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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消息传到高泰明耳中的时候,就同时传到了后宅,伏在母亲怀中,不哭也不闹,任母亲和哥哥劝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高瑶嘉,一听说这事,马上就坐了起来,一抹眼睛:“他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做的这些事?”
高夫人看着她一下子就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在她背上打了一下:“你还惦记他?”
高明顺看着妹妹头上虽然经过处理,却依然清晰可见的那一大块,也是忍不住发火:“别再想着去找他!”
就是找,也是我让他来找你。
“母亲,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高夫人抱着女儿,“让你父亲,好好治治他,”
高明顺匆匆赶回书房,相关的禀报还在继续:“……太子带人自三街六巷始,一路东行,自沿途的街市、商铺、茶楼、酒楼、青楼,外加洱海上的画舫等处,目前已一共拿了各家子弟106人,”
“现正把这些人带往五华楼,”
赵福元此时笑道:“又是五华楼?高爽长,看来这太子竟然是有把五华楼当他地盘的意思?”
刚提议把五华楼当小朝堂的高泰运也笑:“呵呵,少年人嘛,喜欢登高,你看,这两天传开的他那词里不也说,爱上层楼吗?”
“由此可见,他那阙词里所说的,不过也是‘强说愁’而已,”
众人尽皆大笑。
高明顺皱眉看了禀报的人一眼,怎么不拣要紧的说?他可是都听说了堂弟高运煊被打又被拘的事。
“因在去五华楼的途中,太子依然在检视一路经过的青楼等,洱海上的画舫,也尚未全部检查完,这一数字,还会增加,”
禀报的书吏说到这,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声道:“被太子拘起来的人中,计有段氏子弟五人,其中包括宗正段寿昌最疼爱的幼孙,”
“哈哈,”高泰运马上抚须大笑起来:“我们的这太子,还是做了些正事,”
高泰明此时神色也轻松下来,连段寿昌的幼孙也抓,那他就不用再琢磨这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这看起来,还真像是临时起意之举。
“一百单六人,段家的只有五个,也太少了些,至少也得六个吧,我看这太子,多半还是对自家人网开了一面,”万爽爽长赵福元道:“各位,我真想看看,段寿昌这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连高泰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段寿昌可是三番四次的不给他面子,而他目前还只能忍着。
表弟,你做得好!
等听到“……翰林学士黄昊的长孙,”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黄大人教出了个好学生,”高泰运大笑:“果然是大公无私!可喜可贺啊!”
等大家的笑声慢慢低下来,书吏继续念道:“赵大人家三公子卓然,也在其中,”
还在笑的赵福元,看到大家猛然一致的看过来时才明白:“什么,卓然?”
“段……太子他怎么……”
书吏没等他发作,干脆一鼓作气的念道:“同在会宾楼被拘的三十七人中,还包括高爽长家的运煊公子,”
赵福元看着高泰运脸上那僵着的笑容,突然觉得相当快意,笑啊,尽情笑啊!
“因运煊公子尚在进学,太子原本已让公子离开,后因……”书吏快速念道:“又因当面对太子出言不逊,被太子侍卫抽了一刀鞘,公子半边脸浮肿……啊,”
倒霉的书吏还是没避开一劫,他被暴怒的高泰运推倒在地,手上的文书也被他夺去,高泰运哆哆嗦嗦的看着记录,大叫道:“段誉,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高运煊,是他最小的儿子,老话说,老儿子,大孙子,那就是他们这些老男人的命根子。
何况,他这小儿子,课业优秀,一向以聪颖闻名,因而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今日遭此奇耻大辱,这打击!
更别说,这小儿子,是他现在的最宠爱的那位所出……高泰运眼睛都快气裂了:“泰……相国公,段誉这是,段誉这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这一定是得了段正淳的授意,对吧赵大人,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拉上赵福元之后,他又看向另一位堂兄:“英祥,你点一支兵马,我们去把他们劫下来,不能让他随意折辱这么多子弟……哦,智昌呢,智昌的人马合适,”
“我倒要当面问问段誉,问问我们的皇上,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看他那样子,好像是恨不得带兵闯进宫里去。
“叔父,”高明顺忍不住说道:“小儿女……”
连赵福元都低下了头。
是啊,刚才相国公的千金哭着回来,头发还少了一绺,你说那是小儿女痴缠,常有的事,不知当什么的。
刚刚我的儿子被拘,你也大笑,这一轮到你的儿子,你意见就大了,就不能忍了?
高泰明看了儿子一眼,高明顺依然不紧不慢的说:“太子行事,也并不是全无章法,所拘的人中,本应在衙署处置公务,却无故离开的官员,占了绝大多数,而他们,又大多是京中各大家的年轻子弟,”
“说起来,他们是不是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运煊除外,”高泰明说道。
“是,”高明顺道:“运煊堂弟除外,但所谓的出言不逊,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叔父你也别激动,我估计,他不会让运煊有什么事,”
不待高泰运开口,他接着说道:“看着名单中的这些人,我也有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年轻子弟,把头上的帽子当成了什么,把衙门里的公事当成了什么?”
