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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世以来, 沧玉跟玄解遇到的队友就一个赛一个的有钱,棠敷和酆凭虚不必多说, 那脏道人与这谢通幽更是财大气粗。
谢通幽并未请两人到谢家主宅去居住, 而是带他们去了自己名下的一处小院子, 说是小院子, 其实规模说是座庄园都不为过。
不知道文人骚客是不是多少都有那么点竹子情节,谢通幽的宅子里种了不少竹子,紫竹挺拔成群,更有繁花零星点缀,中间剖开一条小溪, 只见得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一直流到小桥底下,水流声潺潺, 在这寂静的夜晚尤为动听。
整个庄园好似浮在水面之上,四处都栽着奇花异卉,水波如明镜, 倒映出花影摇晃,人间天宫。
有钱人真好。
沧玉在心里吃了口大柠檬,不过随即转念,他纵然有钱,恐怕也想不到将家宅布置成这个模样。
这里似乎没什么人,连下人都不见半个,一阵夜风吹过, 忽然传来幽幽的乐声,听来十分接近,沧玉静静听了片刻,确定这声音就来自身边,可四下无人,不由得惊道:“何处有人演奏?”
“是这山石翠竹在演奏。”谢通幽笑道,伸手指了指水面之上立着的几块假山石,果见其中生得七窍玲珑,他淡淡道,“幼时父母要我学习琴棋书画,我于乐道无甚领会,倒是有位故人教了我如何啸叶,只是之后日渐懒惰,就寻了些异种栽培。这是特有的音竹,风吹过如人口唇贴合,能发出乐声来,后来又寻来这孔窍之石,如此五音俱全,风起而歌,风静便止。”
沧玉这才注意到竹林、小道还有这石头似乎都有摆放的规律,只是他不知是什么规律,隐隐约约觉得并非是胡乱摆放,更不是为了好看。
三人穿过水榭,来到一处水上亭台,这亭子不小,只有一面有墙,其余三面都是月洞门,许多书架贴墙靠着,这底下就是一潭池水,主人家倒不怕下雨天潮气湿了这些书。
靠近栏杆的地方摆着一盘残棋,临边放着一张琴,想来谢通幽不如自己所说那般全然不懂乐律。
此刻月上中天,皎皎流光于水波中荡漾,然而夜间暮色带来的暗影好似一块黑布笼罩住了竹林,风声不止,音竹与孔石传出的声音如泣如诉,仿佛有人在竹林之中低声吟唱。
“此处风景甚好,要是谢兄不介意,我想在此处多游览一番。”沧玉总觉得不大对劲,不由得出声道。
“这倒不妨事。”谢通幽愣了愣,倒没有在意,只笑道,“只是寒舍简陋,并无多余人手,恐怕沧玉兄得自己照顾自己,若是腹中饥渴,茶点与茶水都在厨房之中。再来,夜间风凉,即便贪恋美景,也要小心着凉。”
他指了一个所在,想必就是厨房了。
沧玉心道:这要还叫简陋,那我是睡了二十多年的茅草屋么?
他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睡了二十多年的茅草屋,不由得恹恹。
又听谢通幽道:“那玄解兄呢?是否同样要留在此处,还是去我书房之中看些占卜相关的典籍,我于此道略有些涉及,虽不敢说指点,但多多少少还算有些心得。”
他竟还记得之前玄解随口说的感兴趣一事,沧玉暗想起酒楼时对方前呼后拥的模样,心道难怪谢通幽朋友不少。
玄解道:“我随你去。”
要说之前只是玩笑话,这会儿沧玉倒是真有些好奇起谢通幽的说法来了,加上此处地形让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不由道:“谢兄虽是儒生,但对道学似乎很是擅长。”
“这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十家九流,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涉及,毕竟各家都有所长也皆有所短,要是半点不懂,研讨会时说起话来我岂不是丢盔弃甲。”谢通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莫看那些文人墨客看不起稗官野史,要真被辩倒了,可是大失面子,所以不少文人私下都写过戏本的。”
稗官是说十家中的小说家,这类学子专门收集街谈巷语,神鬼异志,于帝王身边做个小官,专门汇编小说野史。因题材不限,得文浩繁,因此所知甚广,地位虽不如其他学派,被其他学子视为不入流者,但仍有席位。
大多学子都以输于小说家为耻,长期以来在众学派里算是学问的及格线标准。
沧玉听得一知半解,勉强以自己看历史小说所得出的经验大概了解了下谢通幽的话,心中暗暗想道:“他们倒是有做学问的好风气,什么都愿意接纳,寻出弊病,以此辩倒对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虽不过百年之寿,但远胜妖怪千年万年漫无目的了。”
这可不是沧玉信口开河,他做妖怪二十年,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大变化,像天狐这么大的妖群鲜少会发生地盘之争,因此日子绝大多数就是休息跟修炼,不像人类这么孜孜不倦地钻研世间奥秘。
