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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我接到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同学电话,约我见面。
见到郁苍薰的时候,我不禁暗嘲自己真的是老了。
眼前的这个美男子,同多年前同窗时一样俊秀,是全校女孩子都喜欢的忧郁腼腆类型。干净得仍如同一块白玉,沧桑市侩,他没有沾染半分。
他对我笑,笑得很苍白脆弱。
“这么多年没联系,一见面就请你帮忙,会不会觉得我很势力?”他在说正题之前,先自我解嘲了一番。
我笑:“你一贯如此啊。”
他笑而不语,递给我一袋文件。“麻烦你,我要将这些东西转赠给一个人。”
我翻看他的资料,是他名下的房屋和酒吧。
“受赠人没有来吗?”很奇怪只有他一个人。
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然后低头看着桌面说:“我因为不想见到她,才拜托你帮忙的。”
“哦。”我低应了一声,对他的隐私不想深问,最坏的可能,也无非是搞大了某个女人的肚子,用钱来打发吧?
虽然口上没有问,但是恐怕我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猥琐的好奇,所以郁苍薰急忙补充:“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哦,她很好……好到……我不想再害她。”
我赶紧将话题转移:“内容不多,我会拟好赠与合同以后找您签名。麻烦将受赠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好吗?”
他又将一大叠资料给我:“这些都是有关她的,顺便帮我还给她,谢谢。”
“这个任务是我工作范围之外的哦。”
“我会加你酬劳啦!”郁苍薰微笑同我告别。
晚上去大哥家吃饭的时候,闲来无事翻看郁苍薰给我的资料。
怪不得有那么厚一叠,有3本都是小说。
我刚拿出一本,大嫂就尖叫冲过来:“你居然会看金急雨的小说哎!我还以为你只会啃法典案例。”
“你也知道吗?”我惊奇地看她从我手里抢过这本书,一副得到人间至宝的样子。
“谁会不知道啊!”她已经捧起小说埋头看书。
“你没看过这本吗?”
“看过啊,但是现在看到还是忍不住想再读一遍。”
我摇头失笑,这种女孩子胡编乱造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写这本书的人,一定也是活在自己构想的虚幻世界里吧?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只是个大学生,邻家女孩的感觉。
想象不出她这样恬静的女孩子,能为同龄人编织出什么样的美好故事?
正式约她的那一天,郁苍薰已经签好了赠与合同,并且一再交代我不要告诉她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只要她肯签合同就好。
我和她约在她家见面,也就是郁苍薰要赠与她的那一套房屋。
她为我开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我的身后,然后眼神明显失望地暗淡下来。“请进。”她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对我说,但是很温柔,没有冷淡的感觉。
“这是郁先生委托我让您签署的合同,请您过目。”
她并没有仔细阅读合同的明细,而是直接翻看最后一页的签名和日期。
“他是昨天签名的,你昨天见过他,对不对?”她看着我,眼神立刻展现出我们见面之后从未有过的光芒。
“是的,合同是他在我面前亲自签署的。”我回答完看见她陡然增亮的目光,暗呼不妙。
她果然来了精神,身体朝我挪近了一点。“他在哪里?”
我身子不自觉向后倾斜。她继续追问:“你知道的,对不对?”眼神里的凄楚和期待,让我差一点就想要告诉她了——如果我知道的话。
看到我的警惕和沉默,她身子一软,无力地垂下肩,拿起先前的文件,一条条阅读。
“他把名下酒吧和这个房子给我,没有其他的?”她声音很平静,不像方才那样激动。
我以为她已经缓和下来情绪,所以又把郁苍薰托我给她的东西给她。
3本书,一本影集,一把钥匙。仅此而已。
“没有给我钱吗?”她有些轻挑地问我。
“呃……没有。”我有点尴尬地说。
她开始冷笑,瘦弱的身体一颤一颤。
“他不是要补偿我,他是要结束……”她的声音已经有明显的哭腔,我暗叫糟糕。
“他把我们所有的回忆都还给我……他要把我赶出他的生活……他不要我陪他!他不要我……”她开始放声大哭,我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她还没有签字,要怎么办?等她哭完吗?
我很害怕女孩子哭,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哄,而且也很吵。
她却不吵,她的声音很低很弱,连哭泣声都是如此。她哭得很投入很专心,似乎不需要谁去安慰劝解她,只是单纯的发泄情绪。
她个头适中,及肩的长发,随着她颤抖的双肩来回荡漾;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哭泣而涨得通红。纤细的手臂环抱着蜷缩的双腿,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白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渐渐停止了哭泣,大概是哭累了吧?她执起笔正要签字,又转头问我:“如果我不签字,有什么后果?”
“得不到合同上的内容,但不会改变您现有的利益。”
“他没有说如果我不接受,会怎么样?”
“没有。”还真是奇怪的问题,无论如何,签下这份合约,对她没有任何损失。
“那好,我签字。”她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对我说:“我想将这些财产变卖之后捐给孤儿院,但是不知道要通过什么手续,宇文律师,还请你帮我再拟定新的赠与合同。”
我惊讶地看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您是认真的吗?”
她坚决的点头。
“我想先提醒您:具有救灾、扶贫等社会公益、道德义务性质的赠与合同,一经签字生效,是不能因为捐赠人的意愿而撤销的。”她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导致他日后悔。
“我不会反悔的,还请你尽快帮我达成此事。”她很冷静地回答,又小心地问:“不知道这笔律师费怎么计算?”
“如果是捐助慈善事业,我们事务所是不收取费用的。”也许是被她的行为感染,我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们事务所从没有过的“规矩。”
“谢谢您。”她起身送我出门,在为我开门后又让我等等。她将郁苍薰托我转交于她的那些书本影集,统统整理好。“宇文律师,还麻烦您——帮我把这些丢进楼下的垃圾桶,谢谢。”
我还是头一次,为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做超出自己工作范围之外的事多达2次。
可是我没有丢掉他们。
我猜想,这些没有什么财产价值的东西,郁苍薰之所以要还给她,应该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忘却吧?想要割舍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而她要我丢掉,也只是不想见到这些东西,并不是真的要毁灭他们。
于是我自作主张保存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