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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受够了!达达,你怎么说!”
“庆格,此事是不是再缓缓,跟指挥使再说说......”
“说,说!这都说了几日?河中军不来,俺们就一直呆在野外吗?兄弟们冻死了多少了,你不知道吗?”
“达达,庆格说的对,咱们至少要留在城内才是,不是咱们不卖命,眼瞅着兄弟们一一冻死,俺们不服!”
“不错,好好的温暖窝不待,留在野外要何时才是个头?不用辽东军杀过来,咱们就他娘地全被冻死!”
“俺同意!反正王爷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俺的脚趾都快黑了,俺不管,俺就要回城!”
破草屋里人声鼎沸,怒骂争吵声不断传出,甚至还传出“砰砰”打斗声传出,一个时辰后,数十人离开了这间破草屋,部分人脸上明显有些淤青之色。
猗氏距离虞乡不是很远,若非大雪难行,最多三五日即可,从联军出城后,速度就没快过,主要是等待河中军的前来,可就这些路程,从出城后三日了,才走到距离猗氏五十里地的一个村庄,不得不停留了下来,再向前就达到了辽东军一日突袭的距离,这是相当危险的。
李克用越来越暴躁不安,催促河中军的探子不知派出了多少,可是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却让李克用极为恼怒。
李克用无论如何恼怒,王奎带着三万“军卒”不但未能加速,速度反而一再停滞不前,三万人也变成了两万,仅仅冻死的就超过千人,逃跑的更多,王奎也不理会,谁愿意逃跑谁逃跑,反正都是死,逃跑的或许还能活下来。
两万人走走停停,这让李克用很恼怒,这些人是“决死军”,是攻城时的敢死队,没有这些人,他们会死很多人,这是李克用极力避免的,可是河中军的速度太慢了。
出城后的联军,随着在寒冷的野外时间越来越长,军中不满声越来越大,每天都有不少人冻死冻伤,粮食消耗的也越来越多。
已经第七日了,就在李克用、朱温与众将争吵是否立刻进军,或是退回猗氏时,军中突然爆发出喊杀声,众将大惊,全都跑出这间破草房。
“发生了何事?”李克用大怒。
前去查探的李存瑁一脸沮丧,张嘴想要说,却说不出口。看到儿子这般模样,李克用刚松了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知道若是辽东军杀了过来,儿子定然不是这般模样,肯定是自己军中发生了变故。
果然,李存瑁看到众将都看向他,只得说道:“左军,左军五千兵马发生了争斗......”
“什么?”
众将大怒,左军是李克用的遮虏军,他们没想到遮虏军会发生“叛乱”,正要开口要全部处斩的命令,刚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处斩令。
众将看向周德威,只见周德威一脸羞愤,心中却很恐慌,遮虏军现在就在他的名下,作为遮虏军指挥使,遮虏军动乱,李克用要杀谁的话,第一个就是砍了他。
周德威跪在地上,叩头道:“请王爷惩治属下管教不严之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德威,若是往日,朱温定然会讥讽一番,现在却没了丝毫兴趣,反而一脸忧虑之色。
李存瑁沉默了一下,上前跪在李克用面前,什么话语也不说,随着李存瑁跪在地上,李存信跟着默默跪在雪地上,接着是其余各军将领,盖寓看着李克用脸色不善,想要跟着跪在地上,最终却叹气一声没有跪下,除了盖寓外,还有宣武军各军将领没有。
李克用身体有些颤抖,手指指着跪在地上各军将领。
“你……你们……这是在逼宫吗?”
李克用的怒吼让跪在地上所有将领,全无声叩头不语。
周德威叹息说道:“王爷,军中冻死冻伤着无数,已经……已经无法再留在野外了,王爷……”
“闭嘴!”
李克用指着周德威,想要开口让人砍了,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不知道现在军中情况吗?
他很清楚!
李克用唯独没想到河中军会如此缓慢,无论他如何威胁王奎,王奎还是走走停停,几乎达到了每日最多走十里地步。
军中粮食已经不多了,猗氏县城内能搜刮的粮食都搜刮完了,若是还不拿下虞乡,他们就不得不放弃河中之地返回太原。
李克用未想到出兵河中后,会一再变故,会留在这里这么久,之前刚刚结束河北之战,尚还未恢复就连续入侵河中,本来若是他们若是按照原先达成的默契,迅速瓜分河中数州,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窘境,一想到因朱温才让他们河东军如此进退不得,李克用心中怒火就忍不住想要爆发,看向朱温的眼神想藏也藏不住的怒火,朱温心惊不已,忍不住稍微后退一小步,宣武军诸将也紧张了起来。
李克用强忍下暴戾,冷哼一声。
“老子不管会不会冻死,不管冻死多少人,必须......必须......”