虽说妖族算不上是战斗狂魔,但绝大多数也都是呆在家中修炼的死宅,还有个别大妖离群索居,几乎不与外界来往。
也许有了力量就会放弃很多东西,就像妖能自己飞上天去,就不会想不能飞的时候该怎么办。
人正因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对什么都好奇。
要是谢通幽不是坏人,他对玄解来讲,真可谓是红尘的一位良师。只不过,如他这么有趣的一个人,若真如传闻所说只能活二十五岁,那未免太遗憾了。
谢通幽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来,既不是欢喜,可也算不上难过,只是极平淡地说道:“不过我与常人更为不同,因着寿命缘故,难免对道学钻研更深些,小时觉得艰涩难懂,大了倒是知晓些好处,起码能拿来糊弄人。”
沧玉这才想到谢通幽幼时的传闻还带了位神神秘秘的疯道人一块儿出场,人生不满百尚觉得遗憾,更何况是二十五岁,当下了然。
说是糊弄,恐怕是钻研颇深,只是并无所得才说得这般轻松自在。
毕竟大好年华,谁能甘心辜负。
寻常主人家请人来做客,即便再豁达,尚没有留客人一个自己随便走动的,一来是怕招待不周,二来是担忧隐私问题,更何况此处没有其他伺候的下人,真要叫沧玉卷走什么,恐怕谢通幽一时半会儿都发觉不了。
谢通幽却是浑然不惧,好像并不怕这两个刚刚结交的人会是什么道德有瑕的梁上君子,他顿了顿,不知打哪儿找出个火折子来将亭台里的灯盏都点了起来,又从角落里取过一盏灯笼持在手中,缓缓道:“夜渐深了,沧玉兄赏玩可千万要留神脚下。”
真是心中磊落坦荡的君子。
此刻月光尚明,照得道路清晰无比,不过沧玉仍是受了他的好意,点了点头。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沧玉就纵身点水,轻飘飘腾挪上了亭台顶上。
此处赏月最佳,那些竹子长得本就不怎么高,假山高度也极有限,又离城中高楼颇远,并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更显得皓月一轮似近在眼前,谢通幽不光有钱,还极为雅致,很懂得生活。
沧玉仔细瞧了瞧四下,能看见远处小石子路上谢通幽与玄解正在往前走,似乎在说些什么,片刻后就进了另一处翠竹林之中,透过随风摇摆的竹叶可以看见两人的身影随着烛火晃动,于是他收回了目光,轻轻跃到其他的建筑物上去。
待将整个庄园都转了一小圈后,沧玉总算确定下来,这地方是个小小的阵法,他那二十年穷极无聊的时候看过藏书,里面阵法他光看书压根不知道有什么玄机奥妙,更不清楚该怎么摆,不过单是认出来却不难。
谢通幽这座庄园是个九宫阵,以地为支,以水为流,要是突生什么异变,这些水流就是阵法启动的重要关键,主要作用是能阻挡魑魅魍魉不得入内。毕竟水是一直在流动的,鬼怪找不到入口,自然进不来骚扰主人,即便进来了,入阵就会被困住,进退不得。
这个阵没有酆凭虚当初在姑胥城开的那个大阵强,可对寻常人安家护院来讲已经足够,不单是荒魂野鬼,修为稍弱些的小妖恐怕都看不见这庄子。
看来这谢通幽倒真有点手段,他学道术可不止是糊弄人这么简单,要是这都能叫糊弄人,只怕天底下的神棍全得砸了饭碗。
既然大格局是如此,想来这些竹子与山石自不可能如谢通幽一般所说寻常。
凡人的世界里有没有音竹,沧玉并不知晓,不过他倒是知道妖族里有一类叫做幻音竹,这类妖怪数量极多,可很难成活,因为它们死后的原身可以制成乐器,吹奏时能使人陷入幻觉,更甚者可以因为通过乐声操控他人的喜怒哀乐,所以经常被大妖砍去玩乐或是做武器。
赤水水家里就有串幻音竹所做的风铃。
不过因为沧玉并没有见过幻音竹真正的原型,所以他其实并不能确定这些看起来就跟正常的竹子一模一样的竹子到底是不是幻音竹。不管是不是,这阵法与竹子都影响不到他与玄解这个级别的大妖怪,更何况竹子没制成武器,如此天然生成,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威力。
就像铁块没打成武器前没有那么锋利,幻音竹同样是如此,它完好无缺的时候,至多是风吹起来比较好听。
正如玄解所说,且不说谢通幽很有可能没什么坏心眼,即便他真有什么坏心眼,只怕完全不是沧玉跟玄解二妖的对手。
沧玉蹲在屋顶上想了会儿,觉得事情有点复杂起来了。
他们是因着看见谢通幽在酒楼上喝酒才下了船,这属于一时兴起,无任何人会预料到,那就不存在任何人刻意为之的情况。谢通幽才华奇高,于道法颇有研究,正符合传说中的谢家少爷人设,他并没有任何理由撒谎骗人,因为只消沧玉他们去谢家问一问,就知道谢通幽说得是真是假了,而且这法阵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布下的,那么谢通幽的确是单纯请他们二人来做客的。
