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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空中,一道蓝色的闪电疾驰而过,把浓稠的云朵切割地支离破碎。远远望去,仿佛久旱的河床般龟裂开来。顷刻间,隆隆雷声响彻天际,随后便是犹如层层薄纱的细雨徐徐落下。墙角一株发财树轻轻摩挲着发黄的树叶,像个久别重逢的恋人簇拥在一起,雨露抹去了它们脸上的灰尘,连一向无情的北风似乎也被这份柔情感动,默默收起狰狞的面孔返身回家去了。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我打了个激灵,一下从桌子上摔翻在地。嘴巴磕在石台上,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昨天喝着喝着就睡着了,也不知在这大冷天里冻了多久。我忍着宿醉的感觉爬起身,准备招呼刘翔和老马到屋里去睡。一转头,余光却扫到头顶的铁栏杆上藏着什么东西。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搓着惺忪的双眼定睛再看,瞬间我就怔在当场。只见爬满葡萄藤蔓的栏杆上,一颗大大的脑袋伸了出来,两只浑圆的眼睛里闪着寒光,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呢。它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中,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这脑袋的轮廓,个头应该小不了。
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酒已经醒个大半。我心说最近世道不太平啊,怎么什么鬼魅邪祟都能让自己给撞见。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个dv,拍成视频传到人人网上肯定火的一塌糊涂。我心里这么盘算着,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摸向桌上的酒瓶。待会儿那鬼东西要是敢胡来,我就一酒瓶拍得它姥姥都认不出!
伸出的手刚握住瓶身,那鬼东西突然“呜~”地一声怪叫,巨大的头颅诡异地扭成了90度。我吓得心脏一阵收缩,手里的酒瓶差点脱了手。刚一愣神,突然就觉得面前一道黑影袭来。我条件反射地甩出手中的家伙,也顾不得打中没打中了,抱起头就往桌子底下钻。
这时候我就听到一旁老马的破口大骂声以及酒瓶落地的声音,正想提醒他小心,却听老马咂吧着嘴奇道:“哪儿家的鸭子这么猖狂,跑我家来偷食还不够,竟敢拿酒瓶丢我!看把你给能耐的,待会儿就把你给炖了!”
我听得纳闷儿,心说怎么可能会是鸭子,这老马八成还醉着呢。扶着桌沿悄悄探头察看,只见一只体长三十厘米左右的怪鸟立在桌上,此刻正贪婪吞食着盘中的鸡骨。它圆圆的大脑袋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模样生得竟有一些呆萌。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怪鸟不正是猫头鹰的一种么!在老家也称乎它为“夜猫子”,这一只的学名挺有意思,名叫鬼。虽然网友都说名字跟它的外表不符,不过刚刚被它惊吓的我却觉得,这名字简直形容得那叫一个贴切。
老马见鬼对自己的威胁毫不在意,气急败坏地拉下头顶的帽子就砸。这下可不得了了!这东西估计也是饿红了眼,以为老马要跟它抢嘴里的鸡头,竟毫不畏惧地抬起钢钩一样的利爪抓向老马的光头。
我心道糟糕,这鬼的速度太快了,老马恐怕要挂彩。还来不及上前帮忙,一人一鸟已经交上了锋。也亏得老马身手敏捷,他见怪鸟迎面扑来,双脚用力蹬地,一个后空翻躲过了鬼的扑击,然后借助身体的惯性就是一记倒挂金钩。
虽然鬼的速度更胜一筹,还是被老马的脚尖扫到了尾羽。它惊叫一声逃回到栏杆上,盯着挥舞拳头的老马,一脸的不甘心。我看得目瞪口呆,刚要拍手叫绝,却听桌上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撇了一眼来电显示,竟是刘翔打来的,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离开的,竟然没有招呼我们一声。我按下接通键,刘翔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他简明扼要的说了地址,竟然没等我询问一下情况就挂了电话。
正要向老马讲明情况,却听类似婴儿的凄惨哭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只鬼蹲在栏杆上,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俗话说的好,不怕鬼叫,就怕鬼笑。老马大骂一声晦气,接连扔出好几个盘子。一阵叮铛脆响声中,终于赶走了这只不请自来的“客人”。也顾不上收拾一片狼籍的场地,我俩驾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赶往刘翔所说的地方……
沿着顺河高架一路向南,我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一脸的愁容。看着被车子甩到身后的一排排路灯,一件件过往在脑海中闪过,突然就想起了钱钟书先生在《大千枉存话旧即送返美》中所说的一句话来:“十日从来九风雨,一生数去几沧桑。”
