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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重,重得让人只想沉睡。
但是,手臂上,小腿肚上传来的丝丝疼痛,却是痛得我不由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闪耀的红烛,厚厚的锦帐……这是哪里?
我低头,蓦然发现自己正是一身大红,大红的衣裳上,还绣着比翼****的金蝶,翩然地停留在那里。
意欲展翅,却是无奈被束缚。
忽然外面也就传来“哈哈哈”的粗犷大笑声,和一个谄媚的讨好声:“大王,您以后可是有福了!那沈梨花的姿色,啧啧……如今就是东冥国给十个山头都不换的!”
“哈哈哈!那是!没想到这沈梨花洗浴装扮之后,堪比东冥国的那些个公主贵妃啊!阿七,做得好!带回来个极品尤物,没白白地死了那么多弟兄!”粗犷的声音接着笑得震耳欲聋:“哈哈哈!那我就不追究你擅自攻击梨花寨的罪过了!哈哈哈哈!”
“那明日我们还要不要再去梨花寨……”谄媚的声音继续着。
“不用了!暂且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我娶了梨花寨寨主的女儿为夫人,怎么也得做个面子不是?!况且,里面也只剩下一些妇女幼儿了,三五年之内都无法恢复过来,也算是给了他们不乖乖臣服我们东马营的教训了!”
“不过,这还得看沈梨花的表现!若是她伺候得我舒服了,那我可以这样做考虑,破一回例。但如果她反抗……哼哼,今晚先给我围好梨花寨,明日我便派出更大的团队,继续血洗!”
粗鲁的声音继续大声地吼叫着。
想来,这就是东马营的土匪头了。领着土匪攻打我们梨花寨的,看来也只是这个声音谄媚的小头目了。
我忽然也就惊醒过来,此时此刻,他们口中要娶的沈梨花,就是我!
猛地站起身子,腿肚儿还是疼得厉害。我俯身掀开一看,好在已经被清洗包扎过,已经不再流血了。
我快速地走到梳妆台前携了一支发钗藏在袖间,身上的匕首早已经找不到了。无意中,我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直在脸上做一块儿隐蔽容颜的我,此时竟然是肌肤雪白,姿容胜仙。
不对,不是雪白,应该说是惨白。
惨白的皮肤给人一种孱弱的无助感,可是偏偏,我的眼睛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凌厉冷静了。
深沉阴厉的眸子,里面仿佛有座火山正在酝酿……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赶忙低眉垂首端坐好——我的手里,还撺着梨花寨剩余的上上下下几百条命。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哟呵!夫人!你醒了!刚才大夫说你失血过多,需要休养,我就给了你半个时辰休息的时间,怎么样,夫君我对你好吧!”
粗声粗气的人推门而入了,我心中一痛,认命吧!
“夫人,你怎么不说话?也不抬头?可是嫌弃我这夫君是个粗人?”那个声音明显不满起来。
我缓缓地抬头,对准他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过去,怯怯地说:“没,我没有。”
这个人,他倒不算是丑,也不能说是俊。就好像,丑俊与他无关,而只能用“凶”、“狠”、“恶”、“煞”之类的词来形容一般,这个人活的是种气势。
却是那种无恶不作的气势。
可能是我眼眸里小心翼翼地去打量的情愫刺激了他,他微微皱眉,一时间,他的眼孔里闪过一丝困惑。
只可惜,我不是柳芍药,我不会使用类似流媚音之类的幻术。我只能依靠眼中瞬时溜出的盈盈泪水,就那样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你哭什么?”东马王不满道。
“我害怕……”
“害怕?哈哈哈!”东马王听了,锁起来的眉头霎时平整了,他忽然间哈哈大笑,却是尽可能温柔地走了过来,离我只有两部距离的时候,突然站在,低头,盯着我:“记住,我是你的大王,也是你的夫君!只要你伺候好了我,你就谁也不用怕,他们还要反过来怕你!”
是的,他们一定会反过来怕我的!我的瞳孔兀自紧缩,仿佛要立即紧缩成一条绳索一般,死死地拴住眼前这个男人,把他即刻勒死。
“你这是在——厌恶我?!”东马王虽然是个粗犷的汉子,却不料观察人心如此细微。他许是看到了我的反应,竟然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盯着我看。
“没,没有。”说不疼那是瞎话!此时此刻,我在心中把那些个说过要保护我的人一个个问候了一遍儿!脸上,却是柔弱得楚楚动人:“大王,我只是……害怕。”
混蛋!有种你来啊!你来啊!我就是要看看,我中的那情蛊是有多厉害!
