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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公高泰明的黑马,刚走过御桥,宫门就伴着哗啦啦的水声缓缓打开,卫士们顿时警惕起来。
在他们眼中,那大开的宫门和之后的空地,就像是一头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宫墙之后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们绷紧了身体,那是甲衣的刮擦声。
“相国公,”苏进贤带着几个侍卫,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太子已醒,白衣长言,并无大碍!”
来是来了,你会不会进,或者说,敢不敢进?
高泰明驱马上前,面露欣喜,“哦,如此,幸甚!”
“正是如此,”苏进贤大笑,看着高泰明准备下马,忙道,“皇上和皇后吩咐,相国公可骑马入宫,”
这一刻,高泰明的卫士,顿时觉得苏进贤那张面团团的脸上的笑,颇有深意。
只是,进或不进,却不是他们说了算。
“谢皇上皇后,”高泰明双腿一夹,“驾,”径直往东宫而去,那背影,有别于苏进贤印象中的一贯深沉,看起来,竟是难得的洒脱。
他一时倒有几分佩服,但很快,又微微皱起眉头来。
会不会是他依然把这座皇宫,当作是自家之地,所以才这般洒脱的单骑进宫?
要知道,年初之时,这里的主人,还正是他高家。
高泰明轻车熟路的直接骑马到东宫,恰好遇到黄昊等笑着出来,顿时纷纷见礼,“相国公,”
“诸位大人,”高泰明的目光,在不怎么掩藏自己脸色的段寿昌脸上停留了一下,笑着说,“王爷,”
段寿昌垂着手,木木的点了点头,“劳烦相国公!”
这个“劳烦”,也是用得很妙。
高泰明朝宫里看了一眼,“太子,也是我表弟,”
所以何来劳烦?
踪爽爽长段义知咳了一声,“相国公,皇上和皇后,正在宫内等候,太子,大好!”
“我正要看看,”高泰明正了正冠,昂首而入。
身后,段义知低声叫道,“老皇叔,”
段寿昌看着高泰明的背影,“你说……”
段义知忙道,“慎言!”
段寿昌自己也摇头,终究是,实力不济啊!
“我送皇叔回府,”段义知扶着他。
余人纷纷相送,“两位王爷慢走,”
黄昊等看了眼高泰明沉稳前行的背影,也都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就把高泰明扣下来?
还真是都有那样的冲动,只是,现时那样做的结果,在场诸人,包括里面的皇帝皇后和太子,都不能承受。
高泰明目不斜视的走进正殿,偏殿里,被高升洁无视的华妃雅武华齐、荣妃梅梅路书等妃嫔,立时都安静下来。
有些事,她们和段寿昌的想法,是一致的。
只是,和段寿昌一样,和其它很多事一样,这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
段誉的床前,此时只余段正淳高升洁夫妇,及躬着身的董明连,董明连此时再一次请罪:“皇上,皇后娘娘,罪臣之女累太子遭此无妄之灾,罪孽深重,百死莫赦,任皇上、皇后娘娘处置!”
高升洁正待说什么,段正淳拍着她的手说:“国师的女儿本是无心,誉儿本身也有错。”
高升洁顿时凤目一瞪,却是把段正淳都瞪在眼里。
这时,又一个人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母后,”躺在床上的小段同学,又叫了一声。
因此这一声,多少也顺口了不少。
对这位看起来也很为难的大和尚,他并没有什么好恶,只是,想着自己的那个猜想,这位,眼下真不好得罪。
高升洁拉着他的手,“誉儿,头还痛吗?”
不但痛,还晕得狠呢!段誉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
段正淳乘机说道:“誉儿已经无碍,故国师也不用介怀,两位太医已去看贵女,如果有什么药材府上没有,直接从太医院走就是。”
段誉在心里连连点头,是啊,那边连腿都摔断了,可真不能马虎。
董明连双手合什一躬倒地,“多谢皇上皇后宽宏大量!罪臣铭感五内,待小女好转,罪臣就带她进宫请罪。”
“臣回去之后,一定在佛祖面前,日夜为太子祈福,期盼太子早日安康!”
