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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世界历史上拥有最长造船史的国家之一。古往今来,各种各样的木船丰富多彩,层出不穷。最有名的是沙船,福船以及广船。但是在明朝时期,船只数量最多的却是漕船。
漕船样式各异,有单帆的,三帆,甚至还有五帆的。在明朝,京杭大运河可以说是生命线,每年都要从山东,淮扬,江南输送大量的物资来供应北方,所以漕船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从永乐年间开始,基本就实行了十年至十五年重造的法律。在成化年间,当时的漕船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万艘,每年福贼送到北方的漕粮四百万石。这些都是官方的,也就是文官集团可以操纵或是影响到的。在这运河中想要顺利航行,没有权势的依靠非常困难。那么其他民间的漕船都在谁手里呢?
一个就是文官集团支撑的商人,另一个就是已经没落的勋贵集团。南货北运利润动人,没人可以拒绝。除了皇家,上层社会基本都会到这里分一杯羹。
这一次朱厚照他们可以及时送来这些东西就是靠的勋贵集团,光是目前为止,为皇家动用的漕船已经达到了一千艘。北往南送粮食,南往北送人,和勋贵的合作,朱厚照他们享受到了巨大的便利,也看到“没落”的贵族似乎并不是真的就倒地不起了,而是蛰伏了。
朱厚照他们加起来不到60人,一艘漕船已经可以坐下了。这艘漕船是魏国公徐俌的船,当然明面上他是南京徐福记商号的客船。
徐俌的祖上就是开国时的徐达,魏国公也属于老牌国公。一般来说,只有在开国平定天下之后才会大封勋爵,至于末代那种乱封的就不说了。明朝在朱元璋和朱棣时期都曾大封群臣,朱元璋那朝光是国公,郡公就封了三十九位,魏国公就是其中之一。
说完了祖上的再来说说徐俌本人。徐俌,字公辅,男,五十八岁,凤阳人,生于西元1450年,也就是景泰元年。成化元年(1465年)袭爵,奉孝陵岁祀,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弘治九年(1496),掌中军都督府事,守备南京。弘治十三年辞解任,获准许,加太子太傅。能有这么大的官位能力肯定是有的,不然老牌国公那么多,凭啥你就那么牛。
在锦衣卫的档案里是这么写的“徐俌先后历官数十年,性最孝,持身廉慎。对权贵,气刚严,不少抑,见者莫不畏惮。”为人孝顺,性格品德都是上佳,可见老徐是非常厉害的。
这次老徐的支援力度非常大,光是漕船就支援了两百条,在朱厚照兄弟的心中留下了很好的映象。
朱厚照乘坐的漕船除了船头,其他地方都是有船楼遮挡的,船长二十三米,最宽处达到九米。双桅三帆,可载重两百五十吨左右,算得上是运河中的大船了。
乘坐在船舱里,吹着带着湖水气息的微风,听着河水的响动,一杯清茶,观望两岸无边秋色,众人都一下子安静下来,露出了陶然之色,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第二天下午,漕船已经到了临清。在远处就看到了码头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起码也有个三四万人。不过好在没有混乱,虽然气氛有些压抑,紧张,但没有暴躁。
到了近处发现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有一批人正在维持秩序。简单的蓝布军装不难分辨出这是水陆营的人马,码头上还有漕船正在卸货,都是一袋袋饱满的大米,当百姓望向运送粮食的车队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很快,朱厚照等人就上了岸,刚下船就看到了从人群让出的小路远方跑来了五六个人,以朱厚炜没有近视的眼力可以看清楚,来人正是朱远。
