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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日垂西山,天色渐暗,余天一便向柯少新、童震声告一声歉,准备回去城南的住处。虽然二人忙前忙后,帮他收拾了一间空屋居住,但是他确实不能住在这里,先前看二人忙得热火朝天,却是又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
“不打紧,百工院本来就不像其他三院有那么多规矩,反正房间收拾好了,以后你想住,直接住就好了。”柯少新微笑道,“别忘了,明早卯时三刻,院长会来讲早课。”
余天一点点头,又跟大师兄说了声再见,便出了百工院。百工院距离城南住处有近三十里远,青阳城里禁止擅自施展轻功飞来飞去。若是放在野地里,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走完。好在太学府门口有很多马车,供人乘坐,只需三文钱,便可以从城北坐到城南。
余天一使了三文钱,随便上了一辆马车。
“城南陡沟巷。”
车夫闻言,短鞭轻轻抽了一下马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余天一见车速不快,估计要有一会才能到,便盘坐在马车里,自顾自地运功调息。
按照九老祖先前的教授,内功修为每进一层,真气便凝实一分,进阶二重天,丹田内应该有一半的真气化为液态。内视着充满稠密阴阳真气的丹田,余天一当即加大心法的运转速度,按照天极三玄功的修炼速度,今冬明春的某一天,差不多就该进阶二重天。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余天一心生狐疑,便从入定中转醒,马车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车身也跟着剧烈地颠簸起来,隐隐有一些风啸之声从马车外传来。掀开侧边窗帘一看,却发现周遭一片漆黑,竟然已经到了青阳城外,显然车夫刚才趁他不注意,遛个弯从北门出的城。
“停下!”
余天一一拉车帘,却不见车夫的身影,只有在拔足狂奔的马儿。心中微冷,余天一双足灌气,一步踏出,便上了马背,见马儿的缰绳却是被齐根割断,无处下手。余天一两腿一夹,双手一扯鬃毛,硬生生将奔跑的骏马勒停,一踩脚蹬,便向前飞了出去。
朔夜无光,星垂旷野,一阵北风,带着丝丝凉意,直往脖子里钻,余天一浑身真气一荡,驱散了夜凉。
呼呼呼!
只听得四道破空声传来,余天一神情微凝,借着惨淡的星光,只见一道寒光直削自己的脑袋。这一招近乎悄无声息,若不是自己耳膜中传来一丝空气的震荡,必然要伤他不轻。
“刺客!”
余天一心中一冷,脚下却是不慢,脚下一蹬便抽身闪开,却感觉身后以及左右皆是同样险情迭起。余天一冷哼一声,一步便踏出攻击范围,背后黑炎双斧握在手中,一道金色斧芒呼啸着朝四人招呼过去。
“一重天!”
当中一人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惊恐。
“快退,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那人倒也干脆,见己方不能力敌余天一,当即抽身退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好玩呢?”
余天一哂笑一声,正要追击,突然一道凤鸣之声响起!
一道剑光自余天一背后亮起!
“好快!”
来人实力不弱,他不敢托大,只得闪身避开。
“多谢舵主相救!”
四名刺客齐齐汇聚在刚才出手偷袭的刺客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恭敬道。一道剑光闪现,四名刺客却是同时捂着脖子,齐齐向后倒去。虽然看不见,但是发生的事情却逃不过余天一的耳朵,显然被称为舵主的刺客一剑格杀了四人。
“阁下是什么人?”余天一握着黑炎,沉声道。
舵主并不说话,提剑便攻,余天一冷哼一声,一个箭步,迎了上去。
铮!
星野下,凭空多添了一些星光,却是转眼即逝。
铛!
长剑便要刺中余天一胸口,却被一斧隔开,另一斧却旋即劈去。舵主一掌探出,却又化掌为拳,朝着余天一的手腕轰来,旋即又转为剑指,朝着斧柄点去。
此人对战经验丰富,不到一个呼吸时间,竟然三次变招。余天一对战经验同样丰富,反手一旋,舵主若是不抽手自救,必然被黑炎断去一臂。只见她却是再次变招,抬脚便朝余天一的小腹踢来,余天一同样出脚,两腿在空中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二人各自向后倒飞出去。
余天一两斧一劈,数百道刃芒呼啸着将那人笼罩,却见剑光乍起,将刃芒尽数绞灭。一击未奏效,余天一又一斧劈来,巨大的斧影如山崩海啸一般,趟着大地,霎时间飞沙走石。
映着刃芒,余天一这才看清那人身着一身深紫色夜行衣,黑巾蒙面。紫衣人见这一击声势浩大,脚下连续腾挪,堪堪避开,却见余天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身到了近前,一斧就要砍中他的持剑胳膊,她却是嘴角一扬,在余天一惊诧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好身法!”
余天一暗自赞叹,却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虽然你很快,但是我也不慢。”
舵主半空中连续腾挪,自以为已经摆脱了余天一的攻击,是发现余天一似乎失去了踪影。
“不好!”
心中一惊,紫衣人连忙挥剑向后砍去。
铛!
金铁交鸣,一股巨力传来,紫衣人感觉手中一麻,长剑便要脱手,旋即真气一震,硬生生将那股巨力给化解掉。
“怎么可能?”
紫衣人失声叫道,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显然余天一能跟上她的速度,令她生出了一丝不安。
“没有什么不可能!”
