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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真的喜欢我么?还是一时冲动?”张晓影知道男人的冲动有时候并非出于本心,而是本能驱动,尽管她相信于果比一般男人冷静太多,可本质上依然是男人。
于果却在那一瞬间仔细翻看了她手臂、肩膀和所有跟手有关的地方,但没有任何发现,因此眼神略有失望。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张晓影奇怪地问。
于果试探着问:“你有纹身么?”
张晓影不明白他的问题为什么这么没头没脑,便说:“你以为混社会的都纹身啊?再说,我也不是混社会的。”接着,她又恢复了俏皮的态度,故作神秘地伸出食指:“不过我还真有纹身!”
于果继续试探:“是我看不到的部位么?”
张晓影大为羞涩,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温柔地说:“我身上……还有什么你不能看的部位……只要你愿意,你哪里都能看……”
于果正色说:“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但我也是在认真地问这个问题。”
“哦,你真严肃,”张晓影只得一个高腿,指了指脚踝:“在这儿有一个呢,纹了有两三年了吧。我希望做一只鹰,展翅高飞自由自在,本来是想纹一只鹰的。可到了渴望爱情和白马王子的年纪,我就更希望成为一只蝴蝶,能跟另一只蝴蝶出双入对。鹰都是孤独的,蝴蝶一般都是两只,对吧?梁山伯与祝英台……”
张晓影后面的那些话,于果都自动忽略了。但看到纹身后,于果心里一震,又仔细看了一下,是一只很精致的蝴蝶。看来,即便是纹身,也分技术和层次,张晓影这只蝴蝶不是别人可以模仿的,应该是出自几乎是艺术家级别水平的高手,花费应该也是不菲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心中各种本来并不相交的谜团,终于各自伸出了一条已经能看得见的暗线了,这使得他总感觉因为自己猜测过于奇特而不大肯定的那些部分,渐渐变得严丝合缝起来。
“原来……都是一件事。”
张晓影听到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由得怔住了:“咋了?什么‘都是一件事’?”
于果莞尔一笑:“没什么,只是辛苦你了……我确实很不忍心。”
张晓影愈发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说什么?脑子烧坏了?不行,我得去说说路晨,什么玩意,抓贼就抓贼,老带上我的师父老公这算怎么回事?这次抓贼抓到动物园狮虎山,下次指不定就去非洲大草原了,没有她这么干的,我今晚就说说她!”
于果不置可否,和她走了几步,突然问:“你最近夜跑么?”
张晓影神色黯然:“嗯,习惯了,除了大伯去世的那天晚上没跑,其他时候都跑的。”
于果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张晓影有些郁闷:“你怎么跟我老是没话说呢?我看昨儿个那打虎视频,你和路晨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呢!你这让我多没面子……”
于果忽然转过来,用力摁了摁她的肩膀:“你答应我一件事。”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张晓影的情绪振奋起来:“你放心,一百件也行,只要我能做得到!”
于果说:“你今晚准时出门夜跑,就跟平时一样就行。”
张晓影哑然失笑:“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不用你说,我也一样晚上夜跑啊!这那能叫答应你做一件事?我看你还是挑个难点儿的,富有挑战性的事儿交给我吧!”
于果笑笑:“这件事就是最有挑战性的。你几点出门?都在哪一带跑步?”
张晓影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一般都是九点出门,跑到十点半差不多吧。地点么,主要还是在南疃附近那几条街。”
于果郑重地说:“好,那今晚你务必严格按照平时的时间段和路段,进行夜跑。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请你一定答应我,要做到。”
张晓影本想问“为啥”,女人的好奇心都很重,尤其是她,是普通女人的数倍。但她看到于果那种眼神之后,就明白问也问不出什么,再说这本来就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因此也没必要专门去做什么,还是按照往常那样做,也就是了。
“好吧,谁让我这么爱你呢?”张晓影狡黠地说,可话还没说完,陡然间快如闪电地凑过嘴去,狠狠撮了一口于果的脸腮,接着快速跑开了。
于果也没去抹,冲她笑笑,转而招招手:“那再见,注意安全。记着,凡事别逞强,你要是相信我,你就别逞强。”
即便张晓影搞突然袭击,他也一样能顺利躲开,因为差距太大了。可这不是一般的美女送香吻,张晓影面临着巨大危险而不自知,万一真的失去了她,自己却又不能干预历史,这就真的难以再挽回了。所以,还是让她如愿以偿吧。
张晓影却深深为自己得逞了而得意,但因为大伯的去世,她始终也没办法开心大笑,心口总是堵得慌。这会儿,她当然并没有理解于果的话,而是反问:“我当然相信你,可相信你为啥就不能逞强了?你今天说话真的怪怪的啊!”
