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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他是明君啊。”尤应沂轻轻笑了,然后望着阚夏青那大义凛然的样子,问:“所谓女子不论政事,夏青如此对帝王津津乐道,心目中的夫婿是什么样啊?”
“什么女子不论政事?是后妃不得论政事才对!”阚夏青刁蛮起来也不是吹的,把披帛一下抛到了尤应沂的脸上,尤应沂轻咳一声,只好蹙着眉闭嘴。阚夏青却笑了,点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心目中的夫婿啊!嗯……就是水里的龙公子!”尤应沂微笑,“英俊、有才学、温柔、体贴。嗯……不容易生气。聪明!有点淡淡的忧郁!啊……”
她把双臂举起,“这样的夫婿要到哪里找啊。”然后故作偶然的看到了尤应沂,“啊”了一声,尤应沂忍住笑意。她学着一般大大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撑住下巴,问:“敢问这是谁家公子,如此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真乃水里龙公子再世也……”
尤应沂无奈嗤笑出声:“好了好了,阚姑娘如此大方,我倒成了‘小公子’了。”说着一片柳叶被风吹得飘落,看着阚夏青得意的笑靥,那柳叶正好落在她的发髻上,他便伸手去帮她拂。两人本就坐得近,不觉间,柳叶落,从两人中间打着旋轻飘而下。
阚夏青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间,透过了柳叶。
他慌忙收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更拘谨的一下收回,那脸颊滚烫的温度却似还残留在指尖。
阚夏青笑盈盈的望着他,少年俊秀的脸上也红霞扑面。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撩了撩头发,问:“我是不是很不成样子啊?千金小姐哪能说这样的话?”
“嗯?没有啊。”尤应沂连忙回道:“现在已不是六朝时期,哪里还讲究这么多?”
阚夏青别嘴一笑,再抬眼望着尤应沂,看着他白净的皮肤烟霞渐渐散尽,风吹乱了几丝碎发,然后更加笑得愉快。不久,又敛了笑神秘的道:
“知道吗?应沂。前不久我在家里,听说西域那边儿有一些什么国,用亲吻来表示友好和愉快。”
尤应沂的表情虽然丝毫未变,但脸上突地增添的红云仍然透露了他的心情。阚夏青忍着笑,也觉得心好象要蹦出嗓子般的砰砰直跳,脸上也尽是火辣辣的,微微低了低首,悄悄地抬起眼来,她望着他道:
“你说,这样好不好?”
尤应沂望着远处,觉得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不好,干脆把目光重新转回她的脸上。
阚夏青没有想到他不回答,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一边也悄悄的打算着该如何实行刚才自己的计划,一边也好奇的等待着,看他是否会回答。然后突然唇间一凉。清风扫过,阚夏青唇际不由泛起微笑,不自主的闭眼。
仿佛凝固住的一瞬,尤应沂坐直离开,一边望了望四周。阚夏青也睁开了眼来。
四周人烟稀少,但是他不觉还是有些脸红。然后阚夏青望着他羞涩而甜甜地笑了起来。
本该一切都结束的,但是她突然想实行刚才自己的计划,便凑前,倾身,将一个甜蜜的轻轻的吻,也印上了他左边的脸颊。少年瞬间呆滞。
但是她更加喜欢的还是……刚才那样的。刚才那样的就好。
只不过,她不敢告诉他……
端阳在即,如其他府邸一样,萧府也忙碌着过节的事宜。尤应沂和江雅秀约定去寻苏文崇的日子恰好是端阳的前一天。整整一个早晨,尤应沂都在紧张和忐忑中度过。
把父亲的诗集还给江雅秀,两人一路无话,一并到了苏府。这一日天气阴沉,因为旬休,苏府内十分热闹。江雅秀和尤应沂在一名老仆的带领下前往苏文崇的所在。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院落,心不在焉却游刃有余的寒暄,终于,苏文崇的房屋在望。
“苏文崇心脏不好,受不得大响动,胆子也奇小无比。所以住在这偏僻的地方。”江雅秀凑在尤应沂身边低声说,尤应沂点点头,前面的仆人已经回过身来,请他们进去。
苏文崇正躺在榻上歇息,见了江雅秀带着客来,连忙命仆人去泡茶。
江雅秀便向老先生介绍了尤应沂,但是“父亲尤修远”五个字还没有说完,苏文崇便一惊,瘦削的身子一缩,望着尤应沂张大了眼睛。
尤应沂本来打算告诉他,自己只是慕名前来拜访的,然而此刻话还没说出口,苏文崇那一脸的惊恐便对他下了半个逐客令。他望着尤应沂惊恐而强自镇定的摇头:“公子,请恕老夫直言,您父亲之事,老夫无奉告之处。”
“……”
“如果公子是为了这件事来拜访老夫,就请回吧。”
尤应沂的脸色一白,焦急的情绪也自心底升起,“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世间何有无因而果之事?”
但是苏文崇只是坚决且不停的摇头,若不是他慌乱的眼神,尤应沂几乎无法把他与“胆子奇小无比”相关起来。现在的他是害怕的,却决不回头罢休,江雅秀劝说亦无用。
尤应沂无计可使,但也不想再勉强他,于是便也只能辞行。
他走出苏文崇的屋宅,到了大院中,远远地听到身后江雅秀又劝苏文崇道:“反正将来此事也要录入书册,现在告诉我们又有何不可?”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句听过无数遍的话,带着苏文崇无奈和叹息的声音传来:“尤修远的名字必定录入书册,但是却无立传之机。至于此事,不是老夫不愿意说,只是对象是尤公子,为了子原计也不得说啊!”
尤应沂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回过身去,走上阶梯,到苏文崇面前问:“那烦请老前辈再回答晚辈一个问题,如今人人皆言对我有不好之处,但这是否是家父的意思?”
苏文崇语塞。但确定尤应沂并不打算再对真相刨根究底之后,也松了一口气,抬头正要说话,又被尤应沂打断。
“如果这是家父之意,应沂再不涉足此事半步。但若家父并无此话,那恕晚辈顽固,不论如何,都要查个清白底细!”
江雅秀望着尤应沂坚毅的神色张了张口。此刻的尤应沂哪有平时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眼神犀利而坚锐,隐隐包含着冷漠刚硬之气。这样的尤应沂,是她此前从未见过的。
然后苏文崇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子原并未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