谢通幽曾被一个疯道人救过,沧玉他们入城后恰好遇到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脏道人,不过神志清晰口齿伶俐,而且看起来十分年轻,至多二三十岁——不对,年纪不能作为证据,毕竟酆凭虚如今都一百多岁了,看起来还像是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
疯道人跟脏道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很难说。
也有可能并不疯,只是谢家的人说他疯。毕竟无论谁家刚生了孩子,有个道士上门来说你家这孩子活不过二十岁,看起来再怎么正常都会叫家长觉得是个神经病。
脏道人显然知道戏台上演得戏本是什么梗,其他人却说是头一次排,而谢通幽又说这戏是他自己写的,理由给得很是合情合理,他虽是个儒生,但各家争鸣,他也需要了解其他学派的学识。
这种事能撞到一块儿巧合的可能性很小,如果谁都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两个道人很可能就是一个人,谢通幽的道术大概都是从脏道人那里学来的,这个故事的梗大概同样是听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改成这样一个结局。
而脏道人本来是奔着谢通幽去的,不过碰巧路上遇见了他们,干脆坐下一起喝酒了,他看起来的确像是那种潇洒逍遥的人。
传闻里说疯道人想渡化谢通幽去做出家道士,谢通幽自三岁起就大病小病不断,是疯道人给的灵丹妙药才得以续命。如今谢通幽已有二十来岁,看起来无病无灾,说是道人一直跟在他身旁倒也不足为奇。
那么当时脏道人听那话说“没什么佛心,做什么和尚”后神情异常,是想到谢通幽了?
沧玉曾经大半生为人,行事作风自然改不了如人那般多虑,即便他如今拥有强大的妖力,仍是如此心态。
谢通幽十分热情,为人很是有趣,这都很好。
沧玉只是多少觉得太巧合了些,疯道人与谢通幽的传闻,他们先遇到脏道人,而后又结识了谢通幽,这怎么看都太巧了。
然而不管是脏道人也好,谢通幽也罢,这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
沧玉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可能,总不可能是劫财劫色,又觉得要是当真只是巧合,对方诚心邀请他与玄解来做客,自己这么想难免太不君子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屋顶一跃而下,却发现底下这间屋子窗户没有关牢,风一吹就开了来,不由得好奇往里瞧了瞧。
这是间午时休憩的雅室,正坐在离宫位,里头摆设十分雅致,风格与外头如出一辙,美人榻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画,此刻正顺风飘起来,入了沧玉的眼。
画上只有两个少年在练剑,劲松遮天,奇石嶙峋,这两个少年的脸部非常简单,可眉宇间的英气却扑面而来,整张图只有墨色,没有其他颜色点缀。
沧玉觉得画得很好,又觉得自己像是偷看了人家了隐私,不好意思地帮忙合上了窗户,往亭台那去了。
那是个赏月的好地方,他倒真想多欣赏会儿。
……
玄解随着谢通幽一道进了书房,对方一路上都在讲占卜的事,先是说了“子平术”,子平术就是四柱八字,用凡人的话来讲,就是测生辰八字,来推命运最是常见,多数时候也准。
这类占卜就与棠敷的不大相同,棠敷能推演出近期会发生什么大事,纵然如雾里看花,可尚能窥见个模糊的影子,就好比之前魇魔祸乱姑胥,他能看到魇魔出世一般。谢通幽所说的这种法子,是窥探凡人的命途到底波折还是顺遂,红鸾星又是如何,只能看大,不能见小。
“你之前并不是想与沧玉说话,对么?”玄解一一记下了,而后发问道。
谢通幽正对他介绍着占卜要用到的东西,闻声怔了怔,转过头去看了眼玄解,对方正冷冷地瞧着自己,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不由得苦笑出声:“我并无恶意,只是听见你说那番话,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知道玄解本人知不知晓自己眼神的威力,不过他现在真的很有压力。
这个青年不知是怎么长大的,他静静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压力袭来,谢通幽几乎以为自己正站在一头饥肠辘辘的猛兽面前,而并非是个薄情相的年轻俊才。
作为一个男人来讲,玄解长得未免太风流了点;而作为一个威胁来讲,他长得实在有点过分无情了,看起来不但像是会辜负姑娘的那种负心人,还外带毫不犹豫杀人的那种恶棍。
不过按照谢通幽的人生经验来看,偏生如玄解这类长相的桃花最多,不知道往后要造多少情孽。
他在心中哀叹一声。
“没有佛心……做什么和尚?”玄解下意识问道,“你是听到这句话?”
