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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昔明白亦辰的顾虑,只看向了那使臣,“适才你说这马烈而不驯,若我一介内宫女子都能降服,可否劳烦托合太子再送上良驹五百?”
使臣轻哼一声,“呵!若是一个深宫娘娘都能驯服我圣地宝马,那还要我北戍男儿何用?!”
如昔只定视了他,“你只说可是不可?”
“……”
“两国相交,使臣为表,使臣若是答应了,来日可不许北戍反悔!”
“哼,娘娘好气魄,我北戍男儿又岂是软弱之徒,倘若娘娘能驯服此马,我等定在一月之内准备五百良驹运往南国,可若娘娘不能,呵,还请皇上免我北戍年贡。”
如昔抬眸看向亦辰,“皇上……”
亦辰微挑眉梢,“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昔定定的点头,“臣妾知道,但请皇上恩准。”
四目相对,探寻,坚定,怀疑,决然,迟疑,笃定,终见两人俱是一笑,亦辰轻点如昔鼻尖,“好,朕就放纵你一次。”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如昔福了福了身,笑弯了眉眼,“谢皇上成全。”
如此,谋定,北戍使臣自是窃笑不已,见得南国皇帝欲要以一手制服紫骁,而那浑身肃杀之气连他也是凌然退却,眼看北戍颜面不保,却跳出个不知死活的深宫娘娘,于他而言,只要这深宫娘娘出丑,他便也算搬回一成了。
宸清宫,如昔愁了眉头,“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亦辰轻撇了唇角,这会才知道说大话的可怕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必定不会叫南国失了颜面,却还是道,“何事?”
“臣妾想要一套马装。”
亦辰微滞,没想到她求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宽恕,眉梢微挑,“这些王德胜会准备,你没有别的要求?”
如昔微咬了唇瓣,难为情的一笑,“叫皇上看出来了?”
“你且说说。”
如昔陪了笑脸,“臣妾想借皇上的围场一用。”
“……”
“紫骁烈马仅靠一般的驯马方式是不够,所以臣妾想要皇上准臣妾三天出宫。”
亦辰眉梢微不可见的挑动,“你想出宫?”
“臣妾只需要两套马装和两日的水粮就好,不要随行侍卫,只身前往围场。”
亦辰默不作声,只静视她眸,思量着她的真实意图,是想借机逃离皇宫,还是要与那人暗自幽会?
如昔见他肃然的神色,突感自己似乎有些过度了,竟忘了这是皇宫,她是唐文辅家的千金小姐,去围场野宿这样的事情,对唐歆幽这样的一个深闺淑女而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激动的情绪瞬间降至冰点,如今在宫里怎还会有宫外的自由,在父亲马场驯马的事情,是阮如昔做的,与她这个唐歆幽无关,若是叫亦辰看出了端倪,别说她家性命难保,就连唐家也会面临灾难。自己为何如此不分轻重?!
亦辰定视着她的双眼,将她眼中的情绪一览无遗,她的激动兴奋,她的怅然无奈,她的担心害怕,越发黯淡的眸子渐渐褪去了适才的光彩,留下的,只有这深宫中人人都有的小心翼翼和惴惴不安。
心里突生不悦,亦辰拂袖轻语,“王德胜,按她说的去准备!”
如昔犹如重新看见希望,眼光顿亮,红唇生笑,“谢皇上……”
“你要去便去,朕不会拦你,如今正是兽物四窜的季节,朕担心你‘有去无回’。”亦辰在尾字上格外着音,仔细寻探着她的神色。
如昔闻言一笑,并未察觉他的别有意味,只道,“以紫骁的脚力,不管遇着什么,它都一定能带着臣妾逃离的。”
亦辰终只是抿唇不言,如昔却因了紫骁一事激动不已,顾不上去察探亦辰隐藏的心绪。
第二日一早,王德胜将准备好的一切送至筱雨宫,如昔一身紫黑色马装,背上水囊食粮,前往马厩牵了紫骁离开。
李褚一行奉命护送到围场外,等着看这深宫娘娘如何驯马,却见如昔依旧只是牵着紫骁踱步慢行,只愈行愈深,李褚念及皇帝的嘱咐,将侍卫安顿在围场外,自己携了轻骑紧随其后。
第一日,如昔只牵着紫骁在围场大路上慢行,如昔折了枝紫苑别在发际,紫骁行,她跟,紫骁停,她顿,不急不缓,悠闲自在,如昔用匕首割下鲜草递给紫骁,而紫骁却是侧首并不理会,执意自个埋首吃着。
如昔略有一笑,“性子高傲啊,我喜欢!”语者轻抚了马鬃,紫骁一声响鼻避开,如昔咯咯笑开,将装在包袱里的沙果取出,以匕首一分为二,一半自己叼在口中,另外一半递在紫骁嘴边,紫骁嗅了嗅,并未避开,混在草中啃吃着。
如昔笑得更加欢畅,一遍又一遍的抚顺着马鬃,“你叫什么名字好呢?”
紫骁埋首吃草,并不搭理她。
如昔莞尔一笑,“吃了我的沙果可就是我的马儿了哦。”
紫骁抬了抬脖子,走向一旁更加肥嫩的草,如昔盈步跟着,“算了,不理我也无所谓,反正才第一天嘛。”
紫骁依旧不理会她,连一声低沉得响鼻也没有,可一旁的李褚却已是心神大颠,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温柔恬静的唐才人?