李克用很想怒吼,必须“拿下虞乡”,嘴张得老大,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跪在地上的李存瑁突然说道:“父王,此时不能再犹豫了,还是......还是与辽东军和解吧。”
李存瑁说完,头颅深深埋在雪中,口鼻已经掩埋的厚厚的积雪中。
朱温听了此话,大惊失色,急忙说道:“一只眼,你要知道,咱们难,李悍虎同样也不好过!此时就看是他李悍虎能撑住,还是咱们撑得住!”
李存瑁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偏过头颅,冷冷看向朱温说道:“本世子不知道李悍虎能撑多久,但是本世子知道我们撑不下去了!想要我军跟李悍虎交手,好啊!把你们口粮和衣物给我军!”
朱温大怒,正要开口,蒋玄晖却抢先一步,开口怒道:“困难总是有的,可此时不杀......哪怕是不重创李悍虎,过后更难让其屈服......”
李存瑁在众将惊骇目光中,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蒋玄晖面前,一拳砸在蒋玄晖脸上。
“砰——”
巨大响声让众将心脏猛然一缩,李克用就要大怒阻止,却鬼使神差闭嘴不言。
“杀了李悍虎?”
“哈哈......你他娘地去营中看过没!”
“知道营中每天死了多少兵卒,每天多少兵卒哭喊着砍掉自己的手指脚趾吗?”
“杀李悍虎?李悍虎不来砍了你我脑袋,你他娘地就该庆幸了!”
李存瑁狰狞怒吼让蒋玄晖害怕,哪怕跌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横流,也丝毫不敢呼疼喊痛,眼中却满是惊恐不安。
李存瑁偏头看向朱温,眼中暴戾之色让朱温心惊,就是李克用,也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自己这个儿子。
“我军为何会变成这般?”
“谢县?”
“安邑?”
“哈哈......”
“哈哈......”
“我呸!我呸!”
“老子......老子现在情愿什么都不要!”
“只要老子带着河东军安然回河东!只要安然回太原!”
李存瑁好像疯了一般,指着朱温怒吼,骂过朱温还不算完,像个真正疯子指着自己老爹——晋王李克用。
“父王?”
“爹!”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存瑁眼睛死死盯着李克用,手臂却指向身后虞乡方向,额头纵横交错、臌胀欲裂的青筋随时都要爆裂开来,脸上狰狞暴戾之色让李克用不由后退一步,手掌摸向腰间长刀。
李存瑁好像丝毫不怕李克用,丝毫不怕李克用随时抽出刀子砍在他的脖子上一般。
“爹,你知不知道,那里......那里有多少兵马?”
“孩儿告诉你!”
“三万!”
“只多不少!”
李存瑁怒吼。
“两千精锐辽东骑!三千陌刀军!两万五千悍不畏死军卒!”
李存瑁红着眼睛转动头颅,“嘎巴嘎巴”之声让人心惊,李存瑁手指着所有将领,所有支持联合的将领,怒吼。
“你们!你们是不是以为那两三万新卒不堪一击?”
“啊?”
“老子,老子告诉你们!若没五万精锐悍卒的命,休想换这些新卒!”
“休想!”
李存瑁脸几乎贴着李克用脸,怒吼道:“爹!是不是……是不是觉得不可能?”
李存瑁又转身指向所有人,怒吼。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啊?”
“老子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因为那是府兵!”
“那是府兵!”
李存瑁突然泪流满面,看着李克用,痛哭了起来。
“呜呜......爹,五万精锐,没了五万精锐,咱们的太原还在吗?”
“爹,您知不知道,不是咱们去打李悍虎,而是李悍虎愿不愿意放咱们离开......”
李克用看着儿子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最后一句话终于击垮了李克用心中不甘,甚至让他彻骨之寒,所有人终于恐惧了。
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河中军一再拖延,粮食越来越少,军中怨气越来越重,随时都可能叛乱砍了他们,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了,士卒随时都可能叛乱,随时都可能砍了节度使,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府兵,一个强大的代名词,一个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强大名词!所有人都知道府兵意味着什么。
府兵,说来好笑,一个仅仅为了十数亩土地,为了获得更多土地而悍不畏死,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大唐土地无数,无数土地荒芜,百姓却无立锥之地!为了土地,百姓不惜兄死弟补,父亡子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