高泰明拿起茶杯吹了吹:“各位啊,我们也是该管一管这般不良的习气,”
“我看,若是受不了衙门里的拘束,不耐烦处置公事,可以让他们自请回家,”
他突然重起来的语气,一时让气冲冲的高泰运也安静下来。
“在各爽当差,不是儿戏,这么多人无故早退,甚至是都不到衙门点卯,把衙门当成了什么?把各位大人又当成了什么?”
大家都听得出他没说完的话,这么多人,官当得这么儿戏,又把他这个丞相当作什么?
他们的这位相国公,可不是因应差事的人,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高国主来操心国事,这样的情况,想来他也真的很难容忍。
他拿起那卷文书:“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这下,之前还大笑不止的众人,都忙着请罪:“下官等监督不力,回衙后一定……”
“相国公,”高成又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高泰明怒道:“又有何事?”
“四公子……四公子他,也被太子拘走,”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悄悄的看着高泰明。
高泰明沉默一会道:“明顺,”
“父亲,”
“明日上奏,三天之后,相府小朝堂正式议事!”
赵福元低下头,原来,我们都一样!
“是,父亲,”高明顺跟着问高成:“四弟为何也被拘?”
“四公子他,对太子动了手,最后被七八个侍卫制住,”高成回道。
“太子还说,说……”
“说什么?”
“让泰明表哥,亲自来领人,”
…………
要说,高智昌这一次,还真是自找的。
再一次去五华楼的路上,见到这个追上来的表侄时,段誉态度其实挺好:“智昌啊,你来得好巧,我正有礼物要送给你……”
刚刚把人妹妹气成那个样子,对她哥哥,总得好一点。
但高智昌可能不理解他这样庸俗的想法,他纵马在那长长的队伍边走了个来回,被拘的四位高家子弟,有三位和他打了招呼——高运煊被他未来的妻舅扶着,用手捂着嘴,就没说话。
但他那黯淡无神的眼神,却比什么话都要好用。
高智昌也是知道,这个一向自视甚高,又在意形象的堂弟,如今不得不以这样的面目,接受这么多人的围观,此时怕真是死的心都有。
“四公子,”看着怒气值爆表的高智昌,赵卓然叫了一声,但高智昌不过朝他点了点头,怒冲冲的回到段誉身旁,“把我家的那几个,现在就给放了,”
“人,现在确实不能放……”段誉才说了半句,马平突然叫道:“太子!”飞快的把他朝后一拉,自己挤在他面前,在周围民众的惊呼声中,马鞭带着啸音,重重的抽了下来。
马平只来的及闪开头,跟着肩上、后背的衣服,马上裂开,血都溅到了段誉身上。
“马平!”他扶住脸色苍白,但还在硬挺着不到的小家伙,冲着身旁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拿下!”
他是真没想到,高智昌竟然这么猖狂,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对自己动手,还是用偷袭的方式。
再看着马平,他一时真的杀人的心都有。
侍卫们也是怒了,纷纷拔刀,高智昌刚准备拔刀,就被马掀落在地——四条马腿,已经被砍断了三条,跟着,五六个人扑了上去,把他压得严严实实的,想动弹都难。
这些恨极的侍卫,自然也下了不少暗手,高智昌倒也硬气,从头到脚都一时至少被打了十几计,却兀自大叫:“段誉,有种你和老子一对一单挑!”
“让开!”段誉捡起马鞭,“老子?单挑?你怎么不跟你老子单挑?”
他挥起马鞭,没头没脸的抽下去:“我代泰明表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忠不孝,不知上下尊卑的家伙!”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狠起来,居然能这么狠,他足足抽了十几鞭,抽得高智昌身上四处露肉,叫骂声都低了下来,自己手也酸了,这才罢手。
“把他给我绑了,嘴,也给我塞起来,”
…………
洱海东岸,司雯雯看着眼前属于万爽铜坊的码头,轻声笑道:“少头领果然足智多谋,”
阿定渊笑而不语——他的嘴,其实也没好利索。
他的亲兵和画舫管事先跳上码头,不一会,就回船请他们上岸,阿定渊看着这堆满了柴薪石炭和矿石的码头,看着稍远点的地方,那直上半天的烟火气,一时又有了些别的心思。
万爽这处京城左近最大铜坊的管事人,值得好好结识结识。
“看此处春光烂漫,更兼机会难得,我欲请司大家随我转转,不知可否?”
司雯雯低头一笑:“奴家却也正有这样的兴致,”
出手像你这样大方的,我都有兴致。
要说,还是这些下面上来的公子爽快,一比之下,京中的这些老客,还真显得非常小家子气。
她这低头浅笑,让阿定渊不由得心中一荡,看来,一会从铜坊回来,倒也不急着去京城,在舫上住上几天,却也不错。
刚才还暗骂段誉的他,此时对未来的小舅子,又有了几分感激。
呵呵,到时给他的礼,不妨重一点。
“司大家,请,”
“少头领先请,”
一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谦让:“少头领,久仰久仰,本官已恭候多时!”
阿定渊抬头一看,段易长带着十来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牢牢的把住了码头出口。
“少头领,太子有请,请吧!咦,”段易长看着他们身后的那位年轻官员:“原来还有一位,报上你的姓名和官职,”
“下官……下官慈爽李钧涵,乃是……乃是秀山演习李永和之子,”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