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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机遇无常,总在不经意间会给出选择,结果则大不相同。
冷风也没想到,自己当日跟踪姚可依,最终兜兜转转,反倒演变成这般模样。自己不过丢一块石头,结果造成了竹下浩二和梁邱被炸死当场,给了他报仇雪恨的机会。吕华新这帮人才会离开了冰城,辗转来到了奉天。
如今更是天缘巧合下救了姚可依,还要带着她漂洋过海寻找亲人。这可真是百年难遇的缘分啊,冷风突然想起了小时听过的评书中所讲,赵匡胤千里送京娘。从奉天到上海,可不有上千公里么,自己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吧。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冷风真的有些相信这命运二字了,当真是妙不可言。
开船前夜,冷风带着姚可依,已是来到了大连。按照预定计划,他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夜,次日凌晨便坐船前往上海。
为了方便起见,两人以兄妹相称,言谈间偶然说起当日的大学生活,冷风却想起了之前去天津时,也曾在大学校园内游逛,那种平静的校园生活,一度让他很是向往。可惜的是,为了寻找佳人的足迹,当日匆匆而过,现在想起,倒是颇有一丝遗憾。
姚可依对他眼神里无意中透出的柔情蜜意很是好奇,追问着是否有心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又在何处?冷风无处招架,也只能闭着眼睛假装小寐,才摆脱了她的纠缠。
到了大连入住预定好的酒店后,先行在酒店饱食一顿后,冷风便告诫姚可依待在房间里不要外出,他另有要事要办,很快便能回来。姚可依略有些疑惑,但见冷风并没有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做了半下午的火车,她的伤势刚刚愈合,的确有些困乏,也不等冷风回来,早早的便去睡了。
冷风出了酒店,坐着黄包车往黑石礁方向而去。这次走大连坐船去往上海,本就是冷风遵照吉村秀藏的吩咐行事,还有一样东西要拜托他带去上海。当他重新出现在酒店大门口,已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为了确保安全,他与姚可依预定的虽是两个房间,但中间有房门相连。如果有事,便可第一时间向隔壁求救。等冷风回到房间后,先是到了相连的房门口,侧耳仔细倾听,隐约能听到微微的呼噜声,这丫头,看来真是有些累了。
确认隔壁已经睡着,冷风将新取来的东西慢慢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这是一卷山水画轴,乃是明末程邃所作。
程邃又号江东布衣、野全道者等,乃是安徽歙县人,明末清初篆刻家、书画家。
冷风与侯三都在古玩文物上颇有造诣,此时看到这份画轴,也不免见猎心喜。据吉村秀藏所说,这副画轴乃是送给使馆武官山口尚仁的。
此山水画构图别致,非常洗练地构出远、中、近景。山岚不作奇峭之笔,且无雕琢之气。画中景物的高低晕淡深浅,都极自然质朴,设色淡雅,颇有董源、巨然“淡墨轻岚为一体“的风格。
特别是近景疏林,虽有寒林之感,却寒而不荒,枝丫峥嵘刚峻,一股挺拔之气,给人以生机勃发之感。由此可体现出程邃“敦尚气节“,“无靡弱不振“的品格和“秋风春雨入画来“的艺术特色。
冷风欣赏多时,不由赞叹道:“果然正如古人所说,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妙。”
不过他可不是单纯为了欣赏画作,而是另有用意。他可不会轻易相信吉村秀藏的话,千里迢迢就送一张字画,这种可能性有,但绝对不大可能,这里面肯定另有奥秘。尤其是今天所见到的那位书画商人,凭冷风敏锐的观察力,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一个普通的书画商人,绝对没有那么锐利的眼神,以及已经磨出来的厚厚老茧。
冷风拿起了画轴,上下左右细细查看,终于发现这幅画轴果然另有奥秘。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画轴里面若想藏有东西,一般都是把画轴的两端全部掏空,然后将东西放入其中,再将两头封住,若是做的严密,非行内人决计看不出来有何蹊跷。
冷风很快便找到了画轴的密封处,用力一拧,嘎巴一声,画轴应声而开,冷风暗自得意,这样的小儿科还想把小爷难住,太小意思了。
然而当他仔细查看后,不免诧异起来,里面居然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咦,这倒是奇怪了,莫非只是一个噱头,根本没有什么隐藏的情报?
