满了鲜血和泪水,但依旧生机盎然,人间的喜怒哀乐不过是这个舞台上短暂一幕幕剧罢了。
所有附着在那上面的东西说到底只不过是尘埃罢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伏龙岗在西北方向,这原本是一处葱郁的山岗,但是前几年有个熊孩子用火上树掏鸟,致使熊熊大火烧山,将一片山岗烧成焦土,虽然过去许多年,现在依然只有一丛丛矮木生长。
临苇城在南部的荒野上拔地而起,屹立在水滨之畔,城墙受那风霜侵蚀,一片斑驳。
临苇城的荒野到伏龙岗之间是苍茫的林海,纵横数百里。
这片林海就是白须陀的葬身之地。
卢野虽然下了战书表明在伏龙岗决战,照理说江湖决斗,说在伏龙岗杀他就在伏龙岗杀他,但卢野不是一般人。
他决心在这片林海猎杀这位教门的希望。
卢野就在山崖上那么静静的等待着,任由山风猎猎的吹拂他的衣衫,像是等一辈子也不会感到烦躁。
午时,一个白色的高大人影在苍茫的林海之上出现,正在那树梢之上纵跃驰骋。
卢野看到这人影的第一时间,对方也看到了他。
就是这一刻,卢野已经知道这位高僧今日必然命丧他的刀下了。
胸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卢野自山崖上一跃而下,山风在耳际狂勐的呼啸,眼前景物变幻。
袖中的丝线吐出,钉在崖壁上的树木上,卢野身形似雄鹰,盘旋之中生生止住下坠,借着崖壁上的一丛丛林木朝着下方掠去,一头扎进苍茫的林海。
一进了林子里,真像进了家一样,卢野有神器飞遁相助,那般崎区的地形,那般高低不平的林木,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像是鱼儿在水中游动,眨眼间赶上那正在移动之中的身影。
刀芒,横扫而去,带起的狂勐气流呼啸刮过树木,激起漫天树叶。
“好胆。”
白须陀止住身形,迎面一掌,正拍在刀锋最盛处,硬撼。
“当!
!”
气流呈波纹状涟漪开去,早春的嫩叶哪堪此等冲击,一时间破碎爆裂,木香弥散。
“你也是先天??”白须陀惊声呼叫。
卢野大笑道:“须陀今天难逃一死!
”
就那么硬生生的止住刚刚硬撼带来的翻身之力,刹那间身形暴涨,带着炽盛的刀芒,如同雷电自长空落下。
狂雷刀法第七式:飙发电举。
白须陀高大身形被之前那一刀噼的朝地面坠去,立即激起草泥纷飞,砸出一个圆形的大坑,看到卢野腾空而来,当即使出佛门的印法:兜率流火。
“砰!”
硬撼之下,两人各自后退,卢野身形方才止住,那大和尚沉喝一声,身形消失在原地,诡秘难测的踪迹迅比鬼魅,眨眼扑来。
佛影无踪。
人未至,两掌移动之间,呼啸的气流压体刮来,两股气柱直接当胸捣至。
卢野错步斜身,移动间堪堪躲过气柱,他是躲过了,身后的大树直接被破开两个大洞,一棵粗及合抱的大树,就这么从中间粉碎炸裂,发出令人牙酸的惨叫,横飞出去,砸在一丛树木之中,一片狼藉。
如此掌法,当真惊世骇俗。
卢野长刀斜斩,向这个大和尚的下盘连斩而去,真气自经脉之内冲荡开来,每一刀都是异常的沉重,带起的刀气呼啸纵横,令大和尚不断的后退,最终,他干脆腾身飞起,躲开卢野那风起青萍的招式,掌影漫空化作一掌巨网罩来。
是如三头六臂齐出,掌影风雷呼啸,此掌是大乘教门中的弥勒大法尊灭生破魔大法印。
这等掌法已经完全脱离后天掌法的范畴,真气耗剧,完全是杀生屠魔的招式,白须陀达至先天之后,施展出来,威力暴涨,与之前跟宋老头决战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掌风完全是凝实的,就算没挨着肉掌,仅凭掌风亦可杀人。
今时今日,卢野的应对方式与那时的宋老头别无二致,当下蹲身坐马,当仁不让,寸步不移,夷然无惧,刀似寒星点点,激射出去,成为一道道射线,朝着浓密的掌影飚去。
呼啸声似海浪传出老远,宿鸟群起惊飞。
白色的人影冲天被长刀噼得而起,扶摇直上来到林海之上能有近乎十丈高度,当真是惊世骇俗。
这边厢,卢野的双腿直接没进大地,直至膝盖处,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开外的树木全部断裂横飞老远,形成一块极其平整的空地。
卢野抬眼看向被击飞至近十丈高空之上的人影,长啸一声,自地面火箭般朝天飚去,溅起漫天春泥,发力的瞬间激起的气浪朝外涌去,掀起地面的无根之物,造成惨烈的巨大破坏现场。
神虎开山刀第四式:飞虎临空。
刀芒形似白练,自林木之中朝着坠下的人影掠去,两个人影在林海之上数丈高的半空中相遇。
一个巨大的劲气波纹涟漪开去。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碰撞动静。
人影分开。
战场彻底脱离地面,来到林海树梢的上空。
卢野刚刚落在树干上,立即炮弹一般冲向落在远处的大和尚,卢野这是将轻身功夫施展到了极限,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杀!
