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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你或许不曾想过,经年后会有这么一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认真的去听外面的雨声,窗纱微开,有细小的光束透进来,雨滴不甘心的下落摔成几瓣湿了一片,温润清新的水汽弥漫了这里,会有凉爽的风围着小屋打转,你躺在床上,用粉色格子的被子盖住已经沧桑的脸,下压,有泪滑落。”
啊桑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字,干净锋锐,直逼人肺腑,吱嘎!车停下,他合上本子一个人轻巧的走了下来,伸手入口袋摸到一张旧的车票,双手一起用力撕碎随便丢进站台边的垃圾筒,然后靠在柱子上点燃了一根烟,深吸,吐出,彷佛这样就轻易的像用铅笔画线般隔开了以往,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藏着的那块影子,挥不掉,撕不碎,阿桑记得几年前自己是如何走的,就是这个站台,几年的艰辛无法出口,剩下的只有苦涩,看看这里,如此熟悉,还有那个摇晃着等人丢东西的垃圾筒。
走过地下道时候,一个年老的男人在他前面拉着箱子走时摔倒了,看着那个人痛苦的表情和周围或不解或犹豫或庆幸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那么一下阿桑想要伸手拉起老人,但,终究,他不理周遭鄙视的眼神漠然绕过离开,阿桑很清楚自己早不是几年前那个心如白纸的男孩儿了,现在他走上另一条路,有血,有痛的不归路,他总是觉得一个人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就要做属于自己的事,路旁的事,与他无关。
城市还是忙碌有序,站在这个稍微改变了的出生地,啊桑有种做梦的美,自己回来了,他想告诉所有人,他微皱眉头,这里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陌生的亲切,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或许城市也早不记得他了吧,人太多,忘记是必然,像是一条过于提速的火车,绕了多少圈,只为了回到原点,这种错觉他很熟悉,好似抽烟,几年前他不抽烟,而且讨厌别人在他眼前喷云吐雾,可,现在他也抽烟,一根接一根,他知道自己这行的人生命是不确定的,可能不会死,可能明天就死,所以,他要试着用烟卷来续接,看着袅袅旋转着上升的烟雾,他的心可以很快的安宁下来,阿桑称呼这为一种改变,时间是诡异的音乐家,人,是音符,音乐家可以随意改变音符,而音符只能按照既定的曲子游荡,没办法,他们是夜间的幽灵,收人性命,生活节奏快而繁乱,啊桑早不记得什么时候,哪里,自己还曾吃过一顿完整的饭。
街道有些脏乱,烂菜叶,用过的卫生纸,烟蒂,可能因为迷路而大哭的小孩子,路边的乞丐,还有轻佻大笑的女人,拥挤了不多的年代,仿若归来,阿桑转眼四处看看,他要尽快找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在他看来自己也多少算个名人了,刺杀外国*,无视美丽的公主,严肃的外国来使,收钱,杀人,逃出,这些外人看来的壮举可能在老百姓眼里只是为生活增加了一抹色彩,可警察不这么看,他们只记得案底,大功,高升,他们不会转身忘掉,而是像记得自己情人般清晰无比,本来阿桑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见光,或者他们更像是黑暗中的毒蛇,趁人不备,一击必杀,可阿桑不这么看,他是光明的杀手,至少在大多同行眼里是的,一把嚣张不羁的刀子,没有影子,大白天敢在大街上看自己通缉令的男人,疯狂的人。
阿桑算的一个传奇,引他入行的是个名不见传的老杀手,但阿桑明白这个光头的中年人恐怖之处,他把光头看做师傅,光头对他说,他们是亦师亦友,光头其实不喜欢阿桑的行径,他总是说,阿桑算不得一个杀手。
他在一座老房子前停下,眼光闪动,这里是郊区了,老房子依旧像个慈爱的老人一样经受时光洗刷,阿桑露出手指*门前光滑的石头狮子,房子青砖飞檐,这里似乎留下太多小时候的记忆,又恍惚不是他的,大门开了,一个发迹略白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疑惑的瞪眼看面前的小伙子,“你,找谁吗。”妇人的话让他心痛,以前,这里是外婆的,“我想在这里住下,给钱。”阿桑迟疑下说,妇人愣了会儿,说“这里不出租的,你要是租房子可以到前面的街,那里很多旅店。”“小时候,我在这里住。”阿桑的话让女人沉默,良久女人点头,然后两人谈好价钱,阿桑住了进去,忽然的他有种时间回流的感觉,只是,旧人不在,原来还能称为家的地方,现在要掏钱才能进去,这是种悲哀吧,阿桑想笑笑不出。
