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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贽两兄弟一夜无眠,李思钰一大早醒来时,亲卫刘大猛送来一张纸条,李思钰看了几眼,随手丢入火炭炉中,很快那纸条就成了一摊灰烬,看着燃烧的纸条,李思钰摇头叹了口气,最后狠狠揉搓了几下脸颊,这才让自己显得精神了一些。
刘大猛这这个比自己稍微矮了一点的大汉,经历了数月磨练,在自己身边也显得有模有样了起来,从大猛手里接过柳条枝,加上了点盐巴,自己蹲在地上开始与他的牙齿作战了起来,一边透牙,一边模糊说道:“大猛,有没有兴趣领军试炼一下?”
李思钰知道这刘大猛之前是三山营一都头,虽说三山营那就是个笑话,可再如何,刘大猛也是带过人的,再加上跟在李思钰身边磨练了数月,性情沉稳了不少,也开始努力学习了不少文字,李思钰总觉得自己可用之人太少,这才开口问刘大猛。
本以为刘大猛会很高兴答应,谁知道刘大猛却拒绝了。
“俺不去,俺就跟在大帅身边!”
李思钰嘴里还插着柳条,歪着脑袋看向身边刘大猛,皱着眉头,嘴里模糊不清骂道:“不长劲的混账东西,跟在老子身边有个毛奔头?难不成一辈子当个大头兵?”
李思钰吐掉柳枝,喝了口水,嘴里咕噜咕噜一阵响动,这才噗得一声吐掉嘴里含着的口水,连续做了数次,直到感觉自己嘴里干净了,这才从刘大猛手里接过毛巾,一边擦嘴,一边踢了一脚刘大猛。
“一会去第七营……”
“不去!”
“还反了你,去不去?”
“俺不去!”
“你……”
“不去!”
李思钰肺都快气炸了,他还从未如此被人挤兑过,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堵了回去,就在李思钰要狠狠教训这位憨大个时,蒙哥翰急匆匆走了过来。
“大帅,对面好像有些不妥。”
“嗯?”
李思钰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笑道:“看样子朱友裕这家伙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大猛,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子了!”
“啊?大帅……”
李思钰踢了一脚刘大猛,眼睛猛地瞪得老大,骂道:“啊什么啊?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子!”
李思钰不容刘大猛反对,断然道:“这是军令!”
说罢,李思钰大步离开,刘大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蒙哥翰牛眼一瞪,骂道:“还不滚去大帐,从今日起,你就病了,谁都不见,若是让他人发现你不是大帅,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蒙哥翰带着一帮子亲卫大步跟着李思钰离去,只留下刘大猛自己呆愣站在原地,等他明白过来时,想要追赶过去时,却被数名亲卫围着,连拉带拽拖着他丢进了大帐。
一万兵马少了五千人马,可以轻易看出来,可若只是少了两千,这就不易被他人发现,哪怕是白日里。
一般来说,潜行奔袭都是夜间,而李思钰偏偏白日里离开。这个时代探子是很难相互探查对方动作的,往往只能通过一些细节进行判断,主要还是脸上配字的原因。
为了迷惑对面的宣武军,刘大猛假装成他自己,按照估计不会瞒得过朱友裕太久,他也不需要瞒太久,只需要两三日即可,同时把两千骑军分散成数十支“探子”,在南岸来回奔驰查探,其实不过是迷惑对方,最后这些骑军会在浢津渡口聚集。
李思钰小心进行迷惑对面的宣武军,他不知道对面也在作出各种动作在迷惑着他,双方都在迷惑对方,唯恐自己动作太大,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尽量避免侦查对方,提高对方的警惕。
昨夜蒙哥翰在侦查对方时,发现了对方调动,虽然因为配字军的原因,探子很难跑到对岸进行侦查,但是偷偷游泳过河,隐藏在黑暗中,偷偷在远处观察还是可以的。
蒙哥翰是老军武了,知道夜晚才是偷袭和转移的最佳时间,若是朱友裕不是转移上万军卒,或许蒙哥翰派出的探子还发现不了宣武军偷偷离营。
同样,李思钰在南岸的动作也引起了朱友裕的注意,不断有骑马的探子出出进进,这种情况很让朱友裕迷惑,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探子沿河向东,朱友裕心下不由恐慌了起来。
刘寻骑着马匹跟在朱友裕身后,看着对面河岸上不时有探子出入,眉头皱了起来,心下不由有些惊慌。就在这时,一名探子打马奔驰过来,来到近前,跳下战马跪伏在地上大声禀告。
“回禀将军,辽东军正向东探查,人数不多,所见人马只有百余人。”
听到探子如此报告,朱友裕心下松了口气,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刘司马觉得如何?”
