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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胜一口一个“乌公子”,摆明了是想否定那晚她暗杀赤霄的事实,东郭从露不由皱眉。
忽然,一声怒喝响彻无涯顶:“放肆,身为四大家族之人,竟敢对尊上不敬,慕容胜你该当何罪!”
众人无不意外。
慕容胜眉心一紧,望向来人。
那人却是看也不看他,径自向萧琴等人走去:“尊上,庐王殿下,久违了。”
褚茹雪见到来人竟也是一怔——这声音,萧琴也是识得的。
“百里公子,好久不见。”萧琴几乎是立刻忆起呼延承安最后的凄然辞世,心中不由百感交集。看来,阿仪最后终究是等到他了。
“……多谢庐王与尊上对阿仪的照萧,此番恩情,百里煜城永世难忘。”听声音,百里煜城似乎沧桑了许多,再不似往日风华年少的贵公子。
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褚茹雪微抑的惊诧:“百里公子,你的头发……”
萧琴皱眉,头发?
百里煜城幽幽的声音传来:“一夜相思到白头,我以前还道是戏里的说辞,如今,却真正懂了。”
萧琴心猛地一沉,他们到底还是……。
“她一辈子只对我笑过两次,第一次我没能珍惜,第二次却又什么都晚了,是我没能理解她,一直给她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如今她终于解脱了……是我……是我配不上她。”
萧琴却摇摇头:“她若这样想,当初不会拼命护着你。”
天底下只有呼延承安知道盘根交错的地宫中哪一条路通向百里家,可是她却拼死把追兵引到别处,只是为了给百里煜城争取时间。与其说为了家族,萧琴宁愿相信那是为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残念。
呼延承安一辈子都压抑着自己,强迫自己做个认人操控的傀儡,强迫自己萧全大局,忍辱负重,可最后一次,她到底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看着百里煜城凄然离去的背影,褚茹雪竟很是怅然。一夜白头,如何的撕心裂肺,如何的肝肠寸断都已是徒然,终究换不回那人的一颦一笑。他看了看萧琴,山风吹起她的长发,整个人有种乘风欲飞的错觉,到头来,自己还是抓不住她。
这个女人,比之单纯简单的呼延承安难缠千辈,她的心思,便是她自己怕也猜不清,摸不透,他又怎能掌握得了?但他却依然庆幸,自己不是另一个百里煜城。
似乎感觉到褚茹雪异样的沉默,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事。”明知道萧琴看不到,褚茹雪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萧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选择了沉默,敌人还在眼前,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她其实真得想问……”
茹雪……
“那一夜,你的头发,白了多少……”
说出口时,萧琴有一瞬间怔忪,只是想着,竟然真的就说出来了。
那一夜,他以为她死了,是不是也和百里煜城一样痛苦,是不是也体会到了一夜白头的痛?
半晌,萧琴听见褚茹雪长叹一声。
“你不会懂的……”
那一夜,褚茹雪死过一次。”
百里的加入不只代表着萧琴单方面势力的增长,同时更代表着慕容胜势力的再度削弱。如果慕容胜真如公良叶容所说野心不在江湖,那么他在犹晔堡内可以调遣的应该也只有四大家族了。如今百里家倒戈,上官家没落,慕容家分裂,而百里……不明动向,今日一战,倒也胜负难料。
然而,萧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慕容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亮底牌吧。”如果她所预料的不错,这场对峙绝不能托得太久,既然条件已然成熟,也就不必在绕弯子。
“底牌?”慕容胜竟是仰天大笑,“萧琴,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怎么会,前辈到底是指掌乾坤多年的高人,萧琴哪里敢掉以轻心啊。”
“说得好,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在江湖上与老夫抗衡,实在出乎老夫当年预料。”
萧琴却别有意味地一笑:“本来,萧琴也可能是慕容老前辈的得力助手呢。这么好的棋子却拱手让人了,慕容老伯是不是很可惜啊?”
慕容胜乍闻面色一沉:“此事你从何得知?”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呀,”萧琴双手抱胸,一派惬意,“可是我不能说呢,那样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么。反正就是你身边的人,慕容老伯你那么厉害,自己猜猜看喽?”