很巧的,女人让他住下的房间是小时候的,他伫立很久看着老砖,花木,还有高高的台阶,女人笑着说“你从外面回来的吧,现在像你这样念旧的年轻人很少了,可能过不久这里也要拆掉了。”阿桑回神道谢,付了钱,木然的坐在台阶上发呆,女人叹了口气离开,阿桑点燃根烟抽着,本来应该白皙的手指也泛黄了,没想到,老屋子还在,虽然变了很多,至少还是个愿意呆的地方吧,阿桑没想过问女人房子原来的主人去了哪里,现在的他,太冷,对于无意义的事懒得开口,可能,这些年,失掉的不仅是年轻人的热情,还是,心。
夜晚时候阿桑出来本能的去厕所的地方,随后发现那里只种了棵葡萄树,阿桑自嘲的咧咧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在也睡不着了,透过窗子看小的可怜的月亮,记得小时候自己胆子很小,一个人睡这个屋子总是害怕,后来就拖着外婆讲故事,外婆很疼他,所以总是等他睡着了才离开,再后来,父亲发达了接他离开,那时候,他胆子依旧很小,可没有人再陪他,父亲虽然爱他但更多的是忙生意,他,没有妈妈,或者说是早已不记得了,所以,他就试着看月亮,有时候小孩子的想法很可爱,那时候,他总是想或许月亮也在无聊的看他,他曾经让父亲接外婆来,可外婆舍不得老房子,没来。
中学时候,他努力学习,他希望父亲可以为他骄傲,可以抽时间看看他的成绩单,然后笑着夸他几句,不过这种很平常的事,在他看来变成了一种奢望,最后,失望,后来他开始变坏,打架,旷课,逃学,他想着这样父亲就会理会他了,哪怕打他一顿,可是,没有,他又自暴自弃,除了写东西什么都不再在意,虽然隔了一个世纪般长远,现在算是长大了,可他依旧记得那时候的想法,这个世界都在变,什么都会变,感情,人,不变的只是文字,所以他也不在盼望父亲什么时候看自己一眼,特立独行,没朋友,没梦想,甚至觉得没亲人,什么都没有,除了文字,现在阿桑这种人却依旧写字,挤出一切时间也要在本子上记下点东西,像是记下一点还属于自己的东西,光头曾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写字,他说,世界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我们的生活没有明天,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还有个呆着的地方不算什么,能死的时候知道自己留下点什么才值得庆幸,光头摸着脑袋说自己不识字听不懂他说什么。
反正睡不着,阿桑起来到外面接杯凉水做在桌子边慢慢喝着想后天要做的事,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认真想想自己的事了,可能同行都知道他们这种人是没有自己的,若是光头可能会笑他幼稚,算不上习惯,阿桑始终觉得,当一个人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死亡的时候,最好还是在可能的时间里想想自己这或短或长的一生做了什么,所以他经常想,就若写字一样成为一种依赖。
五月十三日,天气很好,有些云,今天,起的有点晚,剩下时间想以前的事情,其实这些天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要珍惜时间,或许……
阿桑记下今天要做的事情,昨晚太晚睡,结果今天睡过了,他伸个懒腰倚在床头抽烟,老实说,阿桑不相信缘分,以前不信,可,他就是缘分下的悲剧,高中时候,学校了有个女生喜欢上他,调皮单纯,他没有拒绝,或者说是漠然,阿桑明白上学很枯燥始终要有些事情做的,所以试着恋爱,女生对他很好奇,整天围着阿桑像是只多嘴的八哥般烦人,至少阿桑这么看,女生却觉得这个冰块般的学长很酷,因此没事找他去买东西,吃雪糕,打电动,选贴画,看电影然后哭的稀里哗啦的等冰块安慰,看到他无动于衷然后生气,看他笑话自己幼稚,没时间就和他逃课去动物园,游乐场,直到发现真的爱上阿桑,可,有一天,阿桑父亲指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说以后她是阿桑母亲,阿桑,恩!了一声,很突然的,阿桑却不得不接受,虽然很不愿意,然后就去找解闷儿的人,那天女生笑的很甜,或许阿桑很奇怪,女生告诉阿桑今天是她生日,那天女生变成女人,阿桑第一次试着长大,就像无聊时候看月亮,女生在他看来,可有可无。
