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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叶澜的时候,她正按照教官的指示,划着军拳。那套动作在我们看来很滑稽,一个个松垮垮地站在那,看着别人做,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型。这样散漫的环境下,叶澜认真的动作,显得那么独树一帜,我是这么注意上她的。
她的腰杆总是挺得很直,无论是走路,还是坐下吃饭,都是一副优雅的样子。修长的双臂或摆动,或平放在胸前,端坐在凳子上时,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平视着你。
“你眼睛怎么红了?”
那天,正和新宇聚精会神地看着动漫,头恨不得伸进电脑里去,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
“是嘛!”我顺手拿过新宇桌子上的镜子,扒开眼皮看。“估计是看电脑时间长了吧。”我并没在意,继续和新宇看动漫,和她们宿舍其他人讨论着剧情。
军训那会儿,我和新宇打成了一片,很快和她们宿舍人也熟络了起来,唯独叶澜。她总是独来独往,大学开学三个月了,也没见她和谁好过,下午从浴室回来的路上,经常能看见她背着小提琴,靠着林荫道缓慢地走着,背脊挺得笔直。
“小未,”她的声音在我耳侧想起。我回头惊讶地望着她。
她手里端着一个透明敞口的玻璃杯,杯底悬浮着还未化开的小晶体。
“怎么了?”我扬起眉毛,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把眼镜取掉吧,”她轻声说,我照做了。她递给我那杯泛着热气的水,我接了过来。
她露出一个微笑,“眼睛疲劳的话,用盐水的蒸汽熏眼睛,会舒服很多的。”说完,坐到自己的凳子上,着led灯的光晕,翻开了一本书。
我用她的方法熏眼睛,果然舒服了不少,低头换另一只眼睛的时候,她走了过来,微凉的指尖拂上了我一侧的太阳**,我抬头望着那双手的主人。
“眼睛不要离的太近。”她双手扶着我的头,调到离水杯合适的距离,才放手。
从她手抚上我太阳**的那一刻,我有点慌张。我是坐着的,她是站着的,我的头正好迎着她的怀抱,她身上温柔的体香钻入我的鼻腔,顺着心肺,抵达全身。
我有点受宠若惊,一向对人若即若离的她,怎么一下和我亲近了。以前每次和她打招呼,她都微微点头,嘴角勾起几不可闻的弧度,不热情也不冷淡,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你看的什么书?”我看她用海棠花样的书签夹起了一页书。
“《上海往事》”
“好看吗?”
“谈不上好看不好看。”
“借我看看好吗?”
她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消失不见。
“你要看?”
“嗯。”我殷切地望着她。
或许,我只是找了个可以继续接触的由头吧,那本书在我床头放了一寒假,直到回校的前一晚,才发现了它。刚洗完澡,无所事事,顺手捡过来,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竟忘了时间,半夜点才昏昏睡去。
梦里,安和梅蕊的故事一遍一遍地重复。
书里的情节是有关两个女孩的,相却不能相守。
二
整个寒假,我都会无意识地查看联系人,她在线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有种莫名的安定感,好像我们离得很近很近,转手可以触及。
第二天,我正上买票,忽然,她的扣扣头像在闪动,我顿时紧张起来,手颤抖着用鼠标点开对话框,一行字弹了出来:
“寒假过得怎么样(微笑)”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我很快敲击着键盘。
“还不错,是胖了点,哈哈!”
“胖点好,有肉(俏皮)”
没想到,平常说话没多少表情的她,聊天的时候竟那么可,一时间,心情变得轻快无比。
“那我为了你也要多吃点啊!”我开玩笑。
……
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回应,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票信息,视线时不时地瞟向右下角的扣扣图像,好几次看花眼,以后它在跳动,结果点开一看,还是老样子,没有新消息。最后,提示音想起的时候,我以为还跟之前一样,没有在意,漫不经心地继续浏览着页,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当我不经意查看扣扣消息时,忽然发现,一直在闪的头像还真是她的,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嗯,你什么时候到学校。”她问。
“你什么时候呀?”我飞快地打下一行子,真该死,冷落她那么久。
“6号。”
“真巧,我也六号。”其实我打算买7号的票的,正好可以在家过十五。
“嗯”
“你6号什么时间到,说不定我们可以遇见呢”我小心试探着问,心里打着算盘。
“下午4点半”
“我能说我们太有缘了吗?我是4点到耶,我们可以一起回学校呀!”回复前,我迅速看了眼车票信息,有4点半左右到达的票。
“这样你会等我很久的”
“没关系的,一起是个伴儿嘛!”