老马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直接塞进了我的嘴里,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小滕啊,年纪轻轻别总哭丧着脸。我爹娘走的早,小学刚毕业就投靠了远嫁东北的姑妈。我姑父爱喝酒,每次喝醉了就拿我撒气,还说我是吃白食的。所以我早早地报名当了兵,就为了活得踏实些。”
“马叔,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我感叹道。
“嗨,人活在世上有几个人能事事顺心的?”老马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吧嗒两口接着说,“你马叔我是个粗人,不太会哄人。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呢,就是让你想开点,别老揪着过去不放,你他娘的好歹是个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老子字都认不全,出门总被人看不起。”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我把嘴里的香烟夹在手里,想尝试下抽烟的感觉,可怎么拿都觉得别扭,索性摇下车窗丢到了窗外。
“我靠,不抽别浪费啊!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扔东西吗?”老马心疼道。
我摆摆说朝他一笑:“吸烟有害健康的,丢掉总比点燃要好一些吧!”
“哎呦我x,你小子说的竟然还真是这么个理。”老马狠抽了一口烟,朝我吐出个烟圈,一脸坏笑地继续道:“等会儿下了车,你去附近商店多买几盒烟。”
“买烟做什么?”我大为不解。
“咱虽然比不上**同志的无私奉献,替别人多承担几盒香烟的危害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无言以对,送他一个蜜汁微笑作为了回应。不过多亏老马的开导,我压抑的情绪得以缓解了不少。这时导航里传出了右拐的提示,山东物质局宿舍终于到了。跟看门的老大爷递了根烟,我们下车开着“11号”进入了小区。七拐八拐地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蹲在路灯下闷头抽烟的刘翔,我朝他打了个招呼,这小子却突然哭着扑到了老马怀里。我们足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安抚了他的情绪,也终于在他语无伦次的描述中理清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在大家睡着后不久,刘翔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电话里声称他的母亲被绑架了,要他马上来这里做一笔交易。失去理智的刘翔打的士就往这边赶,人到了楼下才想起打电话求助。问他交易的内容,这小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搞得我一阵无语。
“要不还是报警吧?”我提议道。
“没用的。猴老三是黑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二哥是地产大亨,跟政府的地方官员都是通了气的,我们招惹不起。”刘翔解释道。
“翔子说的没错,这侯万三的关系背景可不一般。”老马把已经燃到滤嘴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继续道:“这么着吧,一会儿我陪翔子上去,小滕你就别跟着了,去车里等我们吧。”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开口嚷道:“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是胆子小没出息,但是临阵退缩的事情我做过一次就够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逃避。而且刘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鼓励我,没有他,我早抑郁疯掉了。这次还差点把……”
“别废话了,你上学不易,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前途!”刘翔吼道。
“我这么聪明的人会被学业影响前途?开什么国际玩笑!对方是要跟你交易,又不是火拼!我是想见识下大场面好回去跟舍友吹吹牛,你以为我傻到去送死啊!”我故作轻松地回道。
“也别那些没用的了,既然小滕有心帮忙,大家就一块去吧!”老马拍拍刘翔的肩膀说完,一抖身甩下肩上的军用背包丢在地上。他朝我努努嘴,示意我打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准吓尿!背包里装的竟然是一把手枪!我激动地握在手里掂了掂,足有两公斤重。我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会见到真家伙,看着在cs里用过无数次的“沙漠之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只要有枪再手,管他什么猴老三、猴老四的,就算是他们的猴老大孙悟空在此,我也能几发子弹打他个肠穿肚烂。
