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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原野,此处十分荒凉,罕有人迹。
段无涯行走在风雪中,头发盖满霜雪,嘴唇冻得青紫,他身上盖着件破棉袄,那火鞭酷刑带来的疼痛,在酷寒中反而麻木不少。
穿过荒野,一间破旧茅房出现在眼前,如今段族不复存在,这简单的茅草屋便是他的居所,自从被贬为堕落者,他足有三个月没回来过。
“我回来了,不知道你还在不在。”
少年嘴角升起柔和笑容,如醉人的美酒,轻轻推开门。
屋内暖意袭来,熟悉的陈列尽收眼底,如同他离开那天一模一样。
在角落床上正安静躺着一道倩影,见到她,段无涯终于松了口气,眼中泛起浓烈的思念。
轻手轻脚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女孩身上,随即再从怀中掏出两个焐热的馒头。
察觉到动静,少女突然睁开眼,手掌急速拍向段无涯胸口,一股大力让他连连倒退,旋即面部潮红,殷红便浮现在嘴角。
“咳咳....姑奶奶,我现在可不比以前抗揍...你下手轻点。”少年苦笑爬起,那动作牵动背部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流。
女孩明显愣了下,当看清来人面庞后,瞳孔波动了下,良久后才从鼻腔里挤出句嘲讽:“三个月不见,你倒是更弱了。”
段无涯显然早就习惯了对方冷淡的反应,满不在乎捡起馒头笑道:“是是是,你厉害行了吧,快趁热吃吧,幸好没弄脏。”
女孩神情悄然变幻,没有犹豫接过啃起来,段无涯扭开目光,肚子却有些不争气发出异响。
少女仰头眉头微皱,将小手上的馒头分出一个,递上来不说话。
“我刚才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你还在养伤,比我更需要食物。”
段无涯不接,而是快速走到角落趴下,身上的伤势让他有些头晕,要不是毅力超常,恐怕早就躺下了。
女孩眉头再次纠在一块,嘴里响起很轻的讥讽:“虚伪的人类。”
气氛陷入尴尬,就这样过去良久,某刻少年突然睁开眼,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愁。
“夜蓝,我即将被发配人魔战场,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女孩立马怔住,心中涌出莫名疼痛:“你逃吧。”
她的声线出乎意料的轻柔。
段无涯摇头:“我这身份还能逃去哪?天下之大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呵呵....”
“以你现在的情况去战场根本就是寻死,为何要做那等蠢事?”夜蓝大为不解。
“大陆对堕落者的法律便是如此,如果我不去,恐怕会被立即....处死。”
少年伸出手,将手背上扎眼的黑色骷髅图案露出,他向夜蓝招了招,然后没心没肺一笑,露出口大白牙,女孩只觉心弦猛地撩动。
“放心吧,我会活下来的,那赵家巴不得我消失,怎能轻易如了他的愿?”
气氛有些凝重,夜蓝脸色挣扎不定,不知想到了什么。
三个月前,段家还荣光加身,作为金陵侯府赵家的第一客卿,在跟随赵山河的十年中,为其立下无数战功。
夜月之森的人魔大战,他父亲英勇杀敌数次救赵山河于险境,可却在执行一次任务途中,全族被魔族围困,孤立无援力竭而死。
夜蓝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段无涯父子间的诀别:“涯儿,我族满门忠烈从未有过二心,这些年家族声势过分壮大,以赵山河的小人心性,恐怕这次任务根本就是陷阱,你立刻带着小蓝离开军营,我不能眼睁睁让你们去送死!”
随后战争结束,人族大获全胜,可当段无涯再出现时,已闻全族战死的噩耗,而他也被逮捕贬为堕落者。
坐在床边的夜蓝思绪万千,脸色悄悄柔和,望着那缩在角落中似乎已经睡去的单薄身躯,眼中闪过莫名。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许死!”她神色陡然坚定,旋即起身快速隐没在风雪中。
随着她离去,屋内段无涯缓缓睁开双目,脸色有些歉意。
他已经决定,在发配战场前冒险一搏,他要去参加今年的青云宗招生,如果堕落者的身份暴露,恐怕下场是死路一条。
..........
八极大陆实力为尊,这里修炼战气,战气共分九阶,每一阶又分为低、中、高三级。
修战气之人被称为战师,在这南都郡范围,青云宗吸纳了大部分的战师强者,乃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每隔五年,他们便会招生一次,对金陵城小辈来说,这可是天大机遇,各大家族都会送来优秀后辈参选。
这机遇段无涯自然不想错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次招生中,所有参选者都会获得一次进入八极神门洗礼的机会,然后将由神门判定修炼资质,合格者加入青云宗,反之淘汰。
八极神门可是天地所化,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倘若能进入其中洗礼,废掉的经脉便有很大可能痊愈,只要实力恢复,他就有信心从战场活着回来。
想到这,他的心口微热,似乎察觉到主人情绪,他眉心突然传来股温热能量,段无涯只觉身上的疼痛瞬减不少,顿时露出笑容摸向眉心,那里有着一股亲昵意念传来。
“小东西,五年前我就察觉到了你的动静,可是让我好等啊....那赵家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废掉我,却不知我体内早已孕育先天神兵,要不是临时被废掉经脉,想必你已经觉醒了吧?真是期待啊,你究竟是何物,竟然需要耗费我整整五年的战气温养?”
少年自言自语,心中却是涌出久违的期盼,当初凭借一把剑闯下赫赫声名的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尊严,即使现在被众人讥讽也没有气馁过。
冒死参加青云宗选拔,图的是让那八极神门修复他的经脉;赴死般赶往战场,是因为他要为自己正名,只有累计足够的军功,他便还有一丝机会洗刷堕落者的污名。
将伤痕累累的双臂摆在眼前,段无涯眼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我这双手,也曾挽过巨弓,降过烈马,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可你赵家一日不灭,我枉为人!”
金鳞岂是池中物,再遇风雨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