见日头渐斜,如昔利索的割下几段树藤,交织缠绕成网,搭在紫骁身上,紫骁感觉到背上有物,瞬间便狂躁起来,高扬了前蹄嘶鸣不断,如昔松了缰绳,紫骁狂蹬后腿,直至藤条滚落在地,这才又静了下来。
如昔无奈只得寻了处高地,将织好的藤网绑在两棵松树之间,又将藤条于缰绳轻系成结,又收了一捆树枝,就近搭了个火堆,就着水囊吃了干粮,又将水捧在手上递到紫骁嘴前,一个摇首响鼻避开,如昔不肯就罢,手紧随紫骁而动,“都一天了,不喝水怎么行呢?”
由左转右,又由右转左,紫骁避无可避之下终是触到了如昔掌心,轻轻的舔舐之下让如昔手心发痒,咯咯嬉笑出声,“哈哈哈哈。”
掌心水尽,如昔又倒满了一掌,紫骁此番未再拒绝,一掌又一掌的水从如昔手中被紫骁饮尽,如昔一手轻轻抚顺它的须鬃,甚觉满足,笑意弥漫。
暗中相随的李褚却是惊异更甚,从未见过这样的宫妃,夜宿野外对她而言是那样的自然,皇上顾虑的没错,这个唐才人,有问题……
入夜,如昔已入浅眠,紫骁却突的嘶叫起来,不安的蹬着前蹄,天生的敏锐让它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它的不安拉动了缰绳,如昔被摇醒,看着有些时常的紫骁,转首王紫骁嘶鸣的方向看去,万籁俱寂,毫无异常,可紫骁不是普通的马儿,如昔轻步走至紫骁旁,轻抚了马首安抚着,转而翻身上马割断缰绳。
紫骁飞快的狂奔起来,此时方才从草丛中透出一双黄绿的兽眼,如昔只俯下身子紧贴马背,奋力稳住自己不至倒下,在这黑夜之中,她能信任的只有紫骁,虎鸣如雷,震醒了树梢的李褚,他极目而望,如昔与紫骁已然不见踪影,心下警铃大作,凌空而起,佩剑出鞘,直奔虎声而去。
猛虎紧追,紫骁疾风而驰,如昔绷紧心弦不敢有丝毫放松,眼见虎眼越来越近,如昔心下一禀,山中丛林灌木,即使紫骁脚力异常,在这山中也远不及老虎迅速,遂猛拉了缰绳转往山下,紫骁此刻未与她僵持,奋力朝山下奔去,一路狂奔到了大路之上。
紫骁少了树木阻碍,其疾驰速度更加迅猛起来,论起脚力和耐力,紫骁自是更甚一筹,渐渐将老虎甩在后面,如昔便不再紧贴马背,松缓了身子,而紫骁的速度亦较适才缓下几分,却依旧疾驰如风,夜风清凉,明月高悬。
她曾在父亲的马场驯马,也曾与亦皓一同驰马郊外,却未曾试过在夜空之下驰马奔腾,危险过后的激动刺激让她无声而笑,眼见离栅门越来越近,侍卫搭建的火丛在这黑夜之中点明灯盏,如昔轻拉了缰绳“吁……”
侍卫警觉之下纷纷起身,待看清紫骁与如昔,双手抱拳一礼,“属下见过娘娘。”
如昔缓了心神,莞尔一笑,轻拍了马首,“怎样,刺激吧?”
紫骁高扬了马首嘶鸣,好似在应和着她,侍卫们却因它这高声嘶叫紧了心弦,生怕它将如昔摔下马背来。而如昔却笑容满面,理了理紫骁鬃毛,又轻拍了拍马首,这才依依不舍的下了马,转而轻拉缰绳引着它向旁走去,又从包袱里掏出一颗沙果,照白天那样,一分为二,自己咬一半,另一半递给紫骁,一人一马分吃一颗沙果,而后又共用一囊清水,犹如早已相识数年一般熟稔。
如昔笑弯了眉眼,复而又上了马背,轻拢缰绳,也不催赶紫骁,只随着它而动,紫骁埋首吃草,如昔自言自语,“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好呢?紫黑的鬃毛,凌风的气势,嘿嘿,不如就叫紫风?如何?”
紫骁略抬了首低鸣一声,“哈哈,你同意啦?”如昔笑着试探一语,“紫风?”
低鸣微浅,却足矣让如昔欢喜不已。她自是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一旁,李褚焦急而归,“娘娘呢?!”
“娘娘已然归来。”
如昔听的声响,回首见得李褚将手中物什往地上一扔,疾步行来,抱拳一礼,“下官保护娘娘不力,请娘娘责罚!”
如昔微颦了眉,不解,“将军何出此言?”
李褚想起跟踪其后乃是暗中而为,只得噤了声。
紫风打了响鼻,前蹄拨动,如昔抚了抚它算是安慰,惑道,“将军身上什么气味?”
李褚埋首闻了闻,却是一无所获,只道,“兴许是汗味,是下官失仪。”
如昔颔首思索,“不对,紫风是难得的好马,鼻子更是灵敏,不会连汗味也分不出来,它既响鼻预警,定是闻到其他味道了……”
李褚敛了神色,“娘娘好似熟知马性。”
如昔微抿了唇,继而一笑,“不巧家中也有良驹一二,不行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