妈妈对他很好,他不拒绝这种关心,甚至有些期待,这让父亲很高兴,高三那年有一天妈妈哭着对他说父亲在外面有个女人,一年多了,比她年轻,漂亮,他不在意,只是递过纸巾给妈妈擦眼泪,第二天晚上父亲没在家,阿桑很晚回来时看到很多血,那是第一次见到人自杀,鲜红的颜色盖住了紫色的床单,他看到妈妈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在脉脉流血,他把妈妈送到医院,妈妈脸色苍白,等父亲一脸紧张的赶到医院时候医生对他们说没事了,他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脸有愧疚,阿桑觉得无所谓,却不懂有种东西叫做潜移默化,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家庭,至少,他不希望家里有人出事情,于是,抽个时间他去看了父亲外面的女人,在个干净别致的房子里,他和女人对面坐着,女人比他大不了多少,安静优雅,他告诉了女人家里发生的事,女人没有说话,却脸白似纸,可能是不忍心,阿桑停了会离开,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听到女人问他叫什么名字,声音清脆洁净,阿桑转过身看到女人在笑,那一眼,阿桑彷佛看到有带着翅膀的天使从女人白色的裙角飞出,阿桑的心跳了一下,猛然似乎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阳光,热情,善良天真,有人说一生可以遇到看一眼就能够让你幸福的人太少了,阿桑那一刻笑了,温暖安宁,然后知道那个女人叫小雅,离开别墅很远,他仍旧看了那个花的世界样的地方,因为他清楚,那里住着一个天使。
毕业的时候,阿桑放弃了高考不知所终,那个月,阿桑的爱变成了恨,然后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消失,干净的就像本来就该如此,没有沮丧,阿桑明白早在小时候就知道一切都会变的,现在所有都碎掉了,连渣滓都不剩下,家破了,人死了,一瞬间从王子变成乞丐,有那样几天阿桑想要杀掉小雅,可,最终走了……
五月十四日,天有些阴,白天时候阿桑去了市区勘察地形,在明珠大厦拐角的地方默默流泪,这让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泪,心里柔软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或许以前很熟悉这个地方,但多年离开所有都陌生,他很困惑,本来以为一个十年,十年的岁月可以让他会狠下心杀掉爱的人,可是,他小看了感情,真的可以下手吗。阿桑问着自己脸色黯淡,好像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个胆小鬼般失落。
九点一刻他在附近的的酒吧吃了点东西,抽根烟,然后静静看着大厦发呆,十点,阿桑猫一样砖进了大厦,拾阶而上,躲开楼角的摄像头,迅速而轻的向上攀登,可是当他终于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却发现没有勇气去开门,阿桑最后抬起手指轻叩房门,房内传来音乐般的声音让他有一瞬间迟钝,握紧门把旋转,屋内并不强烈的光洒了他一身,阿桑偷偷对自己说,我是杀手,最后一次任务,为自己,无视房间主人的愕然,慢慢坐到对面,抽烟,良久,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你回来了。”摸摸手指,阿桑抬头斜眼看小雅,白衣,天真,一如往昔,只是多了份看不到的英气,小雅静静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对面冷冷的男人,一身黑衣,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手指洁白修长,指端微微泛黄,小雅想着可能是经常抽烟的缘故,她仿佛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是个影子,小雅说“你来杀我吗。”夜晚的清凉让她冷静,阿桑没说话,小雅说“记得这是第二次坐在你对面。”阿桑仍没说一个字,甚至姿势都没变,恍然的小雅觉得对面男孩离自己那么远,不在是那个有点天真纯白的男孩了,小雅默然,时间在溜走,有种叫做悲伤的情绪慢慢在阿桑身上漫出,很淡,小雅很想哭,转脸看窗子外面已出了月,小雅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胆子很小,记忆中妈妈总在抱怨,可她还是很疼我,晚上我睡不着妈妈就会守着我直到我睡着,我妈妈很漂亮,我很爱我妈妈。”小雅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你知道吗,人其实很奇怪的,当你懂得珍惜一些东西时候,什么都没了,我妈妈离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得妈妈离开后爸爸整天喝酒,打人,我没有东西吃,就哭,我很想妈妈,然后爸爸就打我骂我说妈妈是个坏女人,不要我了,我不信,然后爸爸就抱着我哭,那是第一次见到爸爸流泪。”“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虽然等了十年,不过你做到了,十年,你真的变了,在不是那个可爱的小男生,呵呵,老实说,我心真的很痛,我也不想这样,至少不想你这么折磨自己。”小雅哭了,阿桑看到有亮亮的东西从她眼角划过,她说“我是个坏女人,很多人都说,我知道别人甚至公司员工都看不起我,可我不骗你,不瞒你,你知道吗,你是第一次说我是天使的男生,我永远记得那天,我呆在自己喜欢的房子里,有个清瘦的男孩来告诉我我是个天使,谢谢你。”“你知道吗,有人说恨可以改变一个人,我懂得了,至从我知道妈妈是嫌弃爸爸太穷后。”
