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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
“好了,不要说了,”花白发的祭祀打断了童子,“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继续绑大门的圣花吧。”
“哎,我已经办完了,两边都是。”门童说道,“导师,难道您没有看见,他吃了我神的圣食,那可是渎神的大罪。”
“那你就去装饰门柱,神庙内所有的都要。不要迟疑,去吧。”
少年祭祀最终愤愤不平的下去了,成年的祭祀便上来请阿瑞斯,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提,态度也和善,好似真的什么也发生一样。
阿瑞斯捂着脸哼哼了几声,心有余悸的最后瞅了瞅圣饼,交给了伸手来取的旁人。他走在带路年长的黑袍祭祀后面,紧随着他身后的是排成两队的年轻祭祀,大约十七八岁,共有六人。还有被他忘在脑壳后面的色雷斯热情好客的黑发青年,他留在原地,不能随行,便在门殿里等着他衷心的男人出来。
黑袍祭祀顺着宽敞的门房,走过由一排宁芙石像充当立柱的走廊,到了尽头,一扇黒木的小门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门板又矮又窄,拉开以后,形成的门洞也是一样。打头的祭祀隐藏在衣袍中的干瘪的*将将能体面的通过,轮到阿瑞斯这里,就必须躬身低头还得侧着身才算能钻过。
阿瑞斯站直了身子,看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屋,大理石制作的盒子。整个标准四方形的内室,一扇窗户看不到。或许也是有窗的,大约被厚重的壁毯盖在里面,为了使看不到外面的人有些安全感,看不到里面的人增加神秘感。
靠着正墙的祭桌上摆着几盏烛灯,把小笼子似得地下室照的还算明亮。看着火光明灭的闪烁着,阿瑞斯想这屋里绝对有风吹过,自己肌肤的感觉没有出错。
木门在身后发出一声轻响,被严实的关上了,随行的六位青年守在门口没有进来,假如里面还有他们容身的地方的话。
年老的祭祀示意阿瑞斯坐在中间的圆垫上,那本是要求信徒们跪着的地方,然后他后退几步,来到角落的阴影中,好像从屋里消失不见了。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去见阿波罗么?来这里做什么?”阿瑞斯向阴影处说道,然而没有得到老人的回应,“啊,什么意思,难道他就在这儿?阿波罗?你在这里么?你在么?”
“是的,我在,我就在这里。”
“阿波罗!”阿瑞斯几番艰难总算听见了心上人的声音,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你真的在!我太不能相信了。看见这破地方,还以为他们合伙骗我呐。”
他环视了一圈,刚刚听见的声音非常清晰,就像人在身边讲话,却没有阿波罗的人影,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了。
“你在哪?我想跟你谈谈,当着面,能看着你脸的那种。”阿瑞斯说着,轻轻摩挲红玫瑰的花瓣,在暗不可见的密室中,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我已经在你的面前了,虽然你的眼睛看不见我。”
“嗯?我的眼睛?”
“是的,不必找寻我的身影,只管提出你的疑惑。我将为你解答。”阿波罗的声音继续说道。
阿瑞斯一挠头,说道:“你怎么做到?我真的是看不见你了。你借来了哈德斯的隐形头盔了?”他向后跨出一步,给阿波罗在面前留出面谈的位置,直视着眼前,仿佛真的在虚空中看到了阿波罗的真容,“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跑到下界来了。你估计不知道,圣山上把你这事儿传的太离谱了,说是让人给吓到了,还有说为了躲人的,一个个讲的跟真的一样。我是绝不相信的。是吧,阿波罗,你怎么可能是躲人呢?是吧,再说,你躲着谁呢?”
阿瑞斯觉得自己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直接问阿波罗是不是在躲自己,像是质问,太粗鲁了,惹人不快。如果阿波罗又答了是,自己也不好下台。这样迂回的问,再巧妙不过了。他暗自一笑,倾耳等着听阿波罗的回复。但是没想到,阿波罗一句话都不说了。
“阿波罗?”阿瑞斯眼球左右滑动,企图窥见光明神的人形,“怎么不说话了?”
阿瑞斯耐心等了好一阵,但面对看不见又不说话的情人,时间过得磨人,还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然后寂静而逼仄的密室中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家具拖地搬动的声音,最后出现的是一个少女清澈动听的嗓音。
“请问您是哪位神祗下凡?我是光明神亲自任命的,座下德尔菲神庙的神的代言人。适才是我在与您对话,我不知道您乃是神祗降临,才像平日里一样等闲的怠慢了您,还请您原谅。”
“代言人!?”阿瑞斯心情一落千丈,“你们在愚弄我!该死的凡人!”
