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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碧波院时已经接近晌午,笙歌其实这一天也未做什么重活,但此时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去,她回到房内径直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较薄的书卷。
呆坐在桌案更不知饥饿,她胡乱翻着书卷,根本不认得上面所写的到底是些什么鬼画符,她细细盯着上面的字迹许久,得到的结论便是它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认得它。
又好气又好笑的拿着书卷,笙歌发觉屋子里有些沉闷,便起身向着外间走出去想要散散心。
自己若是识字的话今日便能从标签上看出端倪,自己若能对茶的新陈能轻易分辨,也就会在煮茶时发觉不对,终归是自己学到的还是太少了。
当时云舒说了,自己在碧波院所分到的将会是平日里皇上与睿王喜爱的茶类,所以自己根本不必多学,此时想来,其实还是多学些来的安心些。
晌午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紫竹林里偶有鸟鸣声忽远忽近,微风袭过,满园皆是令人舒心的清新香气。
笙歌的心情总算也舒坦了些,她走到听风小筑处时,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逐渐起了几分倦意,想着此间也不会有人过来,于是便绕到竹楼前的石桌上撑着下巴打起了盹。
而此时的常德殿却与这方的怡然相反,通州水患过后,没曾想拨下去的救灾款项居然被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的根本只是九牛一毛,轩辕煜没想到当年右相一事之后居然又生了这种事情,多番追查之下这件事到头来却被查出是运送粮食与赈灾银两的官兵运送途中悄悄安插人手偷运了许多出去,轩辕煜因此在常德殿发了火。
此时常德殿内的官员已经散了去,唯有轩辕煜一人脸色发沉的坐在桌案前,此时严之伫立在屋外见那些个官员已经走远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皇上,喝口茶消消气吧,”严之见轩辕煜脸色依旧不善的模样,轻声说着便将茶盏递了过去。
“靠些茶水便能消气了么?!”轩辕煜也未抬眼,温润的嗓音在此时却是泛着低沉的寒意。
严之脸色顿时一白,匆匆放下茶盏时顿时跪下身子低下头来:“皇上...”他也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轩辕煜,好像在他服侍的这些年来,是第一次看到轩辕煜发这样大的火。
“呵,”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严之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偷偷瞄了轩辕煜一眼。
只见此时轩辕煜眉眼含笑,周身好似如沐春光一般泛着暖意,丝毫看不出方才动怒的模样,他更是疑惑不已了。
“怎么了严之,朕这个模样很是吓人么?”轩辕煜垂眸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奏折上,片刻后他随手将奏折扔在一边便站起了身:“朕素来和善惯了,若不发次火,他们真当朕是能随意糊弄的了。”
严之这才听出端倪,顿时颤颤巍巍起身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皇上,您可吓坏奴才了!”
轩辕煜见他后怕的模样,失笑着摇了摇头:“叫人来收拾干净,朕要四处走走。”
严之应声出去招呼宫女内监进入屋内,吩咐一番之后便连忙掀开帘子跟在了轩辕煜的身后,轩辕煜挥了挥手道:“不必跟着,朕想独自去碧波院散散心。”
严之一愣:“需要传唤车辇么?”
轩辕煜摇头,也没看他:“不必了。”
严之见轩辕煜走远便也低头叹了口气没有跟过去,愣在原地片刻之后突然想起此时已近晌午,过会儿该是午膳时间,皇上命他不必跟着,那午膳又该如何?
他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目送着那袭明黄身影远去之后,便转身朝着禁军营的方向走去。
轩辕煜独自一人踩着青石板路缓缓走着,他的目光清澈温柔,宫人们打扫后的青石板上还沁着未干的水迹,他的目光看着这条历经沧桑走过风雨也浸泡过鲜血的大道,心中思绪微微震动。
那年摄政王暗中操控,宫中一片死寂,贤妃发觉不对时并未太晚,也是在这条路上,没有厮杀亦没有喧嚣,但那夜里的恐惧却丝毫不减。
贤妃带着他与轩辕宸逃到碧波院,那时的碧波院不过是一处荒废偏僻的院子,摄政王也没有料到在那院子里会藏着一条逃往宫外的暗道。
如今一草一木尽数变了,那条暗道也在她们回宫之后便也封了,但他却不会忘,亦对这座院子有着别样的情怀。
周遭宫女纷纷下跪行礼,对于皇帝的突然到来宫女们除了惶恐亦是惊喜,然而看到今日的皇帝居然是独自一人没有带着随侍,人人心里又是生出一丝期待,皇帝身边总要有人服侍着,这样一来岂不是能有幸近身服侍左右?
