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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袁满的眼睛里就有倩女在幽魂。
那是豆豆，在公园里跳绳晨练，旁边还有欧诺，哈巴狗样眯眼蹲着。
从族长办公室的窗户看去，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豆豆原本一千次的计划毫无意外地被欧诺的笑话所打断，欧诺就是豆豆健身路上的绊脚石。
“你好讨厌哦，走开啦。”豆豆一边咯咯笑，一边背对着欧诺重启屡次断掉的跳绳。
即使被骂欧诺心里也很得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有机会来当这块绊脚石，比如楼上这位。
“出去走走吧。”族长瞟了一眼窗外，有意提议。
袁满点头，跟随族长下楼，两人走上灵研院大楼后的花园小径。
“我希望你对你现在的状况不要有什么误解，更不要有心理芥蒂，其实我和你一样，都不是原生灵族人，都是后来被灵神改造而成的灵体，但只要是灵体，能够承托灵神，心属灵族并认可灵族的价值观，就都是灵族一员。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特例，只有紧密团结在一起，才能面对未来的机遇和挑战，灵族才能长久繁衍发展下去。”
每次同族长对话，袁满总是很跳戏，从外观上看，四年前新生的族长与他年纪相仿，可无论是讲话口吻还是内容深度，无疑又是谆谆老者，巨大的反差集中于这样一个身份地位能力均极其特殊的女人身上，不可谓不神奇。
不过一想到“小姐姐”，他还是觉得族长要正常得多。
“族长，我们都会像老族长那样长寿么？”袁满忽然想问。
“这取决于神树的状态和每个个体的具体情况。神树是绝对奇妙的存在，既非碳基生命也非硅基生命，不属于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种物质，这也是所有人认为灵族来自外星的主要原因，我们目前对神树的了解还不到5%，未来两百年内恐怕都难以将它完整解构，因此神树存在了多久，还能生存多久，谁都不知道。”
“老金袍是已知的最长寿的灵族巫猿，比老族长还要老得多，老到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上的，当然，在老族长进入云岭并统一巫猿群之前，灵族巫猿都还没有时间概念。理论上来讲，如果神树状态一直健康，每个灵体的灵神不发生重大意外，灵体的最终结局会跟老族长一样——枯萎症，只是这个过程可能长达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久。”
袁满惊叹一声，“我能活这么久啊……”
“别高兴得太早，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神树还没有为你萌发新枝，或许是因为神树被破坏的缘故，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总而言之你在神树上没有属于自己的重生枝，神树便无法为你创造新灵体，你也就无法完成新生。目前看来，你和普通人一样，就只有这一世。所以，你也是个特例。”
袁满点点头，“我需要注意什么事情吗？”
“只有一点，”族长很认真地看着他，“活下去。”
袁满再次点头。
“你来云岭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上，应该和外面没多大区别吧，你可以在这里正常的吃喝住行，交友娱乐，豆豆会负责安排你的一切活动。我想提醒你的是，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灵体因为自身特殊的生物磁场，不能与普通人太过接近，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其实还是为了普通人的生命安全着想。目前科学伦理委员会禁止灵体与普通人通婚，因为生殖隔离的缘故，两者也不可能有孩子。”
族长说这话的时候目视远方，袁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跳累了的豆豆和欧诺坐在草地上休息，百米之外都能听到他俩的笑声。
“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对吗？”
袁满心里咯噔一下空了。
彷如有把刀子插入他心口，剜走了他的蠢蠢欲动。
“懂了。”他心如死灰地点头。
……
“好了，欧诺，不笑了。”跳累了的豆豆随意地躺在草地上，笑容慢慢回归平静，“我想我是遇到麻烦了。”
“哦，什么麻烦？你不知道我最喜欢解决麻烦了，我简直是自助麻烦解决机。”欧诺躺在她旁边伸懒腰。
豆豆心里暗暗一呸，这家伙可真厚脸皮，硕大一台自助麻烦制造机，还一点都不自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当然。”欧诺斩钉截铁。
豆豆忽而眼神忧郁，“近大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觉得我变了，虽然族长重新启动了系灵人项目，但我心里并没有任何开心，反而更加不踏实，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欧诺眼珠一溜，嗅出猫腻，“我看问题不是系灵人项目，而是系灵人吧……”
“他？”
“越在乎，内心就越不安，数一数那小子投河失踪半年来你笑过几次？反正一次也没有对我笑，直到把那小子找回来。”欧诺扁着嘴，一脸醋相，“豆豆，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你吧？我可是很努力的在喜欢你呢。”
这话让豆豆烦上加烦，“你又来。我们不可能的，我们现在的关系其实就是最好的，你可不要再乱开心思。而且姗姗姐那么喜欢你，你们永远是最般配的。”
欧诺其实也很委屈，“提到那个男人婆我就来气，我完全是被动的，她就像个土匪头子一样霸占了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就是不甘心啊，尤其不甘心输给一个比我还穷还挫的家伙。”
“你不要瞎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豆豆澄清。
“不，你俩有缘分。”欧诺转了个身，脸垮如溃堤，“虽然很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和你更有缘，这比有钱有地位有权利有出身更重要，就像辜辜姐说的，他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有缘人，老天爷都奈何不了。对于脚来说，鞋只有合不合适，没有金不金贵，我其实也想明白了，我希望每天能看到你笑，跟以前一样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被几个烂梗逗笑之后，还是一地的失落和彷徨。我做不到，但我希望你的有缘人能做到，我真心祝福你们，真的。”
豆豆感激欧诺的理解，沉重的心绪稍稍得到缓解，“我觉得我跟他的关系很奇怪。这半年来，我没有一天不为他担心，想见到他，但真正见到他后，我又觉得……我又觉得我们明明离得很近，却又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好烦啊，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是因为你们谁都没有往前再迈一步。”欧诺拿出罕见的犀利目光判断，“亲密关系其实就是危险关系，你们都清醒地把自己摆在一个有退路的安全位置，关系怎么可能更近一步。”
“可是不能再近了，他现在是灵体，灵族的规矩你知道的。”
“是，灵族禁止灵体和普通人通婚，”欧诺眼里射出精明的光，“可又没禁止人谈恋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