于果朝她摆摆手:“我走了。”
张晓影心下黯然,要知道,长期住在童雅诗家也不是办法,以后如何能更进一步,是令她最头痛最苦恼的问题。今晚不适合去童雅诗家,还是在自家门口用跑步的方式尽情发泄一下吧。
走出门时,他发现仲老四的一辆奔驰车在门口等自己。仲老四虽然并不是善类,而且还是贩毒杀人的穷凶极恶之辈,可毕竟也是个大人物,专门留下一辆奔驰车等自己,对自己也算是礼数周到;但与此同时,其本人也不会一起等,这也在表现礼貌的同时,彰显了身份和辈分的差距。
车里空荡荡的,除了司机是个生面孔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也是明智之举,通过陶海江团伙团灭的教训来看,人再多也没有用,而且反而会显得小里小气,甚至有威胁之嫌。倒不如就派一个人来接应,反正于果说了要去,就一定会去的。
坐上车后,于果一言不发。司机以为他是紧张的,这也难怪,谁单刀赴宴不紧张?何况面对的,是黑道上心狠手辣的仲老四?等司机从后视镜里望去,我靠,这小子居然睡着了!他傻吗?一点儿也不害怕?
路上,他又接到童雅诗的电话,看来,童雅诗对他从张晓影以追悼会为名义的纠缠实在是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果然,童雅诗说,大家都不在家,让他回来吃饭。
毫无疑问,路晨因为案子的事根本抽不出空,而谭晶晶大概也因为什么私事,今晚不在,张晓影也更不用说。童雅诗觉得今晚是难得的好机会,要享受二人世界的浪漫晚餐。
于果是真不忍心拒绝她,而且童雅诗在他的心里,真的跟其他人不同,哪怕他和路晨、张晓影、谭晶晶都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朋友的情谊浓度,也依然没办法和童雅诗相媲美。
可他必须拒绝,因为今晚是他明日是否能取得决定性飞跃的关键时刻,他绝对要按照原计划进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童雅诗听到他的婉拒,当然十分失望,可她还是坚持温柔地让他注意安全。电话挂断之后,于果愣神了好一阵,目光空洞。的确,他现在有太多的情感羁绊了,他明白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软,不知今晚是否还能重现曾经无牵无挂,杀伐决断的冷峻性格?
接着,路晨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于果觉得,坐在黑社会分子的车上,似乎不适合跟警察电话聊天,但他也清楚路晨是为了跟自己说说案情,而且也说明邱社会的案子并没有实质性进展。
于果接了电话,路晨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多亏了你,案子才能进行到这一步,可是……邱社会身上藏着一根尖刺,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开始自残,又大出血昏过去了,送到医院里了。而冯蓉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疯癫了,她爸妈哭成泪人了……“
于果不说话。
路晨试探着问道:“你不是会催眠吗?你能不能把她的精神恢复?“
于果说:“你是想要我把她弄正常了,把记忆恢复了,有助于破案吧?”
虽然隔着电话,路晨还是脸上一红:“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我们破案还不是为了早日捉拿凶手,还她一个公道?当然,你要是能把她的精神状态给调养好,那就更好了……”
于果不愿承认,自己所谓的催眠是强行打开别人的大脑,只具备破坏性,并不具备修复性。再说,自己也不是心理学家,修复人的精神状态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而且还未必能见效。对自己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么长的时间可耽误不起。
更何况,现在冯蓉是否能回忆起来,也不太重要了,邱社会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自残,也不肯吐露秘密,而他只不过是严重虐待了冯蓉,并未杀人,这些看似让一般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很快就要有个完美的答案了。
于果又问:“嫌疑犯的真实身份,查清了么?”
“你说邱社会呀?没有,估计是个黑户,父母就应该是黑户,一直没办身份证。但是他自残的时候力量很大,一个不小心被脚镣绊倒了,甚至砸掉了牙齿,这明显就是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甚至没受过什么像样的家庭教育所致。他说他初中学历,估计也不是什么正规的中学……”
于果心念一动:“那些牙齿,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