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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鲜血,盛嘉树正想去确认不远处女人的死活,突然身后门口传来动静,盛嘉树完全没有之前在和盛堂堂口时的懦怯表现,利落的俯身抓起门栓,身体晃了个半圆躲到黄铜立柜后,这才拎着门栓朝门口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同狡狐!
门口处立着两个男人,肩并肩立着,其中一个高壮的男人甚至动作亲密的搂着另一人的肩膀。
盛嘉树身处逆光,看不清两人的样貌,只看到高大的男人嘴边一闪一闪发亮的烟蒂。
“蟹哥,下次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你这样毛躁动手,传出去会被人笑。”身材高壮的男人,语气平静的开口说了一句。
说完他把另一只手里攥着的东西朝盛嘉树丢过去,盛嘉树探手接过,果然是自己留在坟场的Zippo。
“我是丁虎,之前跟太子哥。”
随后自称丁虎的男人松开搂着身旁男人的手,他身旁的男人随之软倒在地,身体栽进了店内。
丁虎转身把店门从里面关死,走到店内的柜台处,熟练的打开柜台内的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盛嘉树看清楚来人,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重眉圆眼,长发胡乱披散着,身上穿着一套脏兮兮的汗衫吊脚裤,脸色木然。
“没见过你。”盛嘉树拎着门栓,从展示柜后直起身,眼神锐利的盯着丁虎说道。
丁虎走到被盛嘉树用门栓砸死的那人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张已经被砸烂的脸,又抓起对方的右手瞧瞧:“我是帮太子哥在长洲供货的鱼佬,盛记海鲜干货三件镇店之宝,鲍鱼塔就是我送来的。”
盛嘉树听完对方的话,松了一口气,能说出盛记海鲜干货有三件镇店之宝的,绝对是与盛家关系非常密切的人,不然连很多江湖人都只知道盛记只有一件镇店之宝,那就是面前这个展示柜里锁着的金钱鳌鱼胶。
至于另外两件镇店之宝,怕树大招风,始终没有和这块鱼胶一样摆到店里来做招牌,所以知者不多,分别是一块顶级五羊翅,和一座独头干鲍搭的鲍鱼塔,当年为了救人,鱼翅被父亲盛四海打点给了日本人,鲍鱼塔则是盛嘉树留学赴美时,盛四海不肯从社团里拿钱,卖掉帮盛嘉树换了留学之资。
“虎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盛嘉树把门栓丢掉,自嘲一笑。
“杀人这种事,要先杀望风的人,不然对方跑了,会多很多麻烦。”丁虎直起身对盛嘉树说道:“你走到门前停步的时候,望风的家伙就注意到了你,你迈步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亮家伙准备跟进来动手,我看蟹哥你一个读书人难得有兴趣杀人,没有敢打扰你,就先替你料理了望风的人,等你尽兴之后再进来打招呼。”
“有没有香烟?”盛嘉树朝丁虎勾勾手指。
丁虎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之前盛嘉树放在坟场的万宝路,递给盛嘉树,盛嘉树点燃吸了一口:“你不觉得奇怪?我一个读书人居然敢杀人?”
“有什么奇怪,你生在盛家,不懂杀人我才奇怪。”丁虎自己把烟蒂丢掉,又点了一支说道。
盛嘉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港?”
“我不知道。”丁虎叼着香烟:“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等在坟场,反正你回来,总要去拜祭盛哥和太子哥,我提前等在那,就当为太子哥守灵了。”
此时地上昏过去的女人痛苦的哼了一声,似乎要苏醒过来,丁虎看了一眼盛嘉树,随后迈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要去抓女人的脖颈。
“喂!”盛嘉树急忙开口阻止:“你干什么?”
“已经死两个,活口留着很麻烦,还是死人好处理。”丁虎停下动作,语气认真的对盛嘉树说道。
盛嘉树愣了一下:“她是无辜的,来向我们盛家交租,不小心卷进来的。”
丁虎把手收回来,站起身:“那现在怎么办?”