私下想着,宫女们心思转动却也不敢太过明显,看着皇上独自一人走着,她们便远远跟着,更甚者则是绕了远路再度从其身边经过想要引起注意。
轩辕煜哪会没有察觉,他突然有几分懊恼自己一人来此的决定,于是在逐渐放缓脚步之后终是转过身朝着那群宫女们走了几步:“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听风小筑。”
那几名宫女原本见皇帝突然转身向她们走近,岂料还未靠近,却是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她们躬身一拜应身退下,脸色也因此逐渐失落下去。
轩辕煜无奈叹息,转身之际发觉精神也有些疲乏,于是顿时加快了步子,穿过抽了许多新叶的紫竹林后,他本想着去到竹楼里取些闲书看看,岂料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袭水色长裙的女子正趴在院中石桌上睡的正香。
他愣在原地许久之后,猛地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此立了掌事,还将小筑深处的一所小院赐予了她,这样也便于平日里的传唤,没曾想因诸多事务耽搁,自己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一时站在原处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宫中他喜欢的幽静之所本也没有几处,站了片刻后他便兀自经过笙歌身旁上了竹楼,取了一本闲书之后他便坐到了笙歌的身侧。
翻看了一会儿之后,细微的呼噜声打破了竹林内的清幽,轩辕煜手上一抖,失笑着侧过脸看了一眼枕着书睡的正香的笙歌。
只见她略微有几两肉的脸蛋正压在卷成一卷的书册上,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预示着她此时的梦境,或许是烦心的梦,亦或是噩梦?
分了会儿神,轩辕煜便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岂料又过了一会儿,那趴在桌上的笙歌竟是喃喃低语,梦呓中竟也带着些许怒气:“讨厌,走开!”
轩辕煜失笑摇头,知晓自己是没办法认真看下去了,他放下书卷,微微偏着头凝视着笙歌,突然有几分好奇这个丫头到底梦到了什么东西。
“混蛋!”又是一声低骂,轩辕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原本在早朝乃至早朝之后常德殿内带来的阴郁也因此一扫而空。
他笑着,突然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夹上了笙歌的鼻子。
他饶有兴致的凝视着笙歌,眼见她脸色越来越红,最终还是憋不住气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你做什么!”笙歌下意识的拍开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怒气冲冲的揉了揉眼睛瞪向眼前的人。
然而揉着揉着,笙歌便从梦到轩辕宸要杀她的噩梦里清醒过来,眼前这人虽与轩辕宸有几分相似,但气韵却完全不同,而此时他穿着一身唯有天子才可用的明黄!
这个人是皇上!
笙歌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再也来不及想其他什么,一身汗毛全然竖了起来,她连忙跪下身子,脸色苍白的讨饶:“皇上赎罪,奴婢梦魇了,错把您当做是...”
话说到这里,笙歌突然噎住没有说下去,她此时恨不得跳起来扇自己一巴掌,她该怎么说下去,说以为是睿王才会伸手去打?
轩辕煜低头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想起之前她有趣的样子便有些不愿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心中叹息,淡淡道:“起来吧,不过是梦魇了,朕不会怪罪你的。”
笙歌心中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是他,若是换睿王,自己此时当真不知是怎么死的了,兄弟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般大呢?
“坐吧,”轩辕煜目光示意她坐下,笙歌哪敢,顿时低下头道:“奴婢不敢!”
“朕命你坐下,”轩辕煜无奈,只好端了架子起来,笙歌浑身一抖,依言坐下,还未坐定时轩辕煜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梦魇了,将朕当做什么了?”
笙歌差点就要从凳子上跳起来,然而她没有真的跳起来,只是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她嘴角抽搐着不知怎么回答,轩辕煜却是淡淡一笑,声音温和至极:“妖魔鬼怪?”
笙歌哪敢说,默默抬眼偷偷瞅了他一眼之后就立即低下了眉眼,轩辕煜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于是轻咳了一声:“朕屏退了其他人,你就当是陪朕闲聊几句,朕不会怪罪的。”
笙歌咽了口唾沫,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他:“当...当真?”笙歌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看第二眼,好似每一眼都能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温暖一般。
轩辕煜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愣神了片刻后突然无声一笑:“当真,绝不掺假!”
笙歌很想相信,但想到他与睿王毕竟是连这血脉的,于是在抿唇之下突然伸出手弯起小拇指对着轩辕煜:“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