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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想让我指导吗?”尤应沂眨了眨眼睛问。
萧琴佯作生气的回过头去,“不想!”
不觉间到了一指琴坊,两人说说笑笑的跑进琴坊里去,随即一阵乐器自身携有的木头清香扑鼻而来。
萧琴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看着古雅的店面,幽静的环境,不禁惊叹了一声。
一把又一把琴放在琴台上,陈列在大厅里。也有一些挂在墙上、柱上,在有些昏暗的室里,越发散发出一种幽雅的气氛。听尤应沂说,这琴坊的主人陆翁是一位极出色的斫琴大师,他的两把琴都由此坊间买进。
此刻萧琴环顾着室中,很快的便发现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白发老头坐在大厅内窗畔的席上,抱着一把琴,拿着一把小刀轻轻的削着。萧琴猜想这便是陆翁了。也是听尤应沂说的,这老先生只有一个儿子,也承袭此艺,但是时而四处采木斫琴,故而守在琴坊中的惟有老翁一人。
此刻听到有人进琴坊来,他便抬起头,浑浊的眼立马看到了尤应沂和他身后的萧琴,然后便眯起眼睛,试探着的问:“来人是尤、尤公子吗?”
尤应沂笑了笑,走上前去:“是啊,陆先生。”
陆翁仍然望着尤应沂,直到他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彻底的确认了这是尤应沂为止。然后他爬慢皱纹的,苍老的脸上浮起了笑,把手中琴放下,拍了拍尤应沂的手。
“我这眼睛啊,是越来越不行啦!”然后他看到尤应沂手里的断琴,便将琴接了过来,“公子是要修琴吗?”
萧琴跟到了尤应沂的身侧,陆翁头上雪白的、稀少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瘦削的身子坐在席上,虽然苍老,然而却也别有一番仙风道骨。能够猜得出他的琴技过人,萧琴笑了笑,然后听到尤应沂问:“是啊,先生您看,还修得好吗?”
“摔成这样的,倒很少见。”
萧琴脸红了红,然后看到老翁又抚了抚琴板道:“是桐木的琴板啊。”
“嗯……”
老翁抬起头来,问:“这是尤公子的琴吗?”
“哦,是这位姑娘的。”
老翁“哦”了一声,然后便望向萧琴,仔细的打量了打量她,便道:“姑娘也是学琴之人,必知桐木之难求。如今这琴板……估计是不能用了,而桐木不知能不能寻到,由是换成杉木的,可否?”
杉木的音色也不错,但是终究还是脱胎换骨一般。听得这话,虽然表明了此琴能修,然而萧琴还是怔住了,望着老翁,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最终还是答应了,但是还是央求了老翁,如果能寻到桐木,就用桐木换上。
离开一指琴坊的路上,萧琴陡然也似没了笑意,郁郁的走着。尤应沂便上前关心的问:“怎么了?”然后萧琴凄笑了说:“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觉得好对不起母亲。”
尤应沂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关怀,萧琴继续往前走着,一边咬唇低了低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是母亲幼年时,我外公送给母亲的。是母亲弹的第一把琴,也随着她走过了她一生所走过所有的路。
“很多时候我都想……这把琴会是母亲的精神支柱吧。她那么珍爱它,每天都要擦拭一次。她哭的时候都不是抱着我哭,而是抱着琴哭的……她有时甚至抱着琴睡……而我就这么把她珍爱的东西给摔断了……”
能够感觉到萧琴的悲伤,尤应沂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僻静的小巷,没有别人行走。秋日的阳光静静的洒下来,萧琴叹息了一声:
“我真是个,好没用的女儿啊。”
“别这么说啊。”尤应沂一边想一边说着:“你也不想把琴摔了的,是为了救人。你母亲如果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的。”
她嘟了嘟嘴:“不一定。”她可了解她母亲了,从某些角度来讲,不怎么善良,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人:“她一定会说:生死由命,人家的闲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琴是你的琴,他的命难道是你的命吗?”
尤应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哑然失笑:“她不会这么想吧?”
“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信。”
他轻轻地挽住她的手,低了低头,看着萧琴不解的神情,也随之微笑了:“你的母亲如果真是那样,又怎么会养出如此善良的你?虽然有例外的可能,但是你不像是拥有那种例外的人啊。”
他的话几乎让萧琴红脸了:“别这么说我啦,我哪有那么好!”