“不错。”谢通幽笑了笑道,“一出戏尚未唱完,你已解出其中真意,我作为作者,自是引为生平知己,只不过总不能越过沧玉兄去,我看你二人结伴同行,便过来结交了。”
玄解“哦”了一声,既然这事跟沧玉没有什么关系,他就没那么在意了,只低头看了看谢通幽的东西,又闷不吭声了。
谢通幽瞧他模样,心中当即了然三分,便道:“你并不是想学,你只是想知道些什么,是吗?”
“只能测八字吗?”玄解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抬头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其他的法子只能测自己的,少测自己与他人的。”谢通幽微微笑了笑,“你并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命途,你想问的,是外面那一位,或者说,是自己与外面那一位的未来,对么?”
玄解并不掩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谢通幽沉默片刻,想是没有意识到玄解居然如此坦诚,半晌才道:“你的眼神太明显了,而我恰好又有同样的心意。”
“你也喜欢沧玉?”玄解皱眉道。
“……”谢通幽难得被噎了个哑口无言,干巴巴道,“自然不是,沧玉兄的确貌美非常,人间难得,纵然铁石草木见着都难免心动,不过我心中有另外一个人了,只是说你我钟情他人的这种感情是相同的。”
玄解得知答案后就收回了目光,他伸手拨弄了下那些东西,轻声道:“这些要学多久?”
“不久不久,十年方能入门。”谢通幽道。
玄解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学了,你帮我解吧。”
本还想让玄解知难而退的谢通幽未料到对方如此爽快,一时懵在当场,瞠目结舌,半晌不知道怎么办,他好一阵才从咽喉里挣扎出自己的声音来:“我还以为玄解兄会想自己试一试?”
“这不是易事,自然要花时间,我没有功夫学,何必浪费光阴尝试。”玄解理所当然道,他拿起笔抽了纸来写下自己与沧玉的生辰八字。他出生的日子有倩娘记得,而倩娘又恰好从春歌那得知过沧玉的生辰八字,每年都会在生辰那日特地做些虫子大餐,加上她自己跟那位叫青峦的好友,一年有四个好日子能吃大餐。
玄解怀疑她只是想找个合理的理由吃很多很多虫子而已。
谢通幽倒不去拿那张纸,反问道:“你难道不想测测自己,六爻之术也颇为有趣。”
“我没有什么可问的。”玄解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又道,“不,还真有一样想问。”
谢通幽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想问姻缘,是么?”
玄解点了点头。
问姻缘是个很讲究的说法,只独问玄解的姻缘,是好是坏,都是他自己的造化,跟他人无关,这只能问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可这好事是不是跟沧玉,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玄解虽是什么都不懂,但谢通幽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倒不觉得十分复杂,其他的法子说来麻烦,谢通幽便干脆要他用铜钱起卦,哪知这三枚铜钱初次落地,就碎成了两半。
“这是什么意思?”玄解问道。
哪知谢通幽神色大变,阴晴不定地看了会儿玄解,躬身拾起这几枚铜钱放回桌上,又取过纸张与星盘推演,他脸色最终难看起来,哑声道:“你……你……”
“你看到了什么?”玄解淡淡道。
谢通幽放下星盘后缓缓站起,他直视着玄解,目光冷冽,不复方才温和:“你是无命之人,这星盘上没有你,你不该存于世间。”
玄解没有什么反应,又道:“那沧玉呢?”
“他……罢了,我说那些你也听不懂,沧玉兄他红鸾星沉,情爱成空,今生姻缘已断。”谢通幽轻轻叹了口气,“一生倒是衣食无忧,不过郁结于怀,终日不欢。”
谢通幽似有所感,神态没有方才那么强硬,颓然长叹道:“其实测命之事,从来无奈。他人艳羡能窥探命运,却不知凡事不能更改,天命不可违抗是何等痛苦,我本想叫你知难而退,没想到……”
“我与他无缘么?”玄解低声道。
“不错。”谢通幽苦笑道,“甚至你根本是个无命之人,也许是我测错了,你如今就在我眼前,怎会是个无命之人,恐怕沧玉兄的情况也是如此,你不要多想。”
玄解淡淡道:“没什么,无命可再生,无缘可再续。”
谢通幽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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