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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喏并没有睡着,从威胁她的人离开,她就一直处于前所未有的惊惶、无助和恐惧之中,甚至比失去母亲独自流浪的那几天更加严重。
起初她的确以为自己杀了风言,所以再见风言才会吓晕过去,后来在高架桥上被风言救护,医院里得到风言的关爱,她开始怀疑并最终相信风言没有死。
既然风言没死,那么她也就没有杀人,心理负担得到解除,风言给予的温暖瞬间变得难以抗拒,对她这样一个在绝望中流浪的小孩子来说,简直比最美味的糖果还要诱人。
她想活下去,她不想死,她害怕!
所以,她放下戒心接受了风言的全部好意,跟着风言回家,新的家。
新家不大,却比过去的家好太多太多,到处都很干净,很敞亮,连空气都是新鲜的,闻起来特别舒服,水亮晶晶的,热乎乎洒在身上好舒服好舒服,哦对了还有干净的衣服和好吃的,连蛋白块都没有怪怪的味道。
“这一定是梦吧,如果是梦就请永远不要醒来。”她的心中一度这样祈祷过。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梦醒的竟然如此之快,所有的美好安宁,都随着那两个人的到来摔得支离破碎。
她杀了风言!
她是杀人犯!
现在正在关心她照顾她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一个已经死过的人!
这太可怕了,应该立刻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哪怕回到原来的地方也无所谓。可是到头来,她还是没有逃走,只是将自己缩在角落里,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保持距离。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真的不知道。
突然,浴室里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倒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开始出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听起来就像是野猫在抓门。
曾经,每到夜里她都很害怕这种声音,只要听到就会吓得缩进被窝里,母亲总会抱紧她,温柔地告诉她,那是乱窜的野猫在磨爪子,她却觉得那是恶狼,想把她咬死吃掉的恶狼。
此时此刻,这种声音又出现了,一次次重复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不!不……要!”双目紧闭捂着耳朵一声尖叫,情急之下竟模糊说出了完整的词。
于是,可怕的挠门声真的停了,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虚无死寂的感觉比刚才更恐怖,简直让人发疯。
快逃!
不然就没机会了!
在本能的驱使下,她猛地从角落里钻出来,手脚并用爬到门口,强忍酸疼站起来,踮着脚尖,用两只小手抓住门把手。
只要用力往下拉,房门就会打开,就可以逃出去,永远逃离这里逃离一切。
越想呼吸越快,越想双手越抖,喉咙里阵阵发干,门把手阵阵发烫。
然而,就在将要用力的瞬间,眼前却突然浮现出风言抱着她凌空飞旋,用臂膀保护她的画面,浮现出风言坐在床边给她起名字的画面,浮现出风言将蛋炒饭推给她,微笑着揉她脑袋的画面。
“不如我再给你加个字,雨喏,下雨的雨,唱喏的喏。”
“聪明,我叫风言,你叫雨喏,你看怎么样?”
“走,我们回家。”
“吃慢点,别噎着。真是个孩子……”
一幕幕从眼前闪过,耳畔他的声音萦绕不绝,化为炽热的烙铁,狠狠印在她小小的心上。
真的就这样逃跑吗?她抓着门把手,转头望向浴室的方向,刹那间瞳孔收缩。
浴室门的门缝正在不断往外冒出血水,明显被稀释过的血水一缕缕顺着地板蔓延,如正在寻找猎物的蛇。
猛地打了个冷战,再无半点犹豫,松开把手撒腿就往浴室跑,踏着血水踮脚打开门。
门后景象骇人之极,风言趴在地上头对着门口,口鼻还在不停往外冒血,拖鞋正巧盖住下水漏,导致整个浴室地面完全被血水覆盖。
“啊!”掩口惊叫双目瞪圆,这一幕勾起了她最害怕的回忆,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间昏暗的小屋,回到了她对他下杀手的那一刻。
不过,惊恐并没有持续太久,风言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啊啊……醒……不……”迅速从颤粟中回过神,她急忙跪在风言身边,两只小手按在他的肩上用力推,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焦急喊声,试图将他唤醒。
然而,无论她怎么推怎么喊,风言就是没有半点反应,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死亡气息越来越浓。
“呜呜……醒……不要……呜呜呜……”喊声迅速变成哭腔,推搡的力量越来越弱,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在血水中溅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浪花。
这一刻,她再次被怒潮般的恐惧淹没,不再是对危险的恐惧,而是对孤独的恐惧。
风言是唯一关心她的人,如果风言死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哭声陡然拔高,化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随即戛然而止。不再推搡,不再流泪,剩下的只有木然和冰冷,她知道,自己已经再次失去了一切。
……
西区某建筑三楼,房间里乱糟糟的,地上摆着几个板条钉成的木箱,表面还有暗青色的印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木箱上坐着一位唇彩过于鲜艳的女子,手中端着平板,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其中一个屏幕画面。
这个画面是小公寓的浴室,小雨喏正跪在风言的身边哭泣。
“小可怜呦,哭的可真伤心。”女子啧啧摇头,却哪有半分同情模样,反而笑眯眯显得很愉快很享受。
“算是成功了一半吧,接下来就看他能不能死而复生。”男子站在女子身后,同样关注着画面。
“如果这次不能呢?”女子反问。
男子冷笑了一声:“不能就不能,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也对,毕竟死的可是执剑官呢。你知道吗?能亲眼看着这帮狗腿子在痛苦中死去,对我来说真的是最大的享受!”女子笑容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憎恨,浓的化不开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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