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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此颇有惊异,遂没有再下杀手,只剑锋停她面前,冷声喝道,“为什么不还手?”
君枳看着眼前人,承受着他怒意勃然的目光,被伤到的肩胛处有震震的疼痛,“荀镜……”
“不用这样叫我,在你背叛主上那时,我们就已是死敌,君枳,看在你我共主多年,你出招吧,今夜,我必要了你的命,你也不用对我手下留情。”黑衣男子冷木着一张脸。
君枳撑着身子站起了来,“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内功尽失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也不能死。”
那人听后明显有意外之色,但还是冷笑着道,“你以为我会再信你,你有多大本事我会不清楚?能让你功力尽失的如今这京城之中可没有几号人物。”
“那如果是沈诀阑呢,你莫不是还以为我有通天本事能对付他?”君枳淡笑,即便剑锋抵在她的咽喉前,丝毫不惧且眼里闪过嘲讽之意。
荀镜紧抿着唇,目光有些错综复杂,“你说的话可当真?”
“你爱信不信罢了。”君枳无谓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坐在座椅间,礼貌性的倒了一杯茶,先是递给了他,见他不接也就放在一边,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有些凉,她却品得绕有兴味。
瞧见他依旧冷着一张冰块脸,还执着那把剑,不禁问道,“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她问完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茶水摇晃,她垂下的眼昏昏暗暗。
没想到荀镜却冷笑一声,“如果是他的命令,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君枳手微一抖,茶水已经溅在桌上两滞,她捏紧了杯盏,望向荀镜。
这时的荀镜已经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剑,“在你背叛了丞相府,听命于沈诀阑之后,这京城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君姑娘为了所谓的情郎不惜背弃自己的大哥,在所有人指向你忘恩负义时,他却依然相信你。”君枳微怔,她知道,自从她留在楚王府后,沈诀阑就故意传出那些荒诞的传言,说什么他是她的情郎,她为爱痴狂不惜舍弃自己的大哥,只为留在他身旁做个丫头。
起初她听闻很是不悦,担心大哥会信了那般传言,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唯独他。可后来想想,或许他根本不会去在意,她不过是他捡回来的一个外人,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她爱谁背叛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可是如今听荀镜说来,原来,他一直都相信她,也只是相信罢了。
就像当年他教她剑法,她不知怎么的天生本能的害怕刀剑之类的,仿佛她曾经深陷于刀光剑影中垂死挣扎,她一次又一次的不敢去接触那闪着寒光的剑刃,是他握着她的手,由他冰凉的手心将剑式传递,在她耳边说,“别怕,我相信你。”
她慢慢的不再排斥,甚至将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在他眼里似乎是天经地义,并没有任何惊异,后来她不仅学会了剑法,也学会了杀人,学会了守在他身边,替他除去那些妄图伤害他的障碍。
在世人眼里,他是她的大哥,是她的主上,是她的恩人,却是她掩藏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填满了她整颗心的苏陵风。害怕他知道,所以只能默默地守在他身后,有时候他会回头,她怀揣着女儿心思不敢看他的目光,怕他识破,却听见他语音轻喃,“阿枳,如果有一天,连你也离开了我……”
他没说完,静默了半刻,她心底一阵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说多了怕他发现自己对他的那些少女懵懂情态,好在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脸上奇异的染上了一抹寥寥无几的笑意。
就像那日杏花纷纷,淡金的浮光折射进他的眼底,那样美丽而温柔的馥郁香气似从那笑容里绽放出的人间美景,他笑着说,“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
那一幕成了她心底最难以忘怀的情景,让她每每想起,心口就如春风拂过百花初绽,柔软透明。
而此时思绪回转,君枳淡淡的将目光从荀镜身上移开,“既然如此,那你今夜可是瞒着他而来?”
荀镜从进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叛徒,对于一向背叛主上的人,丞相府都是深恶痛绝。
看到她到现在还没有悔过之意,荀镜不禁怒意涌起,“我本是想听主上的命令不再追究于你,可是君枳,你置主上的安危于何地,你敢说今夜的那场暗杀不是你透露了秘密?”
君枳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你还在演戏,”荀镜冷声一哼。
君枳站起身,面对着荀镜的冷言冷语她也不禁提高声音道,“你说清楚,什么暗杀。”
见她神情紧张不像是在装,荀镜微有疑惑,他们两人皆属丞相府明卫暗卫之首,共主多年,也算是相识一场,自然比其他人更能了解对方的性情。
“真的不是你?”他再次问道,见君枳认真的等着他的话,他遂才说道。
“今夜,主上从京兆尹府回程途中遇到暗杀,敌方人数众多且都是奔着主上而来,若是平常倒并没什么,可是今日是主上碎靥毒发的蛰伏时机,内息比之平常弱了七成,这个秘密鲜为人知,而敌方像是知道这一点,故意使出天雨飞花试探主上的内息,而你也知道,在这个世上能破解天雨飞花的只有主上的易真经。”
荀镜说到此仔细的注意着君枳的神色,见君枳神情无常他才继续道,“可主上内息太弱,根本无法使出真气,只能孤注一掷才能勉强对抗。”
“他怎么样?”君枳颤声问道。
荀镜默然一瞬才道,“受了点伤,后来巡卫营的人赶到才没能……”
他没有说下去,今夜一切都太不平常,那些杀手像是有备而来,巡卫营的人又偏偏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若是幕后没有操纵手谁又会在京畿重地暗杀朝廷命官。
而如今这时局之中,最想覆没丞相府的除了楚王府还能有谁,所以荀镜才会想杀了君枳,认为她透露了主上中毒的秘密,可如今她的反应像是根本不知情主上遇刺的消息。
君枳适时松了口气,只要那人没事就行,又问道,“可抓住活口,问出幕后之人是谁?”
荀镜摇了摇头,“对方很有作战经验,不是一般的杀手,眼见巡卫营的人赶到他们便撤了。”“究竟是谁?”君枳手心扣紧,目光阴暗,转头看了看窗外,一抹杀意波动掩于锋芒暗敛的眼底之中,脑中浮过一张张人脸。
“你是说巡卫营的人刚好赶到?”君枳蓦地问出一句。
“没错,巡卫营掌京城护安之责,夜间刺杀他们闻声赶来也是情理之中。”荀镜回道。
君枳沉默,遂坐了回去,荀镜看着她忽的一问,“你真的没有背叛?”
她闻言淡淡一笑,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就算杀了所有人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又怎么舍得,背叛。”
荀镜微微皱眉,细细看她,多时不见她依然淡静安然,女子侧脸在幽光下似恍惚朦胧,她静静看着窗外,眸色一如既往的很暗。
“那你为何要留在这里,是沈诀阑威胁你了吗?”在他眼里君枳从不是任人宰割之人,若是没有背叛却留在这楚王府,定是因为有什么牵制到她了。
君枳笑了笑,没解释,只应道,“算是吧。”
见她不说原因,荀镜也没有追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让人触及到的秘密,既然她是有苦衷,他也不会再去为难。
“那你好自为之,今夜就当我没来。”荀镜说完转身欲走。
“他的伤?太医看过了吗?”她的声音传来让他停住脚步。
“那伤对他来说,并不碍事的。”
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一动不动的瞧着沉沉的夜色,神情淡而凉,眼里一闪而过的错综,阴冷刺骨。
暗夜沉静里只听见她语音轻喃,凌厉如冰,“若让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谁,我定取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