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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安世再度醒来的时候,鼻尖是细冗的青草香。她动了动,发现身体被绑了起来。一群士兵在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生火做饭,眼下有刀疤的男人也在其中。看到她醒,有人大喊,“高放!”然后朝她的方向使了使眼色。刀疤男放下手中的汤碗,大步朝她走来。
卢安世很害怕,拼了命地想起身逃跑,可是她浑身被绑满了麻绳,她唯一难办到的事情就是蠕动。高放走到她身边,一脚踩住了她的裙摆,卢安世立刻低声道:“你想怎样!”
高放一把将她抓起来,箍在自己怀里,“有人要你身败名裂。”
卢安世满头大汗。虽然高放什么都还没做,但是光是男人身上传来的热度就能让她心惊胆战。她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高放嘴里的“有人”是指谁:杜三,卢清阳……但是她们都离得太远了,于是她们在天水城中找了个人专门找她麻烦。
那个人是徐通。
卢安世却没有说出来。她若是告诉高放自己知道他的幕后主使,非但不能震慑他,反倒会逼得他们只能杀人灭口。
“雇你对付我的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也给得起,还能给你更多!”她急切地说,“我家很有钱。我夫家也很有钱。”
高放抚刀:“他救过我的命。”
卢安世心凉了一大截。高放不要钱,不要权,他是为了报恩。这种人完全无法收买!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高放脸色一变,卢安世开口想喊救命。但是高放已经抽出刀抵在了她的咽喉上。
“你若是敢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他低声且随意地说,似乎杀人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一回事。卢安世从他的淡定中相信他说的话。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随性到肆意,快意恩仇,完全找不到驾驭他的破绽。卢安世只好乖乖闭嘴,任由高放将她拖到了树林的阴影里。
高放健硕的身体将她拢在身下,偷偷掰开草丛观望着篝火方向的情况。一匹白马闯进视野,卢安世记得这种头顶插着红缨的信使,他是王爷帐下的传令官!
“你们今天在外巡逻,有没有撞见过一位……姑娘。”
“姑娘?”高放的人手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姑娘?如果是姑娘被我们撞见,还会让她跑?”
秦湛的传令官勒着马儿在原地打圈,将马鞭抽得噼啪直响,“安静!安静!那姑娘大概十五六岁,鹅蛋脸,圆眼睛,一望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你们若是遇见,切莫失礼,速速将她带回玉关大营王爷帐下。听到没有!”
那些人应下。
传令官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
等马蹄声远得听不到了,高放才把卢安世放下,推搡着她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的帮手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尖声道:“她是王爷的女人?!”
卢安世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定睛一看,居然是白重!白重与她面面相觑,仿佛见了鬼。
卢安世抢白:“我不是什么王爷的女人,我就是堂堂正正的北靖王妃!”
高放的手下都瞪圆了眼睛。北靖王妃,卢家的嫡女,国朝的大金主。
看他们的眼神卢安世就知道,高放要不是没从徐通那里得知她的身份,要不就是知道了却没告诉他人。这里并不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报恩铤而走险,这就是她分裂这个小团伙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短暂的沉默之后,白重面露惧色,“好你个高放,我好心好意告诉你我闻室中的格局,你却故意隐瞒她的身份,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
“少放屁了,你自己想报仇,找上了我,现在听说这个女人来头大,就吓破了胆子么!”高放揪住了卢安世的长发,“即使她是皇帝的女人,今天我还是要绑她。”
“你疯了么!”白重尖叫。
高放不理会他,蹲下身将卢安世整个扛到了肩上。
卢安世尖叫一声,“你要做什么!”
“王爷已经发觉她不见了,这里还不够偏僻。”
白重拦住了他的去路,“高放,你想死,我们可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高放扫了他一眼,把眼光定格在无动于衷的几个士兵身上,“王爷还未大婚,若是这娘们被人搞过,王爷还会要她?到时候先奸后杀,谁他娘的知道是我们做的?女人,就是用来给男人耍的。我们受苦受累,不过寻个几文钱的流莺,王爷一句话就把那些女人都赶走了,我呸!大家难道就不想知道王爷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咱们这辈子都未必能攒够钱上她一晚,今晚谁退谁是孬种!走不走?!”
听说可以享用王爷的女人,几个士兵交换了一下神色,都站到了高放一边,卢安世心凉了半截。
白重斟酌半晌,退了一步,“这事我做不来。”
高放冷笑一声,“做不来,就是要走咯?回到玉关大营,向王爷知会一声,可就是好大一笔功绩。说不定还会青云直上。到时候来刑场见着我们身首异处,好歹帮我们收个尸!”
其他人望着白重,纷纷眼冒凶光。
“我、你们休要胡说,我不会去告发你们的!”
高放道,“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再想全身而退,却是不能!”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士兵都抽出刀来,显是一个命令就要把白重当场斩杀。白重被吓得屁滚尿流:“你、你们,你们想怎样,竟还要滥杀无辜么!”他深知他的这帮“弟兄们”都是尸山血海里滚过的恶徒,一个字,凶!若是真逼急了,以为自己要叛变,说不定连自己一道宰了,也没有二话。
眼见两边剑拔弩张,卢安世插嘴道,“别动手!若不想他告状,押着他一道走便是了,杀他做什么!”
其余几人闻言,齐齐望向高放。高放颠了颠肩上的卢安世,丢下“绑上”两个字,转身便走。
白重松了口气,其他三人亦是收刀入鞘。白重见他们给自己上绑,敢怒不敢言,后来被牵走的时候,望见高放肩上的卢安世朝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