“那好吧”
关掉会话框后,心里莫名的兴奋,跑出房间,跟爸妈交代完要提前一天回学校后,回到房间,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收拾行李,恨不得立刻飞回学校。好久好久没有这种迫切希望见到一个人的感觉了,那种感觉让你做任何事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我在这种时不时的傻笑的日子里,等到了拉着行李箱,被出站口的人群推着出来的叶澜。
“叶澜”她的头刚从人群里冒出来,我跳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手臂大幅摆动着,希望她看见我。
她抬高头,视线越过人们的头顶,左右搜寻着声源的位置。我摘下太阳帽,举起来,冲她招手,她终于看到我了,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温柔的笑涡浮在嘴角。
她一直看着我笑,除了检票的时候,我肩上背着背包,左手拖动着大号行李箱,穿过正在等待亲友的人群,奔过去,一把接住她的行李箱,“我来!”我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夺过拉杆,七拐八拐地穿梭着。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一个人拉两个箱子不累吗?”到了空旷的地方,她伸手要拿回自己的箱子,手指触碰到我的手背,让我想起那天她微凉的指尖触碰我太阳**时的温软。
“没事,我力气大,一个人顶俩。”我骄傲地昂头,豪气十足地说着,内心的小火焰“蹭蹭”往外冒。
她被我逗笑了,停下来,无奈地扶额,但还是没有妥协“那我拉你的,你拉我的好啦。”
我们这样很奇怪地,互相拉着对方的行李箱,挤上了公交。过完年又加上开学季,公交车上人有点多,我双腿夹着行李箱,不让它滑动,右手握紧扶手,下盘稳住,撑住自己,左臂穿过她的肩膀,扶住她左边的座位靠背,这样一来,她的整个身子都窝在了我怀里。
她转脸,面向我,轻巧地开口:“你可以吗?”耳边的头发拂过我的左脸颊,有点痒,但我竟不想躲开,甚至希望她再靠近一点,这样我可以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给人一种安定感,让人沉浸其中,不愿挪动半步。
“放心!”我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这点事对我来说不在话下,而且也应当由我来做。
似乎是循着一种感觉,上学期风马牛不相及的我们,这学期竟神奇地多了很多交集,当然,基本都是我主动的。
三.
我会在课间,跑到她的座位上,借着问问题,趁机聊几句;看见她在前面走,快行几步跟上,冲她灿然一笑;饭点的时候催促她,下去吃饭,别饿坏了胃;翘掉必修课,上她的选修课,只希望能和她待的时间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说,小未,你真好!从来没有朋友这样对过我,关心我的饮食,谢谢你!我摸摸头,羞赧地笑道,我愿意呀!
我下午睡过头,每次都是狂奔向教室,一想到她在旁边给我留了一个空位,浑身充满干劲儿,骨碌起身,胡乱漱口,抓起包往公教楼跑,当然我也不想迟到,让老师看着我走进教室,虽然我经常干这种事。一次,穿着八厘米的长筒靴,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入,那声音“哒哒”的,巨响,老师的视线从后门一直跟到了我坐下的地方——第一排,直到我坐下,老师才接着讲课。
“又迟到了吧。”她拿开为我占位的书本,小声嗔道。
我“腾”地坐下来,还在“哈赤哈赤”喘着粗气,手按住胸口,上下摩挲,歇了好一会,开口第一句话是,“老师没点名吧?”
“点了。”她相当淡定。
“啊?”我激动。
她“噗嗤”一声笑了,“激动什么?你又没选这课,你想被点都没门儿呢!”
我“噢”一声,方坐定,学她,掏出笔记本,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老师讲课讲到一半,兴致勃勃地打开他的摄影作品,放映在大屏幕上,每播放一张,同学们或赞叹或惊呼或掌声,整个教室沸腾一片。
看着老师拍的天堂一般的香格里拉、广袤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壮丽的敦煌,我的心也飞翔起来,我侧头望向叶澜,她恰好也在看我,我们相视一笑,有某种只有我们才懂的东西在流动,溶解在这无言的默契中。
如果总是自己一个人在主动,未免有时会低落,但她的性子是如此,不会主动,对谁都一样。所以,当那次她主动约我逛商城,我的心情可以用狂喜来形容。逛街会主动想到我,这证明我们的关系又迈进了一步,由朋友向好朋友发展了!
和她逛街一点也不累,为她试穿上身的衣服拍照,一边给她看,一边“啧啧”称赞,身材好是不一样哈,穿什么都好看,她下死手掐我,说米未,你假不假呀?我委屈万状,我说实话的,实话都不让说了吗?她瞅着镜子,转着身子,各个角度地扫视自己,余光从镜子里撇我一眼道,没说不让!
逛了有两个小时,我们坐在商场的沙发上歇息。她高兴的时候,会变得很能说,滔滔不绝地和我讲着各种事情,一下漏了口风,不经意提到某师兄在追她的事,我脑袋“轰”得炸开,顿时呆住了,慌乱和害怕一齐涌上心头。
我们刚刚好上,你要离我而去了吗?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装作为她高兴的样子,毕竟有人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我知道,我没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说,你要拒绝他,我要以怎样的身份告诉你,我不想你们在一起呢?
我试探着询问事情的经过以及,她的态度,直到听见她对那个师兄不感冒,才稍稍放下了心。但是师兄费尽心机地打听她的手机号、扣扣号,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接近她的机会,这一点让我忧心忡忡,有种莫名的威胁感,像意识到刚刚到手的猎物,即将被人轻而易举理所当然地取走时那种恐慌。
下午睡觉醒来,看着静寂无声地宿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过了几秒,许多许多的思潮一瞬间蜂拥而至,巻缠着,碰撞着,纠紧着,闷在胸口,疼痛异常。我没有想到她是那么那么重要,重要到一想到失去,有如割裂般难受。(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