尤应沂便回过身来,面对着她,轻轻的叹息,然后低头将她的手执起。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我只是不希望你自责。不过我相信,就凭你的这一份孝心,陆翁也能为你找到适合的桐木,把琴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她抬头望着他俊秀的脸,那么优美的声音,那么温柔的话语,几乎让她相信一切确实可能实现的安心与幸福。她上前去,将脸贴上他白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衣上,压抑下原本沮丧低落的心情,然后微笑。
“真的……吗?”
他轻轻抚上她的发髻:“真的啊。”
她靠得他更近了一些,心底渐渐地浮上了那么充实而深挚的幸福,然后用轻得不想让他听到的声音说:“有你在……真好。”
她显然未想到这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也同样断断续续的传入了尤应沂的耳朵里,心是暖的,爱是甜的,哪怕情绪是苦的,眼睛是酸的。
他温柔的感受着她的温度,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她的开心她的幸福他的笑,就是全世界他最想要的东西。能够感受到她情绪的忧郁与惆怅,他几乎也是在这一瞬间决定了,找桐木,他会帮她找。
他不希望她抱着愧疚的心情去面对她死去的母亲,这会是她精神上的枷锁,哪怕不重,然而也会难受。
他不要她难受,而是要让她无憾……于是他微笑了……无憾……
秋季山林的鸟鸣渐稀。
狩猎仍然是如火如荼的,猎狮、猎鹰随着马匹的奔驰而四散而开,原野中人类与野兽的追逐与射杀便由此开始。
童星海一向不善于狩猎,只是形式的在原野上奔,头顶上方盘旋着自己儿时便和江雅秀一同喂养大的那只白鹰。突然看到有野兔从前方金黄的草丛里飞过,他也便立刻拉弓搭箭,随着野兔从这个丘转到那个丘,勒住了马,站在原地而不动。
箭尖对准着小兔,只要不要离开射程之外,他就能射中它,虽然方法笨了一点。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嘲讽般的笑了笑,然后“嗖!”的一声,箭飞弛了出去,一瞬之后,小兔在前方中箭跌倒。
童星海从马上跳了下来,到前方将小兔拾起,忽然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过来,回头,却是萧氏父子共同策马而来。萧文虹一见到他便哈哈大笑:“童大人射兔子好不悠闲!”说着突然拉弓往西南方射去。
童星海冷哼着回头而望,却是一只狍子应箭倒地。萧文虹策马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往那边奔驰而去,身后的猎狮奔上去咬住了被射死的狍萧明达追了上去。萧明达倒还留在原地,看着儿子远去,才跳了下来。
“这狩猎,终是年轻人的玩意儿了。”他叹息道
“萧大人不过四十年岁,何以生出此等感叹啊?”
两人便一并萧明达往前走去,萧明达闻言而笑道:“这些年啊,身子不大活动,是越来越不行了!还有什么好说呢?老了老了!”
童星海望着萧明达笑了起来:“那大人应该多活动才是。不过令郎确实英姿勃发啊!”
萧明达笑了笑。曾经便对童星海的事迹有所耳闻,他心里对童星海也是防备着的。只是记得狩猎时童星海似有接近他之意,料是有话要说,恰好遇到,又闲来无事,便直接寻他来了。此刻听他这么说,也不晓得究竟是何意,便等着,然后听到童星海笑着说:“正要去寻萧大人呢,没想到大人就来了。”
“哦?”萧明达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童大人有何事啊?”
童星海笑了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为诸王选妃之日即近,听说……萧家虽有两个未嫁的女儿,却只愿意让小女儿参选,是吗?”
萧明达一听,神色便一变:“这怎么可能?童大人听的是讹传吧。”
“哦?是吗?这可是令郎亲自讲的啊!”
萧明达的目光一沉,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是说:“小孩子说的话,如何能当得真?我萧家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虽然不才,然而诸王选妃,也不敢不敬藏私。这选是要选的,选不选得上到不重要。你说对吧?”
“但是令公子的态度,很坚决啊!”
萧明达听得他说这话,目光也冷了一冷。
童星海的要求没有那么简单,得知的消息也没有那么浅薄。他便回过头去,望着童星海,防备之余,也越发感兴趣起来。
“童大人是想要……”
童星海不禁也笑了,望着萧明达道:“萧大人,实不相瞒,星海的表妹对令郎倾慕已久,而表妹与星海自幼一起长大,情深意笃,看着她日日因令郎故,茶饭不思,实是萧明达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