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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怜梦又道:“走之前,文姐将这个给我,说是庄主给的。哎……你知道,我是这边的人,庄主不会多跟我说话的。文姐转告我,庄主要我将这个给你,他的人马退到犹晔堡之外,随时等着你下一个信号,不见到你的人——不会走。”
萧琴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烫,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了,她抬手一摸,竟又是泪水。
公良叶容的警告由在耳边,萧琴只有尽量压制汹涌的情绪,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毒发。
“老大……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你们到底是兄妹,等事情结束之后,谈谈吧?”到底也在落日山庄混了好些日子,她知道萧文虹其实对萧琴不坏。
萧琴笑了笑:“谢谢,谢谢你,也谢谢申丰雅。”
虽然身不在一处,但她知道,这几个姐妹,都为她操了不少心。褚茹雪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如果她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否定了,那么她怎么对得起这些不萧立场,不萧一切,真心对她好的人。那些伤害她的人可以忘记,可是这些人,却不能忘,不能否定,只能报答。而报答的第一步,就是她得努力活着,活到再也没有力量为止。
“那……老大,我回去了。”
“嗯。”握着手中的簪子,萧琴突然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这样,就又多了一份筹码了。
那么,她也该有所作为了。
“等等。”
“老大?”夏怜梦在门口停住脚步。
“麻烦你把你另一个老大叫过来。”
夏怜梦怔了一下,然后愣愣地“噢”了一声。
不一会儿,褚茹雪闻声而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濮大少不在,身上的药也不多了,褚茹雪不由有些头疼。
不料萧琴却半点愁容也不见,一双眸子分明没有焦距却还是晶亮得像要滴出光彩来。
“褚军师,你这边有多少人马?”
“褚军师,你这边有多少人马?”
哎?
褚茹雪一怔,这个跟吃错了药一般大半夜精神奕奕地女人是谁啊?
“你没发烧吧?”
萧琴却不回答,只更夸张道:“褚——军师,本帅问你,我军山下还有多少人马可调遣?”某人还学着戏台上生生拽了个腔。
褚茹雪皱了皱眉,一开口却道:“将军需要多少人马但说无妨,茹雪自天宫借来就是。”
“噢?”萧琴像模像样地点头,“如此大善!军师果有通天只能,能得天兵相助,则此战,吾必胜已。”
看来不愁没人了,萧琴似乎又找回了当日在云崖谷谈笑风生,指点用兵的感觉。
“你果然发烧了吧……”褚茹雪再度去探某人额头,却被“啪”地一声拍开。
“你知道什么?”萧琴仰首一笑,“我这是大战前的兴奋。”
说着,萧琴一摇手中的簪子。
褚茹雪接过一看,立刻想起那日夜里萧琴最后放出的信号,那么这东西所代表的人便可想而知了。
萧文虹这一剂“定心丸”送得倒也真是时候,只是……
见褚茹雪沉默,萧琴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哥知道真相是么?”
所谓“真相”,当然是指萧琴与萧文虹不是亲生兄妹的事实。
“其实,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如今我自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反倒有种踏实了的感觉。无论有没有血缘,他到底当我是亲人,我是他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与其告诉他这一切,让他伤心,我宁可骗他。”
褚茹雪叹气:“你说得我懂,这样做倒也是你的一贯风格,只是那个公良叶容恐怕没有想像种的好对付。你不会真的对他放心吧?”何况……据他所知,萧文虹也未必真如她所以为的天真得什么也不知道。
“真心假意又如何呢?他当日到底救了我,先不管那是否存在的血缘关系,我至少可以确定他暂时不想要我死。”否则,无论是湛飞尘还是公良叶容,在废墟,在地道,甚至在车队,他有太多的机会下手了。
萧琴继续道:“只要我活着,他的任何手脚都在我眼下,不怕他耍花招;我若死了……”虽然看不到,也知道褚茹雪此时的脸色不好看,萧琴轻松地笑了笑,“我若死了,不是还有你吗?”
褚茹雪若认真起来,未必比她差,何况他还有更有利的身份和权力。
“我为什么要帮你?”