“死人怎么处理?”盛嘉树看看横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看丁虎,开口问道。
丁虎伸手指了一下店内通往里间库房的通道:“可以先丢进后面的库房,等夜深让人送去乡下的猪场。”
“你很熟悉?”盛嘉树看到丁虎那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问了一句。
丁虎用手挠了挠头发:“处理过几次。”
“那就尸体交给你处理,活人交给我,怎么样?”盛嘉树对丁虎说道:“麻烦虎哥把两具尸体先丢进库房,免得她醒来看到麻烦。”
“好。”丁虎叼着烟过去先把望风的尸体横担在肩上,随后俯身把被盛嘉树砸死的尸体横抱在身前,就这么直接朝着店后的库房走去。
一人运走两具尸体,也让盛嘉树对这位虎哥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
丁虎扔完尸体,用清水和拖把,把地上的血渍清洗了一下,确保血渍不是很明显之后,又扯开一袋干虾打磨而成的虾粉,直接洒在店内的地上,顿时鱼腥味弥漫,遮掩了之前的血腥味。
“小姐,小姐?”盛嘉树蹲下身,解开女人被捆束的手脚,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脸蛋,嘴里轻声唤着:“小姐,醒一醒?”
此时灯光亮着,盛嘉树能看清女人额角处有一处红肿,可能是之前挣扎时,被男人殴打击中的地方,而且生的面容标致,哪怕一身朴素衣着,都掩不住天生丽质,尤其此时闭着双眼昏迷过去,更有几分让人心怜的柔弱。
难怪那个扑街被这位女士撞破盗窃举动之后,居然没有想着杀人灭口,而是想着要先来一发。
被盛嘉树喊了几声,女人微微蹙眉,睫毛抖动着慢慢睁开双眼,先是没有焦点的茫然,随后就迅速把目光定在盛嘉树的脸上,几秒钟之后,才挣扎朝后退去。
“不用担心,之前想非礼你的贼人,已经被我和伙计抓住,交给了警察,你现在安全了。”
女人目光惊惶的盯着盛嘉树十几秒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没有急着向盛嘉树道谢,而是先伸手去摸自己挂在连衣裙腰带上的钱袋,确定钱袋还在,紧紧抓在手里之后,才起身朝着盛嘉树鞠躬道谢,声音柔糯悦耳,还带着惊恐未退的颤音:
“谢谢您,谢谢您……”
面前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素色碎花连衣裙,此时只有右脚蹬着一只矮跟皮鞋,另一只脚则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努力的踮起脚趾,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身体左矮右高,形象不堪。
她对着盛嘉树连连鞠躬,盛嘉树则扭头走开,让女人鞠躬的动作一滞,可能是在想,哪怕对方是救了自己的人,但是这种在自己鞠躬道谢时走开的举动是不是也过于失礼了。
盛嘉树走到门板边,把对方另一只皮鞋捡起来,随后走到女人面前,把鞋子放到女人还踮着脚尖的左脚前。
女人有些畏惧的朝后退了半步,警惕的盯着盛嘉树,盛嘉树吐了口烟雾:“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女人的脸色因为刚才内心的腹诽而惭愧,脚趾灵活的钻进鞋里,匆匆穿好,然后又压低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你是来交租的?”盛嘉树等女人穿好鞋子之后,才开口问道:“虎哥,麻烦搞些喝的来,给这位女士压压惊。”
旁边正堵在后面过道处吸烟的丁虎,有些茫然的看向盛嘉树。
盛嘉树朝他歪歪头:“这位女士惊吓过度,这里你比我熟,所以还是麻烦你。”
“知道了。”丁虎晃晃头发,直接走过去打开了店门,朝外走了出去。
“是……我是……我是租在广东道丁楼尾房的房客,才嫂一直没有去收租,所以我才趁收工过来,想把房租交给她,谁知道进来才发现是有人想要偷东西……”女人努力平复着心情,说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和遭遇。
盛嘉树不太清楚广东道丁楼的具体位置,但是知道自己家除了公众四方街这里的唐楼,应该还有一两栋用来收租的唐楼,虽然谈不上暴富,但是凭借租金也算是衣食无忧。
至于对方说的才嫂,应该是二哥盛嘉才的妻子,盛嘉树的二嫂,盛嘉树知道家里收租的活都是二嫂来负责。
“我是盛嘉树,家中遭逢巨变,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是刚刚才回香港。”盛嘉树此时才有心情打量一下店内的陈设,空了这么久,柜台货架上都已经蒙上许多灰尘,但是却还保留着一月前的模样,甚至柜台旁挂着的零钱罐里,还放着几十枚用来找零,或者应付小孩子买零食用的硬币,盛嘉树拿起几枚硬币,耳边像是响起二嫂之前无数次打发自己离开的声音:
“阿蟹我求下你,不要偷虾仁便宜街坊啦!我怕了你!拿两蚊钱去街边睇连环画!”