阿桑眼皮跳了下,小雅笑了,纯真美丽,在没有那股子摄人的英气,她说“你后来的妈妈是我妈妈。”“我恨她。”小雅有些自言自语的说,然后看着阿桑邪邪的笑,“后来我碰到他,你父亲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房子,给我买了,然后每个星期都会来找我,你的父亲和我在一起总是谈起你,他说你很可怜让他很心疼,说他很爱你,我很嫉妒。”看到阿桑无动于衷,小雅说“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男生,有些好奇甚者期盼,呵呵可笑吧,我这样的人也会有爱上的人。”小雅疯癫的笑了,泪流满面,暗色的影子打在她身上是那样憔悴,良久阿桑说话了“你想你你的月亮,可你毁掉了我的月亮。”“什么月亮,都是假的,你看看人的身边都是假的,全部是假的。”小雅的话让阿桑有种酸酸的感觉,阿桑说“父亲爱你,很爱。”扔掉烟头他继续说道“十年前,五月十四日,妈妈死了,爸爸破产,呵,跳楼,我走时的车票现在也十年了,我留下十年,我告诉我自己,十年后回来那天再丢掉。”“因为你,她死了,因为你。”阿桑说着低下头默默擦着一把亮闪闪的刀子,这把刀子沾染了太多的血,小雅看着那把刀子,这些年她听了太多阿桑的事情,“我早就该死了,一个人一生遇到爱自己的人太少,我知道不该让那个爱你的女孩子自杀,她是个好女孩,无辜的,你比我痛苦,我明白,我毁掉了你的一生,你的家,很多人都说你们是刀刃上的舞蹈家,可能吧,我死在你手里,我很满足了,谢谢你让我多活了十年,知道吗,这些年来我闲暇时总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通了很多事。”小雅的话让阿桑的手顿了下,然后阿桑走到小雅身边看着她,寂静的夜里阿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有些乱掉的呼吸声,阿桑把刀子放到小雅白净的脖子上,看到小雅惨然的笑竟有些难过,突然的想到光头说的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的手有些抖,还是下不去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心底大声告诉自己,划下去,一个完美的角度,然后一切静止,结束,自己已离开十年,十年前没勇气面对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划下去,阿桑手抖的很厉害,看到刀锋边缘有一滴血,他转过头,小雅不在穿着白色裙子,她似乎长大了,自己回来了,仿若看到一如第一次的小雅,小雅闭着的眼睛睁开,她只是感觉到脖子凉凉的触觉,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阿桑走了。
阿桑站在楼道时听到了渐渐清晰的警笛声,依然木木的走了下去,有两个警察冲过来抓住阿桑把他摁到了警车玻璃上,冰冷,阿桑问自己,究竟谁错了,转过脸看看明珠大厦最高一层的落地窗子,笑了,明净温暖,像极了一个孩子。
小雅舒了口气,猛然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本子,颜色有些暗,惊异的走过去拿起来,看到扉页上有小小字,天使,我走了。小雅呆了,有那么一刻小雅彷佛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回眸一笑,转身透过玻璃看到阿桑被自己叫来的警察压进了警车。
五月十六日,郊区一个小湖边阿桑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着烟,老远看到光头拿着一张报纸走来,光头盯着看了阿桑一会说“她死了,上了报,著名企业家方小雅昨晚跳楼自杀,警方正在尽快勘察,因为警方发现方小雅手中握着一个本子……”阿桑说“师傅,从警察手里拉我出来花了不少钱吧。”光头笑笑,阿桑说“你总说一个真正的杀手是不会为别的东西杀人的除了钱,要不然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杀手,其实,你知道吗师傅,杀手最高境界不是为情杀人,而是用情杀人。”光头听着摇了摇头,看到阿桑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微微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记得他说过,有个他真正爱的女孩葬在那里,女孩调皮,高中时候总拉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