“别他娘乱瞄,小心走火误伤自己人!”老马夺过我手中的枪塞到了上衣口袋里,扭头看着刘翔说:“你和小滕拿把匕首防身吧,这仿制枪威力跟真枪差不了多少,还是我收着比
较好。”
“叔,你也让我试试手感呗。我手枪玩的可溜了,还会甩狙呢”刘翔央求道。他是个军事迷,可想而知枪的诱惑对他来说会有多大。
“我甩你个大嘴巴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点儿?”老马呵斥道。
我见形势不妙,忙把手中的匕首塞给刘翔,示意他赶紧办正事。三人整理妥当,便在老马的带领下敲开了电话里约定的房间。
一踏入房门,我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都穿着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倒真有几分电影场景的意思。这么冷的天还敢穿得如此单薄,他们肯定是穿了两套保暖内衣了吧,我想。
挤过围在门口的几个大汉,我看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翔的母亲,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应该就是猴老三了。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相猥琐的中年人,他身体消瘦,八字胡,刀疤脸,一双鼠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一个时刻在盘算阴谋的汉奸,哪里有什么黑道大哥的气场。
“我记得~我是让刘翔那小子过来找我的,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三个?是听不懂我的话呀?还是你们不识数?”猴老三一脸不屑地对我们说。
“三爷您别生气,我侄子胆子小,别吓着他。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办得到的,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做。”老马一边赔笑,一边掏出烟递向猴老三。我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摸向上衣口袋里的枪,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老马也真是冲动,现在要是动手,我们还不得被这群穿双层保暖的保镖给扒了皮不可。
我正暗自焦急,却见站在猴老三身旁的女子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了老马的脸上,她厉声呵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也配给三爷点烟?”
老马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的发生,他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才开口道:“我好像在哪儿…”
“啪!”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了老马脸上,把他刚要说出的话给生生打了回去。
“劝你们最好老实点为好,我们家语琴可不喜欢讲废话的人。”猴老三一脸坏笑地说着,手已经缠向了这个名叫语琴的女子的细腰。我看得血脉喷张,竟有些羡慕起这只猥琐可恶的“猴子”来。却见后者朝他白了一眼,扭身闪到了一旁。
讲真的,我从未见过如此脱俗的女子。她看上去23岁左右,马尾辫,鹅蛋儿脸,粉唇如蜜,俊眼秀眉,一双亮丽的眸子灿若繁星,顾盼间似有灵韵流转其间。一袭黑色皮衣裤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把曼妙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只是一眼,就让人不由得迷失在她美丽的世界里。然而在她这些美好的光晕中,总透着一抹冷漠的味道,仿佛岁月长河里的一叶扁舟,守在独属于她的那份安然里。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中,我一直心不在焉,交易的内容只记住了个梗概。原来超度古曼童的事情就是猴老三委托给刘翔的母亲的,但是不知为何,古曼童身上的怨气不但没有被消减,反而在送回来后频出问题。然后猴老三就去请了风水先生来查找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有外人介入了仪式,导致净化的失败。想要彻底平息此事,必须由引起祸端的人带着古曼童前往西藏的冈仁波齐送魂。
说来也怪,当听到出行的人员有自己时,我竟然没有任何的想法。据刘翔描述,当时的我就像着了魔一样,讲什么都只是拼命地点头。对此说法,我持保留意见,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我是无法理解这类神神叨叨的宗教信仰的,怎么可能这么草率的答应。
这也怪不得别人,当时我的大脑里全是语琴这个女孩的身影,她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我在被阴云笼罩的一年后第一次看到了夺目的光芒。我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哪还有心思理会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