到了跟前,朱远几人拱了拱手,只有朱远开口道“见过两位少爷。”朱厚照兄弟都点点头,人多口杂,这个称呼最好。他两人都是穿着普通儒袍,头上网巾包着,看上去就像出门远游的富家子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朱厚炜低声说道“让大伙儿都仔细着点,我两过来只能瞒住普通百姓,而瞒不过有心人。”朱远笑着点头,也是低声说着“早安排好了,这次来临清的足有五百人。”
在朱远的带领下下,朱厚照一行人进了临清城。临清在弘治二年被升级成了临清州,领馆陶县,邱县,属于东昌府管辖。地位可以说是县以上,府以下,非常特殊。
原因就是地理位置绝佳,处于京杭大运河与隋唐大运河交汇处,北及京城,西抵洛阳,南至杭州。有着“繁华压两京,富庶甲齐郡”的美誉,人口更是超过百万。如今的城里已经非常拥挤,已经有大臣上奏要另立城池或是加筑。
刚进城里,立马感受到了和城外码头不一样的世界。套用《金瓶梅词话》来说,那就是“这临清闸上是个热闹繁华大马头去处,商贾往来之所,车辆辐凑之地,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此去离城不远,临清马头上,有座晏公庙。那里鱼米之乡,舟船辐辏之地,钱粮极广,清幽潇洒。”(声明一点”作者并没有读过这本名著)
中午在船上只是简单吃了一些,朱厚照问道“这里有什么吃饭的好去处?”朱远想了一下说道“知县请我去过一次食为先,菜色不错,价格也不高。最主要的是三楼清静,也方便说话。”“那行,就去食为先。”朱厚照带着微笑决定了。
朱厚炜皱着眉头敲了敲正在观看道路两旁行人商店的马三娘,马三娘一回头,本来还带着微笑的脸立马变得面无表情,弄得朱厚炜非常郁闷,心想“我得罪你了?要这么不给面子?”不过还是面带微笑说道“三娘,这食为先是不是山东各地都有啊?他们的东家你知不知道?”
马三娘听着朱厚炜的问话也是皱起了眉头“这食为先在的确在山东各地都有,凡是繁华去处,基本都有一家。最令人惊奇的是东家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但是背景极大。听说几年前在济南,有一个大官的儿子大宴宾客,吃完却没有付钱,酒后乱语,对着酒楼掌柜大放厥词,结果三天后,那个大官丢官,一家人都被贬到云南去了。自此以后食为先就没出过什么事,而且官员摆宴基本都选择那里。”
朱厚炜听了静静思考,马三娘也没去问,继续望向摩肩接踵的街道,只是脸上没了笑容。
由于街上非常拥挤,别说马了,人都走的十分勉强。缓慢而行大约三刻钟,才到了食为先。
临清的食为先相当大气,光是店面就有人家五六间店面那么大,三层楼面更是超出旁边一截,在这寸土寸金的临清来说,光是店面就是一笔巨大的资产。
在小二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人少的三楼。由于不是饭点,食客很少。一行三十来人坐了三个房间,朱厚照兄弟就在中间的那个。
菜还没有上,乘着这段时间,朱厚照开口问道“临清情况怎么样?”
朱远端正回答“我们是五天前来的,这次来临请的有五百人,不过里面都是六月招收的新兵。样子是不错,可是战斗力还不足。董中官带着千人去了德州,里面六百老兵,四百新兵。我们来时临清还算平静,有了我们的粮食和士兵维持秩序,没出什么问题。难民也运走了一万来人,不过人手还是有些少了,属下依然有些担心。”屋子里除了朱厚照兄弟就是马三娘,既然朱厚照问了,那么马三娘就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朱厚炜开口了“其实只要小心今天就行了,我们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要是想闹事,等我们回码头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过了今天,临清就算太平了。”
“董青海那里有什么消息传来?”
