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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栩川在贺衍之家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记了好几页纸的笔记,还把贺衍之给他讲课的全程录下来了。
贺衍之看他录音,觉得有趣:“有必要吗?”
“我会听上很多遍的。”柏栩川把录音保存好,抱起自己写写画画得不成样子的剧本,走到门边还有点踌躇,转过脸来看送他出来的贺衍之。
“之后……我是说您有时间的时候,我还能来请教吗?”
年轻人要多点闯劲啊,贺衍之想。
应该是缺乏鼓励。
于是他郑重道:“你应该自信一点。”
“啊?”
“发挥专长,自信一点。”
贺衍之拉开门,柏栩川踏出一步,站在逆光里回过头。
年轻人身量高挑,回身看过来时,自然而然凹出一段迷人的腰线。他抱着个书包,一身休闲装,就像附近学校逃课出来的大学生。
一般的大学生也不会长成这样,贺衍之目光在腰间停留了一瞬。
感应到目光的柏栩川低下头,赶紧手忙脚乱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裤腰里的衬衫摆揪出来,整理妥当。
自觉出了糗,整个情绪都不高了。
他恹恹道了句再见,就飞也似的跑走。
只是跑出去没两步,又停下脚步。
柏栩川摸了摸自己随手放在包里的一张碟,在原地犹豫地转了两个圈,终于下定决心地折返回去。
贺衍之正脱了衣服打算上楼午睡,又听见有人敲门,敲门声还很急,于是随手把t恤一丢,大步走到门口。
会是谁呢?
门拉开,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贺衍之没有想到柏栩川会去而复返,不过,即便是这样,光着膀子的影帝先生也没有丝毫尴尬。
他微微挑眉,特别自然地问:“有事?”
突然填满整个视线的肉-体,充满了成熟的男性美。
柏栩川很想非礼勿视,然而他的视线不但没有礼貌地移开,反而不受控制地从强健的胸肌挪到完美的腹肌,再下移到露出一截的人鱼线。
贺衍之奇怪地看着他,想起他可能是怕晒,一拍大腿:“你等等,我去给你找副墨镜。”
贺衍之说完,门就那么开着,自己转身走去找东西了。
柏栩川望着贺衍之的背影有点当机,突兀看到如此刺激香艳的一幕,他反应了整整三秒钟才找到语言:“……我,那个……”
艹,背面也一样有料。
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脑子里只是不断地回放着刚刚的画面感,并莫名又浮现了贺衍之粉丝的解说画外音:
“你们把他捧上神坛,可我看到他时永远只有一个念头――
想睡。”
好吧,柏栩川捏着他的专辑,完全理解了贺衍之粉丝的心情。
片刻后,贺衍之拿了四五个眼镜盒过来。
“这些都是。”他把盒子扔在玄关上,一个个打开,“你看看习惯哪个,要是看得上就全拿走。”
全都是崭新未拆封的大牌,大概是品牌送的,指望贺衍之什么时候出镜的时候能戴一戴。
柏栩川瞥一眼贺衍之拆包装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青色的血管很明显,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
大牌pr们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过,这个人根本连拆都没拆开。
柏栩川看了一眼,忙道:“不用不用,我――”
他想说自己带了墨镜的,转念又觉得不对,一来是前辈要送的东西,必须得收,二来,八成会被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他要怎么回答呢,难道要诚实地宣布因为被您的身材惊艳得闪了腰。
多尴尬啊。
最后他决定绽开一个笑容,惊喜道:“哇,您有这个――lusax的特别典藏款!”
那一副确实很罕有,因为设计师一共就做了五副,都是为高端客户特殊定制。
不过柏栩川倒也并没特别想要,他对墨镜的要求功能性远高于设计感。
临出门前柏栩川终于想起了自己回来是要干嘛了。
他转身,双手把专辑递给贺衍之。
“这个,是我的专辑……我自己刻的,跟外面能买到的不一样,送,送给你。”
柏栩川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走了。
贺衍之关上门,捏着专辑,低头看了眼,是白盘,没有封面。
翻过来,有签字笔写的几行字。
致贺先生:
谢谢您的帮助,今天非常开心,希望我的音乐也能给你带来少许快乐的时光~
柏栩川
字迹一笔一划相当用力,签名后面还画了一颗心。
柏栩川回家后,仔细回忆了贺衍之的教学内容,但是大部分内容他还是一知半解,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最后那句话了。
“发挥专长,自信一点。”
专长,柏栩川心想,我的专长是什么?
作为一个偶像,一个民族舞专业出身的偶像,他的专长,当然是唱歌跳舞!