刘寻是“一步十计”之人,本是淄青节度使王师范父子的智将,后来臣服了朱温,成为朱温手下大将,之前与刘知俊一般,一直在与朱氏兄弟作战,在这次河中府争夺中,他被调到朱友裕军前听用。
刘寻没有与李思钰作战过,不过他知道辽东军非比寻常,对此也非常谨慎,听了朱友裕的话语,不由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军已经分兵了一半人马,不知道李悍虎会不会对我军进行试探性进攻,若是一旦试探出了我军虚实很难说,李悍虎会不会孤注一掷。”
朱友裕点了点头,说道:“刘司马的意思是,我军必须挡住试探的李悍虎了?”
刘寻不确定道:“暂时还不知道李悍虎会不会绕道过河,属下认为应该遣大将护住我军左翼,避免辽东军偷袭我军。”
刘寻没有说前往查探各处渡口,而是仅仅说护住左翼。这不是他不想,而是兵力不足,对面还有万余敌军,一旦分兵,数千人很难说辽东军会不会在此处强行渡河。
朱友裕点了点头,却不同意刘寻之言,开口道:“若是我军此时示弱,可能会更加助长李悍虎的焰气,反而可让李悍虎更加肆无忌惮。”
刘寻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反驳的,默默点了点头。
朱友裕看向跪在地上的探子,说道:“传令彦章领军三千,火速赶往浢津,斩杀一切可疑之人!”
“诺!”
刘寻看着那个探子急匆匆去传令,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说道:“公子,三千是不是多了些?”
朱友裕摇了摇头道:“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刘寻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公子看起来很儒雅,性子其实很固执,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不是他反对谢彦章领兵,他觉得谢彦章这支只应该是警戒,而不应是阻拦作战,三千军卒分离出去,本部就只剩下七千兵马,这与对岸兵力相比要少了许多,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谢彦章,葛从周养子,本是个孤儿,也就是孩儿军一员,后来被葛从周看中,收为养子。
这谢彦章与刘知俊差不多一样年轻,善于骑战,但是与刘知俊有些不同,刘知俊处处争锋,而谢彦章则像个儒将一样内敛。
军令下达后,谢彦章很快领军三千出了宣武军大营,三千兵马有一千骑,两千步卒,都是宣武军精锐。宣武军大营动作很大,与李思钰不同,李思钰虽也是白日出军,却是偷偷摸摸,而谢彦章则是大张旗鼓,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被对面的辽东军发现了一般。
裴仲德第一时间得到对面宣武军异动,急忙去找李思钰,半路却遇到了与他一般顶着黑眼圈的裴贽。
裴贽急忙问道:“敬臣也得知了宣武军出兵了数千兵马?”
裴贽笑道:“对面锣鼓震天,这要还不知道,老夫就成了聋子了。”
随即又皱眉道:“对面有些奇怪,就算要派兵去其他渡口,也没必要如此吧?”
裴仲德摇了摇头道:“先看看行乾怎么说……”
说着就要向李思钰大帐走去,却被裴贽拉住,只见他摇头哭笑道:“刚从那里过来,行乾好像病了,守卒不让进。”
“什么?”
裴仲德大惊,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刚要张嘴,又皱起了眉头看向裴贽。
“行乾不在营内?”
裴贽点了点头,苦笑道:“十之八九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用这蹩脚的借口。”
裴仲德正色道:“那就更不能不去了。”
说着裴仲德大步走向李思钰大帐,这次守卒没有阻拦裴仲德进入,裴仲德掀帘一看,正见到刘大勇皱着苦瓜脸,唉声叹气坐在帅位一旁的木凳上,帅位他可不敢去坐。
刘大勇抬头看到裴仲德,尚还未等裴仲德开口,一个箭步来到裴仲德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声说道:“裴先生,大帅与蒙哥将军去了浢津,怎么办啊?”
裴仲德一愣,随即看向身后的裴贽,苦笑道:“果然如此!”
裴贽却未有丝毫惊慌,之前就有猜测,现在只不过是确认了而已,看向刘大勇说道:“行乾离开前可有说什么?”
刘大勇急忙来到李思钰桌案前,从几封信件里抽出一封来,急忙说道:“大帅只是给裴先生留了一封信。”
裴仲德急忙从刘大勇手里抢过信件,三两下就撕开,一目十行,看过后,裴仲德更加苦涩起来。
“苦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