“好消息,昨天刚到的。大前天水陆营上岸之后,先是消灭了乱民的先锋部队,然后加大难民和乱民的隔离,在乱民没有组织好阵型之际,发动进攻,一举打散了围困德州的乱民。不过在交战的时候,从背后的难民之中冲出两百多暗藏其中的乱民,造成三人牺牲,三十二人受伤。如今董中官应该还在追击乱民首领,从战报中得知,这次发动的乱民都是邪教中人,有弥勒教的,龙虎教,白象教的,最多的还是无为教(罗教)首领叫做罗兴,似乎是创教人罗梦鸿的小儿子。”
朱厚照还想问什么,传菜的小二来了。朱厚炜对着小二说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有一些问题要问。”小二有些紧张“这位客官,可是小的哪里服侍不周到?”朱厚炜微笑着,拿出一个大约五钱银子的银粒子给了小二“别紧张,我就是问他几个问题。”
小二拿了赏钱,心也定下来了,点头哈腰说道“谢谢客官,小的这就去把我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下楼,朱厚照问道“怎么了,突然对食为先来了兴趣?”朱厚炜摇摇头“就是问问这酒楼的东家,倒不是有什么问题,至少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济宁跟着施粥的里面就有食为先,说起来倒还是个良商。”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四十多的中年人走进开着的房门,一边拱手鞠躬,嘴里还在打着招呼“小人姓林,添为临清食为先的掌柜,见过几位客官。不知几位有什么不满意,小店一定尽量满足。”
朱厚炜笑着开口道“林掌柜放心,没什么不满意的,能不能先给我讲讲这些菜式,等会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掌柜脸带微笑“那行,小的就给各位说道说道,诸位别嫌小人介绍不详啊。”说完伸手一摊“这道菜叫鱼跃龙门,鱼是今天才送来的黄河鲤鱼绝对新鲜,经过油炸之后,鱼皮脆香,鱼肉依然保持鲜嫩。鱼肚子里还有浸过鸡汤的鹌鹑蛋,鲜美可口。鱼身子底下的那道门是用萝卜雕刻这道菜是绍兴白斩鸡”
流利地讲解了一大通,掌柜的丝毫没有口干舌燥的感觉,看的朱厚炜都有些佩服。朱厚炜等掌柜的说完,问了句“这食为先是不是在山东到处都有啊,我在登州,济宁也都见过。”
掌柜的一脸自豪“那是,不是小的吹嘘,如今不仅是在山东,河南一些府县也有了我们食为先。如今在南京也有一家正在装修,若是客官去往南京,估计年底就能在那里见到我们食为先开张了。”
“哟,好家伙,这买卖真不小啊。不知这食为先东家是何人呐。不是我吹牛,我和我大哥在京城也是有些脸面的人物,登州,济宁的食为先我也去过。味道不错,店也比较雅致。我就想和你们东家见见面,看能不能一起在京城也开一家,不说日进斗金,我养活妻儿老小那是绝对没问题了。”朱厚炜相当“热情”地说着,好像真是来谈生意的。
掌柜先是脸带微笑,不过听到后面却是有些为难,陪着笑脸说道“不瞒这位客官,东家是谁小的也没见过。我们这些掌柜的基本都不知道东家是谁,每月有什么事都是写好书信交给济南来的大掌柜心腹。要不您上济南看看去?说不定大掌柜知道东家在哪?要是您等得住,小的马上就去写信,等过了五六天估计就能有个回信了。”
朱厚炜笑着说道“那也成,你去写,不过我们今天就要去德州,若是你们东家有兴趣就到德州来,那里你们也有吧。”
林掌柜皱着脸说道“有是有,不过容小的多说两句。如今这德州乱的很,有人攻击官府呢?客官您要是没什么急事,最好别往那儿走。”
朱厚炜点点头说着“我心里有数,对了你就写我大哥的名字。恩,就写京城朱寿就可以了。”林掌柜知道劝不了,于是点点头“那行,几位客官保重,小的下去招呼了。”
等林掌柜走后,朱厚照开口了“干嘛要用我的名字?再说了,这名字也不响亮,你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啊。”
朱厚炜却是笑道“别担心,光是一个姓就够了,若是他们东家有点脑子,不会不来的。”然后转头看向马三娘。
马三娘面无表情地说道“手上无茧,脚步虚浮,不是个练家子。刚才看不出说谎的样子,应该只是普通人。”
朱厚炜就这么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马三娘眉头微皱,淡淡说道“我们吃些吧,等会还要去德州。”说完也不管朱厚炜,在朱厚照动筷子之后也夹菜吃了。
朱厚炜轻叹一口气,朱厚照嘴里嚼着鱼肉,微微摇头,朱远用很猥琐的眼光一会儿看看朱厚炜,一会儿看看马三娘,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朱厚炜一边夹菜,一边很平淡地开口“想知道你眼睛窟窿里放两个鹌鹑蛋你还能看得见吗?”朱远立马“正襟危坐”,一心只吃桌上菜,两耳不闻其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