而他要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位年少时惊才绝艳,天赋远超男主,后来却堕落了的花滑运动员。
这个男二角色名叫做沈河。
非秦导演选角的要求就是要有舞蹈基础,意味着这一点对于试镜结果,或许会有直接的影响。
柏栩川把手机一扔,抱着剧本,重新再读一次。
这次他没有选择性跳过,而是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冰上的荣光》是师兄弟二人的故事。
同样苦出身的两人从小学习花滑,同一个启蒙老师,师弟沈河惊才绝艳,师兄沉星大器晚成。师弟更早去了首都训练,得到了代表国家的机会,然后在大城市里迅速堕落。师兄后来居上,奋力训练,发挥优势,在最后的资格赛里击败了被所有人看好的师弟,最终为国争光。
如果单从这条线来看,沈河就是沉星的反面,用来衬托沉星顽强的意志,是一个很平面的人物。
但并不是这样,故事中,沈河也有自己的人物线。
他和沉星之间的关系单纯又复杂,沉星只把沈河当做重要的朋友,沈河对师兄的敬慕却带有暧-昧的情愫。
当沈河知道仅有自己获得去首都的机会时,他一度非常崩溃,甚至想要放弃机会,只为能继续和沉星一起训练。去了首都训练学校之后,口音不同,语言不通,他是乡下来的孩子这一点,常被大城市土著同学嘲笑。
那时候支撑着他的就是每周能和师兄通一次电话,但电话从冬天开始渐渐打不通了。
沈河感觉自己被丢弃,失去了根系,思念逐渐变成了愤怒,也终于在这个冬天变成了“时髦的坏孩子”。
学坏的那些日子,沈河兴奋而煎熬。他堕落了,但成绩并没有立刻下滑,反而仍旧非常突出,名气也越来越大。但他的心永远还联系在那个小城市的出租房,他和男妓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师兄的脸。
到了第三年春天,他已经能拿到不菲的奖金,以青年组的身份在国际上取得成绩,被看做为国争光的最大希望。老师看出了他的不安分,再三敲打却无法改变,冰川下暗流涌动。
――这时候,许久无音讯的人来到了首都。
再看到沉星的时候,沈河心虚极了,他觉得自己玷污了自己的那份单恋,他虚张声势地把失联的师兄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却在对方笑得纯朴灿烂一把搂住他时扑簌簌掉了眼泪。
之后,沈河与沉星逐渐成了公式对手,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看好沈河,唯独他们的教练已经看出了端倪。不安分的沈河心思越来越不在竞技上,经历过刺激的人怎么才能回归平常枯燥的生活?
直到一次比赛,沉星击败了沈河,而沈河不仅输了,还输得非常难看。自尊心被伤到的沈河再次任性失联,沉星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翻遍整个红灯区,最后把醉醺醺的沈河从男妓床上拎起来……
柏栩川捧着剧本一直读到了凌晨四点,他忘记了吃饭,也忘了要睡觉,沉浸在沈河的世界里。
终于合上剧本时,天已经全亮了。
柏栩川吐出一口长气,坐在床头半晌没有回神。
即使熬了一宿的夜,年轻的脸庞仍然熠熠生辉,没有丝毫倦色。没有黑眼圈,没有红血丝。
柏栩川从不觉得自己是多愁善感的人,然而读完沈河的故事,他仿佛看到了这个绝望,极端,矛盾人物的一生。
他胸腔里一颗心砰砰跳着,眼睛望着虚空,似乎看到沈河站在沉星面前,极度傲慢又极度卑微。
沈河醉醺醺地,被愤怒的沉星从屋里拽出来,按在阳台边缘让他醒醒酒。
沈河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他看着沉星熟悉的脸,失望的眼神,真想告诉他自己的心。可是心已经脏了,连他自己也不喜欢。
柏栩川怔怔望着那画面,他看到被掐着衣领快要不能呼吸的沈河仰头冲沉星一笑,一个醉酒的人,眼睛亮得惊人――
……沈河,分明长着自己的脸。
柏栩川又静默了一会儿,神情终于从恍惚回归于平静。
他站起来推开窗,吹了吹晨间的风,回首看了眼时钟,指向六点半。
不知道贺衍之醒了没?
他抓起床边的手机,斟酌字句,给影帝先生发了一条短信。
贺衍之六点就起了床,站在阳台上,正好看见对面岑少阳在打太极拳,于是也跟着依样画葫芦练了一套。
那功夫小子看见了,兴高采烈邀请他过去吃早餐。
贺衍之欣然应约。
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继续吃岑家的祖传秘方,白粥配咸鸭蛋。
贺衍之坐在昨天早上柏栩川坐的位置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岑少阳说着些国内电视剧圈里的绯闻轶事。
岑少阳问:“贺大哥,昨天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川哥去兜风啊?”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贺衍之让人坐他的宝贝哈雷的后座呢。
贺衍之闻言,沉思半晌不语。
倒是他手机响了一声,打破这一刻的沉默。
贺衍之点开消息,却是来自他们刚刚讨论的那位朋友。
贺先生:
我重读了一次剧本,这次的感觉很棒!
对试镜有了一点期待,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柏栩川
即使是发短信,名字后面也不忘画上一颗小心心呢。
八卦少年岑少阳敲开一颗咸鸭蛋,悄悄地打量着贺衍之……不知怎么,他好像从这位传说级人物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绯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