高升洁哼了一声,真要请罪,应该进宫时就把她带进来。
看着董明连退到门外,段正淳柔声道,“升洁……”
此时,正好内侍通传,“相国公到!”
段正淳道:“快请!”
小段同学只见进来一位紫袍玉带的高冠中年人,双目有神,步履从容,微一躬身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又朝向自己:“见过太子殿下!”
以他25年的阅历,他第一时间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这个高泰明什么的相国公,看起来和自己的皇帝老子和皇后老娘,不太对付?
权奸?
从长相,还真看不出来,是了,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看长相,能看出来个什么?
段正淳上前拉住高泰明的手,笑道:“私下相见,泰明你不必拘礼,你看,誉儿已经大好!”
高升洁对段誉说:“誉儿,这是你泰明表哥,”
表哥?
外戚啊!
但是,表哥?
小段同学看着这位和自己的皇帝老爹年纪仿佛的中年人,再一次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和身高,最多最多,也还是个初中生……他是我表哥?
那么说来,老娘你不但姓高,还是这位年纪比你要大的家伙的……姑姑?
真的吗?
亲的吗?
如果既是真的又是亲的,那外公他老人家,三个字,真男人!
妥妥的老当益壮啊!
高泰明走近段誉,扫视了几眼:“看来表弟已经大好,实是举国之幸!”
段正淳抚须:“实在是佛祖庇佑,祖先有灵!”
高升洁此时不耐烦听这些,“泰明,你查得如何?”
小段同学仔细的看了眼这位虽然样貌不同,但给自己的感觉一样的老娘,这么随便的叫名字,看来,还真是眼前这位的小姑姑。
“姑姑,”高泰明不慌不忙的坐下,“现已查实,国师千金所骑之马,由国师大公子董贤,从国师封地兰州(今怒江兰坪县),昨天送到京城,似乎是难得的良驹,通体白色,很是神骏,只是,国师千金对马性不熟,一时失控,以至于撞到了表弟,”
“她自己,左腿骨折,”
小段同学顿时对这位比自己肯定大了好几十岁的表哥的印象,有小小的改观。
这位看起来让皇帝都相当忌惮,所以一定是权臣的家伙,在这件事上,倒是说得不错,至少算是公允。
就是以他有限的政治智慧也能想到,自己被撞这样的事,往往都是最好的对付政敌的机会。
这么说来,刚才的那位国师,有可能是自己这个便宜表哥一伙的?
这好像就有点麻烦了啊!
段正淳点头,看了眼自己的正宫皇后道:“倒是和下面所说的一致,”
高升洁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还是掩映不住脸上的恨意,一摆衣袖,又冷哼一声,“哼!若果真如此,那倒便宜她了!”
段正淳看了一眼高泰明:“我段家百多年来一直爱民如子,想来是不会有人对誉儿不利的,升洁你不要多想!”
听了这话,高泰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段正淳对他说:“泰明,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高泰明向皇后告退,跟在段正淳身后向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对着床上的段誉说:“表弟且好生将养,我看日后还是尽量少出宫,以免再出疏漏。”
小段同学呵呵了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这事是你做主一样。
我怎么可能只待在宫里?
开玩笑,我现在可是太子哎!总是呆在宫里,呆在皇帝身边,哪里威风得起来?
听了这话,正大步前行的段正淳,脚步稍一停顿,高升洁脸上还带着笑,握着段誉的手,却不觉紧了紧。
小段同学清楚的感受到了她手上的力量,“母后宫里我喜欢,外面我也喜欢,”
“你放心,以后出宫,我一定会注意安全,好吗?”
啊呸,我这话怎么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像是在撒娇?
噫!
高升洁好像也没不准的意思,笑道:“可不许再骑马,”
已到门口的高泰明又回头看了一眼,眼里疑惑一闪而过,表弟,是不是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