说话间,余天一却又一斧劈出,身形再次消失不见,紫衣女子已经心生退意。
铮!
紫衣女子借着长剑的反震之力,转身便逃。
“走得了?”
余天一冷哼一声,几个闪现,便已到了夺路而逃的女刺客的身后,手刀向其后颈斩去。紫衣女子似有所感,反手一剑刺来,余天一脚下一换,便闪到长剑边上,手背贴着剑身,一指点出。只见紫衣女子快速向下落去,余天一飞身跟去,一把抄起紫衣女子的腰肢,却闻得紫衣女子身上一丝特别的香味,像是空谷中幽兰。
二人缓缓落地,紫衣女子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只能任由余天一摆布。余天一却是没有立即与她说话的打算,而是将她一把拉起,扛在肩上,纵身一跃,便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将她丢在车内。
月黑风高,方向难辨,此时却又生出了一股薄雾。余天一骑在马上,只能凭着感觉,向来时的路摸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见东南方向似乎有着隐隐约约的灯光,正要调整方向,却听见那个方向传来了阵阵呼喝声。
“人道不存,黑天当起,共建人和,皇天后土,风清气朗,唯我黑天。”
听上去是某种教派在举行某种仪式,余天一本想绕开,但是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探究竟的想法。返身进了车篷,摸着黑对那紫衣女子小声说道:“你老实待在这,我去去就来。”也不理会紫衣女子会有什么表情,余天一安抚了一下马儿,便悄声向那团光明摸了过去。
余天一趴在土丘前,远远地向里面观望。
土凹中分散点着数堆篝火,大概有四五十名黑衣人,头戴黑色鬼脸面具,人人后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人群中央一个木制高台,其上跪着三个披头散发之人,却是看不清面容,不知是男是女,其中一人身形矮小,倒是非常明显。台上同时还站着另外四名白衣人,却是戴着白色鬼脸面具。
“我黑天教的创立,便是为了一扫大于的浑浊之气,还我朗朗乾坤,然而教内却出了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白色面具当中一人开口道,中性声音,却是分不清男女。跪着的三人似乎被点了穴道,只能“呜呜”叫着,喉咙中却是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杀!杀!杀!”
台下众人齐声高叫道,声音中却是带着莫名的兴奋与癫狂。余天一眉头微皱,既然是别人教派中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有一道身影自那边飞了过来,缓缓落在台上,却是一个蒙面黑衣人。
“圣女!”
所有人见黑衣人落在台上,当即单膝跪下,十指指尖相抵,高举过顶,空中高声叫道。圣女并未出声,只是点点头,旋即看向台上跪着的三人,沉声道:“邢雨涛,这些年你的好日子过多了是吧?”
“邢雨涛?”余天一身躯微震,不正是耿家的管家,如今醉仙楼的掌柜吗?
却又听得圣女说道,当初耿至军不肯入教,就让安排特使和他一起联手将耿至军害死,让他掌了醉仙楼的权,居然不懂知恩图报,好好做事。
“耿至军真是邢雨涛害死的。”
余天一心中一冷,先前听柯少新说只是坊间传闻,并无真凭实据,现在倒是真相大白。圣女对边上一名白面具人示意一下,那人便在邢雨涛身上点了几下,邢雨涛如释重负,趴在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圣女,属下对本教绝对忠心无二啊,求圣女开恩,饶属下一命。”
邢雨涛跪在台上,将头朝着木台磕的咚咚响,只是两下,额头便血流如注,他却浑然不觉,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当初我离开青阳时,特别交待你一定要毒杀耿如火,你为何偷偷减轻了毒药剂量?”圣女声音一冷。
“这,这,耿至军当初对我有恩,我已经将他毒杀,再杀他儿子,那我,我。”邢雨涛磕磕绊绊地说道,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我已经将他的味蕾毒坏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哼,本圣女这些年一直在外,没来得及追究这事,七年过去了,耿如火却活得好好的,你说,违背我命令的人,是什么结果?”
圣女的语气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周围人都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似乎今夜似乎格外的凉。
却见邢雨涛又在磕头,口中告饶,脸上血肉模糊。
“那好,本圣女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内,我要看见耿如火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时间足够宽泛的吧。”圣女冷声说道,旋即真气鼓荡,纵身飞起,“剩下的两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
台上白面具之人躬身拜道,却见其中一人走到二人身后,解开二人的哑穴,双掌真气一震,竟是将二人全身筋骨震得寸寸断裂,二人的惨叫声响彻黑夜,台下众人一片叫好,邢雨涛却是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眼一翻,竟然吓得昏死过去。
余天一悄悄退了回去,心道这黑天教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邢雨涛想要杀他大师兄,这是万万不能让他如愿的。想到此,心中已有定计,正要转头,却是听得一剑刺破空气的声音。头微微一偏,余天一便轻易地让开那一剑,却是之前紫衣女子,竟然冲开了穴道,提剑杀来,只是她好像在冲开穴道的伤及了经脉,此时气息非常不稳。
只见余天一两指一夹,一扯,紫衣女子脚下不稳,便顺势向余天一身上倒来,却见他另一只手抓着紫衣女子的另一只手,一握一扭。紫衣女子“哎呦”一声,一只精巧的匕首应声落地,余天一抽手一点,便又将她制住,一把扛在肩上。
“你比我更像是一个刺客。”
“嗯,我现在更像一个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