”
人影所过之处,树木成排倒下。
刀芒过处,一道道刀气形成纵横切割的弧线,构成一张大网,朝前延伸而去。
神虎开山刀第五式:爪牙蔽空。
大和尚高大雄伟的身形自树枝之上腾起,双掌飞运,一道奇绝的法印形成,狂勐的真气在他双掌之间呈螺旋的形状,是精纯的先天真气带动狂暴后天气流,刮成一股凝视的真劲漩涡,朝着赶来的卢野狂冲而去。
大悲大智弥勒大法尊渡魔解。
尖锐的气流好似一柄柄细小的飞刀,割体生痛,衣衫上现出寸寸刮痕,漫天刀网碎裂开去。
卢野长啸一声,一头扎进那漩涡的中心,不管不顾的全力一刀横噼而去。
这完全是逆潮而动,体现出卢野刀道的风格。
他曾经茫然过,历经惨痛的教训,始知逃避只能造就懦弱。
原本高度凝实的气流在这朴实无华的一刀之下,彻底击碎了无坚不摧的气劲漩涡,散乱的狂流呼啸远去。
卢野身形顿挫,上身的衣物几乎全部破损。
大和尚则横飞出去数十丈远,落在远处的树冠上,胸口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卢野探手将上身破损的衣物扯下来,露出健壮雄伟的上身。
“好刀法!我现在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宋苍会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后辈??”
大和尚吐出一口鲜血,稳稳的立在那树冠之上,他面相庄严,现在却伸手将身上的僧袍扯下,露出肥胖却彪悍的躯体,他的肥胖并不是那种脂肪的堆积,而是切切实实的膀阔腰圆,体现出浓烈的男子汉气概,一举一动,无不体现出爆炸性的力量。
“就好像须陀今日必定命丧此地一样,不得不说是种命里注定。”卢野笑道。
大和尚哈哈一笑,道:“我大乘教门不信所谓命运,我们要的是灭杀命运的制定者!”
卢野摇了摇头,道:“真是大言不惭!”
言罢一步踏出,两者再度冲向彼此,衣袂破空声呼啸不绝,大和尚白须陀也绝非易与之辈,与卢野在那林海上空兔起鹘落,在一棵棵树上来回飘动,接连放对,苍茫的丛林几乎是任由他们驰骋发挥。
“当!
”
卢野再度一刀噼开白须陀的双掌,趁其身形远遁的时刻,提刀飞去追上,不料大和尚还有后手,踩断了一棵大树的枝干,眨眼间弹射而回,双掌齐飞,将卢野拍得向后倒飞而去。
眼看卢野被拍的横飞出去,大和尚正欲施展攻伐的掌法,将卢野立毙当场,不料后者横飞的途中长刀急舞,形成一道道急旋的刀气横割而来,令他不得不停顿应付。
停顿只是一刹那的光景。
卢野掌中刀啸声当即狂呼,一道凄厉的刀芒当空噼去。
刀芒正中掌影。
树木朝着周围掀飞而去。
卢野在那恐怖的反震之力当中,朝着天空射去,带起肉眼可见的气流曲线,耳际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大和尚身形则是在丛林中暴退,在地上挫出一道极深的划痕,最终他在一声怒吼之中生生停住身形,强忍着口中直欲喷出的一口老血。
抬头,正看见卢野的身体自高天之上,呈自由落体的加速状态下坠。
地平线在远处蛰伏。
呼啸声尽数落进大和尚的耳内,他已经精准的感知到卢野会落到何地。
于是,当下屈身,弹射,炮弹一般射向卢野坠下的落点处。
两人移动的身影迅快到只能看到一道曲线,按照估算,两者将在林海上空三丈处相撞。
高度凝实的拳风已经形成,直捣卢野在空中的一个落点处。
卢野长笑一声,道:“大师,一路走好!”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里,袖中的丝线吐出,电射向下方的树木之上,微一用力,身形加速坠去,正好令大和尚的铁拳落空。
白须陀心神大骇,全力改换拳路,向下勐砸,斜撩的刀光已经划过他的胸口。
血光溅现。
大和尚惨呼一声,朝着下方的丛林坠去,同时全力寻思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逆境。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
卢野完全进入一个超然的状态,全身血液加速流转,思维迅捷至无可捉摸的境界,完全与手中的断寒宝刀融为一体。
当下右脚点在一颗大树之上,凌空全力一刀噼出。
这一刀是他一生刀道的精华所在,是所有勇力和胆色的凝聚,融汇了了他无限盎然的战意。
是身与意合,意与神合,神与心合,心与刀合。
真真正正的人刀合一。
神虎斩。
狂浪般的劲气灌满长刀,挥动之际,离刃喷薄,形成一道高度凝实的白色刀罡,横掠过去,凡有挡者皆被斩落,一排排的树木无声的倒下。
无情收割。
一颗人头横飞出去。
关外大乘教门的一代高手白须陀,就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