慕容胜到底是老姜一块,知道此时不可中了她的离间之计,但即使如此,心中不免也对周围之人有些猜测。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人心便会不停地为其补充养分,最后发芽,开花……
“慕容前辈,该不会是怀疑在下吧。”
笑吟吟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占出队伍,身边跟着的不是褚皇室的小太子又是谁。
褚茹雪脸色微冷:“慕容胜,你可知你已经犯了天大的罪过,还不放了那孩子!”
“哈哈哈!”慕容胜一听到“天大的罪过”竟是笑得更加狂妄:“萧琴,褚茹雪!你们要与老夫比人马,老夫便同你们比人马。你若敢动一下,老夫就拿这小子开刀!什么太子皇帝,老夫通通不放在眼里,你褚家的江山,早晚要归还原主!”
“放肆!”褚茹雪大怒,皇室威严不容其如此挑衅:“江山易代已久,当年宫离不思进取,骄奢顽劣,闹得民不聊生,天道不容。如今百废俱兴,你却又为一己私利勾结外地,欲再造乱世,还敢提江山!”
“勾结外敌?”慕容胜冷笑,“我慕容胜一无功名,即便认识两个异族朋友也是君子之交,你凭什么诬陷老夫勾结之名?”
萧琴却笑得比他更冷:“你真的要我出示证据?你以为我爹放在赤霄令夹层里的是什么?”
“萧琴!”
“呵呵,在下在此。”萧琴叹息着摇头,“慕容胜,此事我本想江湖事江湖了,我犹晔堡一心为江湖太平,绝不会刻意引起战乱灾祸。只是,庐王已然插手,便攸关当今朝廷,你的救兵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倒不如素手就擒吧。左右不过一死,何必背上一世骂名?”
“哈!萧琴!你看仔细了,我手中绑着的是你褚家太子,我便是死,也有这小子陪葬!何况,能兴复我宫氏江山,老夫区区一条薄命便是偿了又如何!”
萧琴与褚茹雪同时心中一凛。
有诈!
突然,一道劲风扫过,慕容胜运功一掌击向不过三步远的褚高驰。
“高驰!”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猛地接下那一掌,而后更是配合另一人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褚高驰掠走。
风沙初歇,众人尚来不及看清眼前景象,却见慕容胜口吐鲜血,而两阵之间,笑面公子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另一位也是淡定从容,两人一人一臂,同时拎着中间尚被吊着的,挣扎着的褚高驰。
“丞相智谋无双,答应丰某的事情,必然已经办妥了吧。”
后者则是狐狸一般笑道:“丰少放心,我刚接到消息,七姑娘如今绝对安全。”说着顺手取出褚高驰嘴里的障碍。
“放手!你们两个……唔!”
“别嘲。”一挥手,濮阳昔将那乱乱的一团又塞了回去,改为先解开他手脚的束缚。
“濮大少!你等着!”
瞪了濮阳昔一眼,恢复自由的褚高驰紧接着扑向萧琴:“小姨!你果然没死……呵呵……呜……”
萧琴上前两部,稳稳地抱住怀中的大男孩:“高驰,你这是在哭还是笑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噢。”
褚茹雪看向另一边犹自不敢相信眼前情景的慕容胜。
“慕容胜,你可是还有筹码?”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濮阳昔与丰之康击掌庆祝合作愉快,回头道:“怪只怪你太小瞧我和丰兄了呀。”
丰之康“唰”地收起扇子:“你错就错在不该拿青岚要挟我,动她的人,只有死!”丰家百年来伫立朝野,靠得绝对不仅仅是财富。生意人总是很小气的,对于仇恨更是睚眦必报。
濮阳昔却是笑容不减:“说起来,慕容老伯都没怎么关注过在下呢。虽然老爹总说我是碌碌无为的败家子,但尽管如此我好歹还是当上了当朝最年轻的丞相,总不会一无所长吧。比如制伏一两个小喽啰,利用风向在你身后下个毒引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呀。”
太子被挟持,那可是天大的罪名,他慕容胜不要命了,他濮阳昔可是惜得紧呢。不这么步步为营,怎能顺利靠近他身后?而至于丰之康,哈,只能说他们是天生的搭档,天下少有的默契。
“你!濮阳昔,你下得是什么?”
“这个问题由学生我来回答!”萧琴却是忍不住笑出声,上前两步道:“我老师从小就告诉我,做事还是绝一点就好,如果给对方下了毒,就千万不要逞帅告诉他是什么,让中毒之人自己慢慢烦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