萧琴一怔,随即道:“啊,王爷你也大可开出条件就是了,只不过如今萧琴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
“萧琴,你吃定了我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看出来了,这女人如今是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是气人啊……褚茹雪不得不叮嘱自己可千万莫要失了冷静。
萧琴一手托腮,笑眯眯道:“是,我知道,可我也知道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不会丢下我不管呀。”好多有利的条件呢,她不利用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哎。
“好,很好。”褚茹雪收敛笑容,在她跟前坐下,一本正经地道:“濮老师教育我说,人一旦落入劣势,就要立刻想办法扳回一成,至少不能输了气势。”
“嗯,老师也是这么教育我的。”
“我以为,我现在处于劣势了。”
“王爷因何有如此想法呀?”某人很配合地装模作样。
褚茹雪无视某人搭腔,继续道:“所以,我如今要不萧一切地赢一口气回来。”
哎?
萧琴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莫要冲动呀。”
“你放心,本王很冷静。”褚茹雪的声调一步一降:“首先,我要‘冷静’地把你绑回庐王府;然后,再更加‘冷静’地把你囚禁起来,与濮大少一起研究针对一种叫做‘滴水穿心’的咒蛊的解药;最后,至于什么落日山庄,什么犹晔堡,都见鬼去吧,亮他们也不敢与朝廷过不去,那么,与我何干?”
“王爷到底失了冷静呀,公良叶容好歹是公良贵族……”好可怕,比起她的“破釜沉舟”,他的这招“眼不见为净”实在是直接多了。
“那又如何?”早都知道萧琴会这么说,褚茹雪一摊手,“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庐王而已,效命的是当今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君没要臣死,臣也不必去找死吧。”
“你你你……庐王,你的忠心呢?”萧琴哑然。这家伙是摆明了耍无赖么!
褚茹雪斜眼:“为官之道,在于进退有度,在于公私分明,在于不越权,不逾矩。不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我看到了又如何,况且公良叶容又不是以世子身份来访,不过一个江湖消息贩子湛飞尘,我在意他干什么……啊啊啊!萧琴,你踩我干什么!”
这女人不仅是个疯子还很暴力!
“你是存心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是你太嚣张,根本不好好听我的话!”
“不就是跟你回王府解毒养伤治眼睛吗?”多大的事儿!萧琴狠狠地“切”了一声。
“原来你果然知道啊。”褚茹雪言不由衷地冷哼。
萧琴刚想回嘴,却又停下,想了想才道:“其实天下可以休息的地方何其多,干嘛非要去你那儿呢?不如我找个像红枫谷那样的地方隐居,种种花草,你要是闲了就过来看看我?你看好不好?”
“不好。”褚茹雪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否决。
“为什么?”
“你在说笑话吗?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这种人,必须绑在身边,一刻也不能让你离开视线——否则……哈哈天晓得你又会捅出什么篓子来。”上次是三年前血溅玄武门,这次是什么?
“我没有那么无聊好不好,我只是想好好混日子而已,一没野心二没体力,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萧琴皱眉。
“可是你是天下第一的倒霉蛋。”褚茹雪瞟了她一眼。
“喂……”萧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小小的打击了一下,“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一个公良氏后人,给你这个庐王殿下带来什么麻烦……”啊,最近的感觉越发敏锐了,萧琴似乎感觉到说这话时有人用眼神活活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于是僵硬地一转,“……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更要去了,坚决把你连累到底,大不了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卖豆汁儿也不错哈哈。”
白了她一眼,褚茹雪不否认这话也让他松了口气:“萧琴……我答应什么事都不会再逼你,但你也需答应我一件事。”
“啊……你说?”为褚茹雪突然的让步一怔,萧琴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答应我,至少你自己别放弃。”
一句话,竟让萧琴无从以对。
“萧琴,点头。”
萧琴不动,内心是无比的挣扎。
“我拜托你,点头。”
有些事,哪里由得她说得算呢……
“萧琴!”
这一声,似乎猛地叫回她的魂魄,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她是萧琴,是萧琴。
她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救人,而事实证明她却伤了很多人,如今她体内的魔就要吞噬她的生命,她终于可以再不做错事了呢。可是,如果……如果她的死对于褚茹雪是一次更巨大的伤害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