这期间,我断断续续地在喝沉山师傅给我开的药,只是师傅也不敢保证,药性把蛊毒转移成为什么样子了,到底转移到谁的身上了。
不过,师傅那一次曾对我说过:如今我若与别的男人合欢之后,或者女子暴毙身亡,或者男人七窍流血!若是我死了,一切也就没有了。可是若是我不死,从此以后,我的毒,就彻底地解除了!
哈哈哈!多么诡异的转移!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找谁试一试!此时此刻,想到杨霄的抛弃,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我那晚上怎么就没有跟杨霄合欢一次,看看究竟是他死还是我亡!
至少,他还曾是我仰慕的男子之一!
可是如今,世事难料,为我破毒的,竟然就是眼前的东马贼王了!
若是如此,我死了也就死了算了,反正,再活下去也没有什么乐趣了。
但是,若我没有死,哈哈哈!东马营,杀死我梨花寨那么多亲人,你们就等着我的毁帮灭派吧!
电转石闪之间,我嘲讽岁月。曲曲折折这一年,我这个风流无心之人,竟然也会成为复仇女神!我想到在曾经的那个时空之中,我看到过那么多的宫斗剧目,我原本以为我这一世的穿幸运地越避开了那些恶俗的套路,却不知,竟有这样狗血的结局在等着我!
“哈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岁月诚不坑我!”
悲悯中,我一声大笑。
“你笑什么?”东马王显然是被我的狂笑怔住了。
“笑我得了一个好夫君,笑我这辈子都是命!”
东马王一愣,却是脸上一喜。他端着我的肩膀,让我站的和他一样平齐:“夫人,这么说,你想通了?你真的满意我这个夫君?”
“满意,满意极了。上天赐给我的,我怎么能不满意!”没等我一声苦笑出声,东马王就起身把我压在了床榻上。
“好!好夫人!我的梨花夫人!”
东马王喜极,抬手就要扯去我的衣服。
我也悄悄地甩掉我手里的簪子。这个人,自打他进到屋子里的那一霎那,我便知道:就是十个我也杀不掉他,动不了他。
甚至,他的功夫力气,就连体格跟他相近的无敌,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的我,只能“以柔克刚”么?哈哈哈!枉我黄天雪走得一直都是女强路线,如今真是好笑!
终于,我眼一闭。心中漫延过巨大的讽刺!
坠落吧!飘荡游移的魂魄!
衣衫,疯狂地从我身上滑落,我感到了瑟瑟秋风的寒意;粗鲁的唇吻,落在我的脖颈,我觉察到了自己身体那种深深的颤抖。
我忽然想起一双寒意深绝的眸子,和那眸子里伤痛的温柔怜惜……
忽然间,我睁开双眼,厌恶地看着身上的那只躯体。我原以为我会心冷地做出这一次赌注,到了此时却发现——我根本无法不去抗拒。
猛地抄起床沿的那只簪子,我用尽全力朝东马王的脖颈处刺去!
“去死吧!”
“嘶——”一声金属顿入肉中的声音,簪子尖上沾染上了一抹鲜红。
东马王正沉溺在寻欢之中,消减了几分警惕;但他毕竟伸手不凡,竟是险险地躲过我致命的一击。我只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皮肉伤。
“你!”东马王怒气冲冲地一把打掉我手中的金簪,抹了一把他自己的脸颊,一抹殷红。
“我兵戈戎马这么多年,脸上从未受到过一丝伤害!你竟然——”东马王此时眼中暴火,一个钢铁般的手掌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耳边。
甚至,我都感觉到了左脸边,有狂风的呼啸。
忽然,他的手却停了下来,在离我的脸颊两寸之处。我仰起脸看着他,他的眼中有着汹涌的浮动:“我再问你!你究竟认不认同我这个夫君!只要你回答‘是!’,我就不对你用刑!不去血洗梨花寨!”
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我重新舞动金簪:“我的夫君,早已经跟我合二为一,你——还不配!”
手,一把被东马王抓住,被他死死地捏,用力地捏。
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的手腕儿要碎了。
金簪,“呯!”地一声掉在地上,打几个转儿,终于沉寂;
热烈的血液,却是一滴滴地,在地上溅开出一朵朵嫣红;又渐渐地,一滴滴汇聚成了溪流,在地板上描绘出一派绚烂。
我错愕地睁大眼睛,眼前东马王的脸上,写满了恐怖!他的左胸正一片嫣红,一把宝剑从后背穿胸而过!
在流血的,是他!是东马王!
东马王缓缓地倒下。伫立在东马王身后的,正是一脸寒霜,满眼伤痛的那个人——那个我设法避开,却又日夜思念的人!
“天雪——”他的声音,如同极寒的北冥冰雪,令人心肺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