他现下找不到所谓的代言人,但是知道是谁给他带来的,上手就抓住了年老体迈的黑袍祭祀,从阴暗出扽了出来。
“我是不是告诉你,我要见得是阿波罗,不是什么代言人!你竟然带我来这里,是什么居心?!”
“唉!唉!神的意志啊!哪个是能违抗的?我又能责怪谁呢?是谁把我送上两难的境地,高山的崖顶的呢?今天我是必定要做罪人的了,必不能活命了。还是选择我一生服侍的那位吧,至少还能得个从一而终的好名声。”
“该死!闭嘴!你是满嘴的谎言,我不想再听你一句。但你说对了一点,那就是你必不能活命!”
阿瑞斯说完,一手绞住祭祀胸膛的衣袍,一手攥着一只脚腕,将他高举过头。那祭祀到了这时候,竟然真的如战神说的那样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是挨不住的叹气。隐形的代言人听着不妙的动静,是连连求情,请求阿瑞斯稍等片刻,她便能从秘道中出来见面。
阿瑞斯听着凄惨令人动容的哀求悲叹,心中怜悯一分未生,怒火不减,反让人声吵得愈燃愈烈。
“啊!”阿瑞斯大喝一声,可怜的老人便被狠狠砸在了紧闭的木门上。单薄的骨头架子被战神距离一扔,打得门框爆裂尚是力不能竭,门外六个青年也是应声而倒,哎呦妈呦的躺了两排,木渣土坷的扬了一地。
“光明神在上!”代言人悲戚道,她虽是还未赶到,但只听见那巨响,便知道悲剧已经酿成。
阿瑞斯从那扩大的不少的洞口处走了出来,赤脚踩着石面。老人血肉模糊的遗体就横在受伤的祭祀们中间。他低头凝神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祭祀的死相和战士们的没什么两样,便扭过头不再看他。他从活着的人里挑出受伤最轻的一个,单脚碾压着他的胸膛,说道“现在,有人能带我去见阿波罗了么?”
“是的,尊贵的神灵,”这时从洞口里面又走出一个人,阿瑞斯肯定当时她绝不再里面,猜想那屋子一定有密道,通向一个相邻的房间,一个彼此之间能毫无阻碍的谈话的房间。因为这声音分明是那阿波罗的代言人。
“请您跟我来吧。”亚麻发色的白袍少女说道,她长相平凡,却和蔼可亲,眼角处的几条笑纹使她有了几分俏皮。即便是现在她眼眶红润,嘴唇紧咬,看着她的脸庞也能想象到她迷人的笑模样。
上楼的楼梯不在附近,反要回到纯金的光明神的神像的后面。回旋的阶梯一步步上行,说的是第二层,实际高度得有四五层高。代言人敲响了雕刻着太阳花的镀金木门上,躬身立在一旁等着主人的召唤。
阿瑞斯走上最后一节台阶,大步朝前,径直来到门前,毫不迟疑的拧开了把手。
“不行!您怎么呢……”
“滚开,我对你们的容忍已经用尽了。”阿瑞斯说道。
他隐隐已经有了一个预感,在月神提醒的时候,他选择了不相信。死去的祭祀最后的道白,他也愿意自欺欺人。但是这种天生的预感,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可否认和辩白的感触是隐藏不了的。
精美的木门轻巧的推开了,阿瑞斯一眼看尽宽敞的内厅,果然没有阿波罗的人影。
“没有……”
阿瑞斯走进去,亚麻色的少女也在后面,她谨慎的观察着战神的表情,唯恐他暴起伤人。
“我神不在这里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光明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昨晚侍从还见过我神。”
“他刚离开。”阿瑞斯拿起桌上的酒杯,鲜红色的酒汁还剩了一半,金盘里的瓜果动的也不多。他绕过餐桌,来到阿波罗的光明神神坛上。铺着的羊毛毯子上尚保留着主人躺过凌乱的褶皱,而边角处则被丢下了一个吃了一半的红苹果。
“他离开的很匆忙,”阿瑞斯说道,“非常匆忙,像有急事要办。突来的急事和想不到的消息。”
他声音平静甚至说是过于冷淡了,脸上也没有表情,看不出确切的情绪。但面无表情难道不也是一种表情么?只是这样的神情只出现在特殊的情形下,见过的人是这样少,于是便不能达成统一的意见,形成一致的感官。但是有一点共识,那就是亲身面对着此种神情的人必然能察觉到,当事人的心情有多么不妙。
阿瑞斯轻笑一声,凝看着红色的玫瑰花,“太怪了,这颜色。我其实一直想说的,红色的太像鲜血了,虚伪的血液,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了它一路么?”
阿瑞斯话落,也不看女孩的反应,自顾自接着说道,“太可笑了,真是。花有什么用呢?它再美丽也没有用的。”
说完,阿瑞斯手指一松,红玫瑰落到了地上,他抬起脚来碾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