“那,我是不是把租金交给你就可以了?”女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断了盛嘉树的回忆。
盛嘉树回头看向女人:“怎么称呼?”
“沈,沈诗衡。”女人从钱袋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钞票:“这里是一个月的租金。”
“不用急,如果你不宽裕的话,晚交一段时间也无所谓。”盛嘉树对沈诗衡笑笑:“家里很多事,我都不知情,不急的。”
“蟹哥,买回来了。”丁虎手里拎着两瓶五加皮和一份卤味,从外面走了进来,把酒菜放到盛嘉树面前的柜台上。
盛嘉树看看那两瓶五加皮,又看看丁虎:“我是说随便买点喝的,请这位沈小姐压压惊。”
“对啊,压惊当然是喝酒啦,难道饮凉茶咩?”丁虎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些要七块钱,我身上没钱,刚才是赊来的,现在卖卤味的在门外等付账。”
盛嘉树朝门口望 了一眼,果然有个人在探头探脑的打量着,看到自己望来,还讨好的露出个笑脸,盛嘉树无语的取出钱包,发现自己下船时跟船员换的那点零钞已经付了车费,只剩几张美元,再加上下船就忙到现在,没机会去银行换港币,递给丁虎一张十美元的纸钞:“你给他这张,让他再付给你四十块。”
“蟹哥,不是对方付不付的问题,是你这张钞票,他收不收的问题,他可能担心你会骗他。”丁虎接过来这张美钞,在手里打量着说道:“上面印着10,就算是真的钱,也该找你三块。”
“我这里有。”旁边的沈诗衡此时递过来几张纸币,开口说道。
盛嘉树接过来,递给丁虎,看着丁虎把美元嫌弃的还给自己,转身去付钱打发走债主。
“不好意思,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换些港币。”盛嘉树歉意的朝沈诗衡说道。
沈诗衡还没开口,那边丁虎已经回到店内,把店门合拢,随后目光炯炯的看向盛嘉树。
“有人来找麻烦,带着家伙,正从街头街尾两面围过来。”丁虎看向盛嘉树,嘴里说道。
盛嘉树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找我的麻烦?”
“为首的是全字头的盲秋,他大佬是花柳龙,跟太子哥不知道打过多少次,老火的死对头,这次盛哥出事,外面也都在传,是全字头的人做的。”丁虎语气肯定的说道:“如果不是找盛家的麻烦,我想他没可能出现在这里。”
沈诗衡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马上又有恶化的趋势,不知所措的看向丁虎和盛嘉树。
盛嘉树走向柜台深处,打开上锁的电话匣子:“报警。”
结果抄起听筒后才发现,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缴费,电话被断了线。
“我父亲或者大哥,没想过在家里藏几把枪防身吗?”把电话听筒放回去,盛嘉树看向丁虎。
“杀这些废料,不需要枪。”丁虎吐掉嘴里的烟蒂,纵身一跳,双手扒住门框,从门框上摘下一个长条包袱:“但是可能会需要蟹哥你去差馆把我保出来。”
他抖开包袱,一把刀身厚重,刀锋雪亮的长柄斩马刀呈现在盛嘉树与沈诗衡面前。
“太子哥的家伙,借来用一用。”丁虎说完,走出了店门,反手把店门外的铜锁扣死,单手提刀看向正从街道两端慢慢逼近的全字头人马,语气平静的开口:
“我是老火丁虎,谁上前我就杀谁。”
盛嘉树走到门边,拉开门上的布帘,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对着旁边脸色难看的沈诗衡,温和一笑:“不好意思,沈小姐,连累你了。”
“我……他们……为什么找你的麻烦?”沈诗衡看到盛嘉树脸色平静,心里的惊惧稍稍减轻,大着胆子问道。
盛嘉树走回柜台前,打开一瓶五加皮凑到鼻尖嗅了嗅,又拈起一块卤牛舌丢进嘴里:“可能猜到了一点儿,但是还不敢确定,要再看一看,对了,你要不要喝一口,压压惊。”
不等沈诗衡回答,盛嘉树已经看向窗外孤身对峙十余人的丁虎,朝嘴里灌了一口:
“好酒,孙子兵法有云,逆,不惶馁,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我大哥这位江湖上的太子哥,手下真是有人才,可惜捞了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