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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三 拥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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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发现白川的第一时间没有下达发射命令?

    “我……”面对总局长的质问,风言张口欲言,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再问你,在你的计划中,发现白川后的优先应对策略是什么?是使用导弹予以毁灭,还是动用地面部队予以围剿?我要听实话,最好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

    总局长又问,即便隔着屏幕,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也传了过来。

    风言沉默了几秒钟,才咬咬牙说:“导弹是我的备选方案,我在附近各区都有适当布置,配合该地区的常驻部队,完全可以对目标范围进行……”

    还没说完就被总局长强行打断。

    “无需多言,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导弹快,还是地面部队快,是导弹更容易杀死他,还是地面部队更容易杀死他。”

    “当然是导弹快,但我要考虑附带伤亡,还有活捉的可……”风言急于解释,却又被总局长打断。

    “不用说了,是导弹快就足够了!”总局长断然挥手。

    三枚女战神III型智能巡航导弹平均距离49875.65米,预计29.3秒后击中目标。

    “明明使用导弹更加快速高效,在你这里却是后备计划,这足以证明蓝锋执剑官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总局长给蓝锋打了个手势。

    蓝锋开口:“以我对风言执剑官的观察判断,我认为他不会优先采用导弹攻击目标,而是会采用地面部队,这无疑会给白川留出更多反应时间,抓住他的几率更低。所以我认为,与其拼运气抓活的,不如直接毁灭。为了确保能够顺利达到目的,我请求总局长赋予我相同的权限,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做出至关重要的决定。”

    自此,真相大白。

    三枚女战神III型智能巡航导弹平均距离25886.33米,预计15.2秒后击中目标。

    “附带伤亡、内部电脑的数据、活捉的价值等等,这些难道你都没有考虑吗?”风言大声反问。

    “在我看来,和毁灭白川相比,这些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蓝锋道。

    “可接受?”风言还想再说,却被冰语拉住。

    冰语指了指大屏幕,导弹已经进入倒计时。

    三枚女战神III型智能巡航导弹平均距离8533.66米,预计5秒后击中目标。

    4秒后击中目标

    3秒后击中目标

    2秒后击中目标

    1秒后击中目标

    击中目标,目标被摧毁,发射任务结束。

    屏幕上,三枚导弹图标消失了,红色的飞行线也消失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这就是一场电脑游戏。

    然而,风言知道,在西区R-11可不是这样,被击中的目标必然已经变成一片废墟,那里已经被死亡吞没,那里的生命,连同他们的爱恨情仇以及所思所想所知,已经被厉鬼一起拖进深渊。

    “风言执剑官,我对你的整个计划评价很高,但最后你让我失望了,非常失望!”总局长说完挂断通讯。

    作战会议室重新恢复平静,风言沉默片刻,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

    西区R-11

    跑!

    快跑!

    快点跑!

    所有人都在拼命,因为这一次是和死神赛跑,跑的快一点,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一分。

    然而,人真的能跑过死神吗?

    尖锐的呼啸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身边。

    终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强震出现了,核心范围内一切都被瞬间撕碎,包括人,他们反而是最不痛苦的,因为连痛苦都还没有感觉到,就已经不存在了。

    恐怖的冲击波所过之处墙壁接连倒塌,裹挟着高温气浪和碎石瓦砾滚滚扩散,涌向所有角落,不留半点空隙。这个范围内的人多事被砸死撞死闷死烧死,很痛苦。

    再往外,被埋在瓦砾之下,缺胳膊少腿,或是肢体被洞穿不能动弹却也没有立刻死亡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没有人能来救他们,他们只能在死寂的黑暗中,听着滴血的声音,呼吸着随时可能用完的浑浊空气,绝望地等待死亡。

    白川悠悠转醒,立刻痛哼出声,仿佛整个脑仁都已被拔出来,右胳膊更是已经骨折,好在不是开放骨折,否则感染会要了他的命。

    周围不是很黑,却很狭窄,有小小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忽明忽暗随时都会熄灭。

    “紫荆?你在哪?紫荆,你能听到我吗?”白川咳嗽了几声,强撑着站起来,呼唤自己的爱人。

    这里是地下井,不但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通往外界的隐藏通道,导弹落下前,乔紫荆带着他一路狂奔跑到了这里,并在冲击波扫过的瞬间狠狠推了他一把,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晕了过去。

    没有人回答,周围静悄悄的。

    “紫荆?紫荆?你回答我啊,你回……”白川心中越来越害怕,声音都在颤抖。

    突然,上方有微弱的哼声传来,仔细听好像是:“川、川……”

    “紫荆!”白川大喜,赶紧顺着跌下来的竖井往上爬,原来乔紫荆没有和他一起跌下来,她还在上面。

    很快,白川就爬了上去,并且找到了乔紫荆。

    乔紫荆趴在地上,面朝地下井,右手前伸,手指正在地上轻轻扣着,似乎想往前爬。

    “紫荆你怎么样?”白川赶紧握住她的手,这只手好冰凉。

    “你……没事……”乔紫荆的声音虚弱无比,细如蚊讷断断续续,若非周围极度安静几乎听不清楚。

    “我没事我没事,这就背你下去,你忍……”白川想将乔紫荆扶起来,却发现乔紫荆的体重轻了好多,目光顺着她的后背一点点朝黑暗中看去,才发现乔紫荆的腰部以下全都被压在了瓦砾之下,周围满是粘稠的鲜血。

    “你……没事……就……就好……”乔紫荆笑了,笑的很吃力,却特别单纯美丽,没有任何杂质。

    “不!不可以这样,不!”白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陷入惊惶状态,拼命用手去挖掘瓦砾,却不断有新的瓦砾滚落,只弄得满手血污。

    “别……别费劲了……没用的……我……我已经……不行了……”乔紫荆断断续续地说。

    “不!”白川一声大喊。

    “陪我一会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乔紫荆颤巍巍抬起手指。

    白川赶紧握住她的手,更冷了,冷的让人心颤。

    “川……你说我变了……我的确……的确变了……其实我也不……不想的……但我……但我没办法……我得活下去……我想……让你活下去……活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白川落泪,滚烫的泪珠落在乔紫荆冰冷的手上。

    “以后……你就没机会……没机会训我了……我……我也……不会再……再做错……做错了……”乔紫荆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你没错,你没错!”白川哭着说。

    “好冷啊……”

    白川赶紧躺下抱住乔紫荆,紧紧抱住,直到此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全心全意拥抱她了。

    “给我……讲讲……我们……我们过去的事……就从……就从我们相识……那天……你……没忘……忘记吧……”乔紫荆努力微笑着,将头靠在白川的温热的胸膛上。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天你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裙子,特别特别好看,我夸你好看,你还骂我不正经……”白川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回忆,却没发现怀中的爱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永远永远闭上了,只有笑容凝固在嘴角,与回忆一同化为永恒。

    黑暗中,只有白川的声音在回荡,渐渐化为撕心裂肺的悲恸嚎哭,随着急剧拔高的嘶吼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