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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镇远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宇文弼,这土块块到底有什么玄机?不过素闻宇文大将军用兵如神,说不定真的找到了什么奇法妙宗。
夜光如水,营帐中宇文弼召集达奚长儒、王镇远等一干人密谋策略。众人满怀期待地看着宇文弼,大将军夤夜聚将,必有计策!宇文弼整整一日铁板样的面孔松泛了下来,他招招手,让大家围拢过来,说:“现在突厥大军将雍州城团团围住,目的就是切断水源,让我们不战自降。”
众将频频点头,“那好,大军在雍州城外,一切消息尽靠其细作秘密打探,如此我们何不放个烟幕,诈他一诈!”
大家更来精神了,耳朵竖着,都想听听大将军的高招。“我看城墙会定期以泥浇敷,那么明日正好,让军士们挖取井底的稀泥浇在墙上。同时在马厩大张旗鼓地用水洗马,放松对城楼的守卫,让他们的探子看到这一切。”
“哎呀!高啊!大将军是要虚张声势,给突厥人唱一出空城计!”达奚长儒明白了过来。
王镇远倒颇为担心,“大将军此举高明!不过要是突厥人不退,咱可不死路一条了吗?”
宇文弼拍拍王镇远的盔甲,耐心地说:“照这情形,要是不这样做,咱们也挺不下去,只有兵行险棋,方有一线生机。”
第二天大早,突厥人惊奇地发现,城里的隋军居然一如往常地在给城墙敷泥!他们赶紧把情况告诉了沙钵略,沙钵略根本不相信,亲自到阵前查看,发现前军的报告所言不虚。他一下子急火攻心,气冲冲地找到高宝宁,质问他:“你不是说雍州城里没水吗!说我军只消等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雍州,结果人家还在敷墙呢!耽误我大军这些时日,少得多少牛羊财物!”
高宝宁也不敢相信,问道:“可汗亲眼所见?”
“哼哼,你可以到雍州城楼上摸一摸,看看本汗是不是胡说。”沙钵略讥讽着高宝宁。
高宝宁也不恼,若有所思地说:“可汗别急,会不会是隋军有诈啊?”
沙钵略一想,也有道理,高宝宁出了个主意:“我在城中还有些眼线,先探探虚实,再做计较,如何?”
沙钵略勉强同意了,不过他说:“若大军围困在此没有作用,本汗就立刻撤兵,你知道这粮食都得从大漠运来,耗费巨大,不能赔在这儿!”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高宝宁谄媚地陪着笑。
当天,高宝宁便用飞鸽与城中奸细通气,让他着意留心隋军的用水情况,得到的消息让高宝宁怀疑自己的眼睛。鸽书上说,隋军的东西两座马厩在清洗马匹,马夫气色红润,杯里还泡着茶,足见隋军水源充足。高宝宁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懊恼地不得了!“真是咄咄怪事,隋军是请了龙王爷吗?哪里来的这么多水!”
沙钵略一听,心疼得难受,平白浪费了这许多粮草。他立即让发令兵命军队收营开拔,遁走他地。宇文弼和众将见突厥人偃旗息鼓而退,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王镇远无比佩服地对宇文弼说:“大将军临危不乱,妙计退兵,诸葛大才今又见矣!”
宇文弼微笑,提醒诸将赶紧疏通西梁河,建蓄水池,绝不能重蹈覆辙。沙钵略的围兵一退,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不知道杨广那边进行得如何?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欢这位二皇子,也盼着他能巧施奇计,解民倒悬。
杨广一到并州,便开始筹集人马,这一次他要深入大漠。而杨广选择起用的,并非随他而来的高手,而是一支神秘的民间力量,即坞壁护卫。东汉和帝年间,羌人叛乱,东汉政府就在内郡建造坞壁,以备羌寇,坞壁于是从西北边郡流行至内地。到了魏晋,民间开始在山川险峻,及适宜耕种的地方修建坞壁,他们组织生产,聚众自保,成为一支支强大的地方豪强力量。坞壁之间争夺土地,水源,常常互相攻击。而坞壁的保卫者,坞壁护卫这样的武艺高强之人自然很多。但这样的“草头王”显然不能为隋文帝杨坚所容,他慢慢用村落来代替坞壁,导致大量坞壁衰落下去。杨广则悄悄收留了一大批坞壁护卫,训练成自己的私军,替自己卖命。经过千挑万选,杨坚手下有九个顶尖的坞壁高手,他们分别是囚牛、睚眦、嘲风、蚣蝮、狻猊、霸下、狴犴、负屃和螭吻。自然,这并非九大高手的真名,没有一个刀口舔血的人会暴露自己的真名。江湖上的人用“龙九子”的名字来称呼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性格迥异,各怀绝技。
囚牛是一个儒雅的男子,一把琵琶不离身。单看他眉清目秀,长衫纶巾的模样,没有人会把他和杀手联系在一起。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清越的琵琶声取人性命,琵琶一响,那声音刹那之间化作无数飞刀,锋利无二,削铁如泥。传言他曾师从宫廷乐官曹妙达,可谓“一曲肝肠断,何处觅知音?”
