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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沉默着前行。
风,穿过大街小巷,低低沉沉的悲泣,新鲜而沉重。
左弗咬着牙,双手向后,死死抓着麻绳,努力向前移动着。
绕城一周,拖着这样的板车,上面载着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要完成这样的工作并不容易。
可她不能放弃。
就像季秋平到死都没倒下一样!
这是她的兵!
是她亲手一点一点带出的兵!
他没倒,她亦不能倒!
道路前方,两边总有人站着。他们望着她与车上的季秋平,当他们路过时,便会深深弯腰作揖,直到所有阵亡将士通过。
最后……
当这支队伍最后一个人路过时,他们会自动接上去。整个城都寂静着,没有呼天喊地,没有如潮般的赞叹,什么都没有,只有默默跟随的脚步声以及风过境的低沉呼啸。
手很疼,脚很酸,左弗努力体会着季秋平在死前最后一刻的信念。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她所见过的圣贤都是变成了文字,而此刻却有一个平凡的小兵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信仰。
她很想去理解这种精神,但她却不知从哪里去理解。她所能做的,就是不放弃。
麻绳勒得她肩膀发疼,尽管有厚厚的冬衣阻挡这,可她还是感觉到那儿已经破了。
拽着麻绳的手也被磨破了皮,很疼却又很麻木。
她的眼睛里已看不到什么东西,眼前只剩下了前进的路。
一步,一步,再一步,过了藤花旧馆,过了县直街,过了知府衙门,过了双桂坊,最后回到青果巷,到达古村。
左弗在这里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望着左弗,无一人说话。
风,越来越大了……
太阳也渐渐落下,气温变得越来越低,可却没有人离开。
古村……
这个地方,是那场大屠杀中幸存者的聚集地。他们就在城里,离着麻巷不远。
当年,那场战役打出了常州人南人北相的尚武精神,可却也让繁华了整个宋朝的常州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被屠杀了,只有几户人家躲在桥洞下,躲过了一劫,然后活下来,组成了古村。
古老的村庄已死去,斑驳的墙壁在新城里得不到延续,就这样死了,整整一城的人!
沉默,所有人沉默着。
记忆在冲刷着他们。
祖祖辈辈相传的过往被一点点掀开,露出森森白骨,那么痛,那么惊惧。
人们的身子轻颤着,野蛮对文明的征伐从来就未停止,这一次,他们离着祖辈的悲剧是这样近,城未亡,可他们已体会到了国破家亡的恐惧!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大家聚集在古村这个地方,古村幸存者的后裔站在最前面,他们披麻戴孝,捧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上面有的还有血迹。
这是先祖的血!
几百年了,这血从未干!
异族野蛮的征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们讲仁义,讲博爱,可为什么总要被人欺凌?!
是不是对野蛮的唯一途径只有杀戮?!就想太祖,成祖做的那样!厮杀到底,直将所有的元鞑子都杀干净?!
可元鞑子走了,现在又来了清鞑子,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悲怆在心间涌起,又慢慢退去,愤怒将胸膛填满。
他们红着眼,想着那些被留在古村外的鞑子,还有那些认贼作父的汉奸!
他们想杀了这些人!
不……
杀了他们是便宜他们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永远都不是死亡!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些沾满无辜鲜血的人应得到世上最残忍的死法:凌迟!
“剐了他们!”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静!
“尤其是那些汉奸!!”
敌人不可恨,最可恨的是自己人的出卖!
这些投降的明军打鞑子时不行,可反过来打他们却是比谁都凶狠!
百姓不知,清军并不将投降的明军当人看,他们只把他们当奴隶。奴隶若不勇敢作战,那是要死全家的!
“对!剐了他们!我们要吃其肉,饮其血!”
“凌迟!”
“凌迟!”
“凌迟,凌迟!”
百姓沸腾了,愤怒地叫着!
“替英雄报仇!将多铎放油锅里炸!”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辅国公!一起放油锅里!”
左弗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只任由百姓叫着。
站在古村外官道上的俘虏听着这些叫声,不由吓得直哆嗦。
这左弗可以放过他们,但百姓会答应吗?
左弗当真能保住他们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左弗才长叹一声,拿起扩音器道:“乡亲们,恕本官不能答应你们。”
“大人,你这是?!”
一个乡绅愤怒地道:“这里死去的将士有许多都是我们本乡子弟,难道他们就这样白死了?!凶手不该惩戒吗?!”
“大人,大人啊!”
家属们大哭了起来,“您,您,您这是要放了这些刽子手吗?我的儿,我的儿才十八岁啊!大人,大人,求您做主啊!”
左弗眼里闪着泪花,哽咽道:“他们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兵,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如今清军还围在长江对岸,我大明需时日休养生息,如今鞑子亲王,多尔衮的侄儿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必须让他们活着,用来换取我等修生养息的时间。”
“那,那汉奸总能杀吧?!”
有人不忿道:“这些数典忘宗的东西比鞑子还可恶!”
“孔有德已经被他们杀了。”
左弗道:“本官答应过他们,只要他们投降,既往不咎。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已决定让他们去卜弋挖煤矿了。”
见百姓们激动,左弗忙道:“乡亲们!我知你们心中恨!可对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来说,死不过是解脱!我们不能让这些人死,他们必须活着恕罪!!”
“我看大人说的在理。”
谭司道站了出来,朝诸常州父老拜了拜道:“此战我们虽守住了常州,可鞑子既然能摸过来一次,就不能摸过来第二次?次次都能这么幸运吗?咱们还是要把常州的新墙建好,把路修好,把农事搞好。若是这些罪大恶极之人能换来我大明几年和平,那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