冷风并不死心,仔细顺着画轴的纹路,闭着眼睛缓缓用手指头触过,用心去感受那一丝丝的不同之处。当他的手指头慢慢掠过画轴中心位置时,冷风面色一变,随即喜上眉梢,果然还是别有洞天的。
原来这幅画轴是从中间断成两截的,中间的一层油漆将它的缝隙给盖住了,而就算是将油漆弄掉,这缝隙和它上面的纹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所以让人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当这画轴被小心翼翼的拧开,然后两边微微一抽,这画作的内部就直接分成了两截,这两个被掏成中空的木头。接口处一边被削细了一整圈,另外一边又恰如其分的将掏空的部分直径粗了一圈,正好大头小头套在一起,完美无缺。而且中间开口的缝隙为了隐藏起来,也不是平滑的,而是呈现不规则形状的接口,这绝对是巧夺天工啊。
冷风赞叹之余,小心翼翼的将这画轴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小本子。只是随手翻阅了一遍,冷风便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居然是一个密码本。不禁大喜过望,能获得日本特工的密码本,如果能将之研究清楚,那么就有了进一步破译日军秘密电报的可能性,这密码本的价值之大,无论如何表述都不为过的。
不过这时候身在大连,冷风也没有办法将密码本交给合适的人,也只好先暂时收藏在画轴之中,原样封好。以冷风的技艺,绝对与未打开前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这么一折腾,冷风也确实有些疲乏,收拾妥当后,昏昏睡去。直到次日凌晨,就被姚可依的叫喊声从梦中惊醒。
“冷风,冷风,该起床了!”
冷风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房间外迷蒙的晨光,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姚可依喊道:“大小姐啊,这才几点,也未免太早了吧。”
姚可依不依不饶的将他从床上拉起,嘴里还嘟囔着道:“什么啊,天都大亮了,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快些起来陪我吃早餐吧。”
冷风无奈的爬了起来,直到吃完了早餐,还打着哈欠,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哎,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啊哈,难道你去那些花楼了?”
不得不说,姚可依的脑洞很大,居然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下子把冷风气的不轻,不由分说的敲了她一记,没好气的道:“乱说什么呢?我昨晚是另有要事,回来的晚一些。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呢,脑子里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姚可依一撇嘴,毫不服气的争辩道:“说我小小年纪,你很老么?明明也大不了我几岁的,还冒充什么老江湖。”
冷风一时语塞,这倒是真话,他也不过是27岁,姚可依却是23岁,的确只相差了4年。但在冷风的脑海里,总觉得这个姚可依还没长大,不知不觉间就把她当成了小雅欣子一般的对待。
想到了小雅欣子,冷风不由自主的将她与眼前的姚可依进行比对,这两人还真有些相似。别看姚可依从事着秘密工作,对外也是号称力行社特工的名头。但从骨子里来说,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当跟她略微熟悉后,便能感受到她的无穷精力,那真的就是欲哭无泪。
注意到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姚可依立刻追问道:“哎,你又想到哪个美女了,瞧你的眼神,都好像被人勾魂了一般,咦,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如此多情的种子。”
冷风哈哈大笑,将方才的情绪掩藏了起来,起身付费完毕,拉着姚可依回到了酒店。叮嘱她尽快收拾好行李,五分钟后他们便要结账办理手续了。
临近中午,冷风与姚可依已是顺着人流,来到了码头。此时码头距离开船的时间尚早,但已是人潮汹涌,无数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肩扛手提,冷风他们两人都不用自己发力,便被人群挤到了前面的检票口。
他们这次所乘坐的商船,乃是美国人威廉所开,收费高昂,但依然是供不应求。这艘船将近百米长度,如同时期的客船一样,都设有数量不等价格不一的舱房。
一等舱有沙发床和会客厅,这当然是富贵人家的首选;二等舱则小了不少,只有沙发床,但空间还算宽敞,住着也舒服不少。三等舱则比较拥挤了,只是几张硬板床拼凑在一起,勉强能躺下罢了。不过这样的三等舱,也正是最受欢迎的。价格便宜不说,还安全可靠。而散座,则是最悲催的,只能象电影院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
不过现在的大连,已是日本人的天下。这艘客船也不例外,虽然说是美国人开的,但那些日本宪兵显然不怎么买账。甚至等所有人都到了船上后,再一次搞了个上船检查。
船上的美国人似乎知道有这回事,对日本人的行动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在船舱里折腾。好在事前双方都有过通报,这些宪兵们并没有去骚扰第一等和第二等的船舱,反而针对第三等。第四等舱房,把里面的客人搞得天怒人怨。
冷风也不禁暗自叫着侥幸,辛亏他购买的乃是二等舱,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要知道,他可是随身还带着一个内有玄机的画轴,若是查了出来,不免会惹一些麻烦。尽管他的身份根本不惧这样的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低调处理的自然不要那么招人眼球的好。
姚可依很是兴奋,她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还未等船开,便趴到了窗户边上,瞅着外面的风景叽喳说个不停。
冷风又有些头痛了,真不知那位吕先生是何等神圣,居然招募了这么一位能说会道的女学生。这样喜欢说话的女生,又怎么能胜任秘密工作,成为一个合格的特工呢?
根据船务公司的日程通告,从大连直航到上海,大概需要四天左右。如此长的时间,冷风都觉得有些后悔了,应该走铁路才对。
轮船刚驶出港口不久,姚可依便兴致勃勃的跑到了甲板上,扶着船舷感受着海风的腥味。再过了一会,甲板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冷风担心她的伤势,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