睚眦与囚牛完全相反,他身长九尺,腰粗十围,相貌丑恶。睚眦不穿上衣,无论春夏秋冬,都以粗重的大铁链缠身。他瞠怒恶狠,生性好杀,擅抡一把号称“天下第一锤”的博浪锤。当年秦始皇灭韩国,张良花重金派大力士怀抱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锥埋伏路旁,秦始皇巡游至博浪沙时,大力士掷锤砸击秦始皇,但锤砸偏了,从秦始皇身边飞过,砸中了副车。他曾孤身一人杀进一座坞壁,屠尽坞壁内所有人。他逞凶斗狠的名声之大,让武林侧目。
嘲风是一个带着黑铁面具的哑女,她身形纤瘦,宛若垂柳。乍一瞧不过一弱女子,可只有和她交过手的亡魂才知道她的可怕。嘲风的轻功独步古今,速度灵快如蛇,两只梅花匕平时别于腰后,攻击时直取咽喉。由于匕刃上涂有箭毒木的汁液,人被划破一道小口子,也会见血立毙。而且她还有一个怪癖,就是在对方死之前,会取下自己的面具,让他看清自己的容貌。据说有狂徒四处说嘲风貌若无盐,十分丑陋,嘲风便将此人的脸用烈火焚伤,将一块鲜血淋漓的狗脸皮贴了上去。人血狗血相胶粘,怎么也取不下来了,这个狂徒余生顶着一张狗脸,四处被人耻笑。
蚣蝮是一个精壮的光头汉子,奇的是他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寸毛不生。最怕人的,是他的后背、手臂和大腿后面长满了鳞片,在陆地上的时候色青,遇水即黑。他出生时哇哇大哭,身上鳞片戟张,把接生婆吓得当场昏死。父母也十分骇惧,认为他是个妖孽,当晚就把他投入江中,想溺死他。谁知道蚣蝮漂在水里,顺流而下被一坞壁主拾得,见他在水中睡得香甜,坞壁主就用大木盆把他捞回抚养。蚣蝮沉默寡言,只爱兴波弄潮,在水中简直婉若游龙,他左右手各持一支峨眉刺。此器因出自峨眉山道人之手,故得名,它采用玄铁打造,中间的圆环为握持处,武器的两头呈锥形尖刺状,锐利无比。每当官府的运盐船到来,蚣蝮就潜在水下,偷袭凿船,督运官兵皆成水下鬼,而他所在的坞壁把这些官盐晒干倒卖,获利甚巨。
蚣蝮和狻猊,一个光溜溜,一个毛茸茸。狻猊体格粗壮,头发、眉毛与胡须全是鲜红色,而且都长得特别浓密,就像一颗硕大的狮子头。他生来怪力,司马迁记载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狻猊也可以轻松做到。他一拳,就能击碎一扇石碾盘,要是舞上他那柄大斧,真可以劈峰伐岭。狻猊手上的斧子来头可大,那是秦惠文王灭蜀时,“五丁开山”中的神蛇所化,执之者有开山之力。
霸下本是和尚,过着晨钟暮鼓的生活,每日不过练功诵经而已。不过建德三年,北周武帝下令灭佛,一时间全国上下毁寺、杀僧、焚经、烧像。霸下凭一己之力逃出了官兵的捕杀,投靠了一个坞壁主。毕竟是吃斋念佛的人,霸下不愿意做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坞壁这样的地方不养闲人,所以霸下只能妥协为坞壁看家护院。一日,大批官兵前来剿杀,霸下仅手持一棍就与他们厮杀起来,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霸下怎的敢与这样多的官兵搏斗呢?那是因为霸下已经把金钟罩铁布衫练到极致,莫说区区小卒,即使备身府的备身用武器猛刺猛砍,他也能抵挡得住。
狴犴的身份极为隐秘,每一次和杨广以及其他八人相见,都是一身黑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传言。
负屃和螭吻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人生于制毒世家,对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都很熟悉。哥哥负屃善于解毒,弟弟螭吻善于使毒,他们杀人,死亡过程相当痛苦。因此江湖,还有朝廷的人乐意雇佣他们去折磨自己的仇家,价格越高,他俩就能让被杀者越痛苦。往往是螭吻下毒,把人折磨得要咽气时,负屃又给解毒,待对方恢复个大半,螭吻接着下毒。如此反复,最后这人死状极惨,连他躺过的地方数年内都不会再有花草生长。
这样的九个人齐聚杨广手下,可以说除了杨坚的备身府,他们再无忌惮。杨广的此次行动,就是要带上狴犴之外的八人,以期建立奇功,为他夺取太子位铺路。
杨广眯起眼,望着天边的征蓬断雁,冷冷一笑,将胯下的宝马一抽,和其余八人向沙漠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