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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二十年元月一日,新年的第一天。
平凉督师慕容骏驰率领他的将近两万七千人的骑兵来到了沦陷已久的河阳城下,同时抵达河阳城下的还有云中郡守南宫信派来协助攻城的大约两万步兵。由于盘踞平武的巍明义则到目前为止仍然令人捉摸不定,所以南宫信必须首先保证云中城拥有足够的防御力量,这样一来,这两万步兵已经是南宫信能够派出的最大兵力了。
慕容骏驰的大军很快包围了河阳城。
河阳城的西凉守将乞伏伦就是在残暴的前西凉逐日王野路延寿的授意之下屠戮河阳城的刽子手,他此刻站在河阳城的城头上,俯瞰着参与围城的阵容齐整,军威赫赫的大夏军,感到一阵眩晕,头皮发麻,尽管他极力在其下属面前掩饰他的惶恐与不安,他的内心却被一种末日将至的深深的恐惧所笼罩。
令乞伏伦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他竟在大夏军中看到了一面熟悉的旗帜——西凉逐日王的大旗,守城的西凉军也看到了这面大旗,许多人除了恐惧,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毫无疑问,西凉守军的士气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平凉督师慕容骏驰和他的几位将军一字排开,立马河阳城西门外,注视着这个原本属于大夏国的城市,这个位于大夏国平州腹地的繁华的城市,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和泪水。想到这座城市的悲惨遭遇,慕容骏驰的俊逸儒雅的脸上泛起一抹悲戚之色。
“把这封信射进城去,”慕容骏驰扭头对着身边的寒山大将是云不歌说道:“我在信中要求乞伏伦立即投降,可免他死罪!”
是云不歌接到信后立即打马向城门楼逼近,在即将接近地方弓箭射程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奋力将手中的寒山长弓的弓弦拉满,只听“嗖”的一声,一下子将带着信的箭射进了城内,其力量之大,令人惊叹。
但乞伏伦并不相信慕容骏驰的免死承诺,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投降的要求。乞伏伦一下子将慕容骏驰的劝降信仍在地上,愤愤地说道:“什么道武逐日王,什么平凉督师,什么大夏国的鸟皇帝,都见鬼去吧!”乞伏伦随后下令全军死战到底。
慕容骏驰兵不血刃占领河阳的愿望未能实现,这反倒让他显得有些兴奋,他知道这是长天诸神在给予他一个特殊的荣耀——为惨死在河阳城无辜的冤魂复仇。
慕容骏驰的大军马上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攻城准备,由于河阳城城池高大坚固,需要打造足够的攻城器械,因此攻城准备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
就在慕容骏驰抵达河阳城的同一天,在另外一个战场上,刚刚进入云州的司徒川的五万大军连夜离开了云江南岸,向位于元平渡东南方向的卧龙岭方向疾进。
冷冽的朔风怒号着掠过云江南岸的辽阔平原,将士们在这恶劣的天气之下经过了一夜的艰苦行军,于翌日拂晓抵达了一个狭长的谷地。
司徒川和漠藏黑云并马伫立在谷口处的一个高岗上,二人一起向谷中眺望。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晚霞般炫丽的绯红。这是一个流溢着梦幻色彩的神奇的地方,在那山岭之间,崖壁之上,石罅之中,在这寒凝大地、群芳消尽的时节,朵朵红梅正在枝头傲然盛开。它们千姿百态,灿烂芬芳,千万朵红梅像一团团烈火,以其明艳、孤傲、奔放与热情点缀着这个寒风凛冽的谷地。
“真是太美了!”漠藏黑云由衷地赞叹道,她那绝世出尘的容颜在绯红的梅花的辉映之下显得更加妖娆妩媚,“这是什么地方?”漠藏黑云一边问着身边的司徒川,她那迷人的美眸却在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作为一个云州人,司徒川对这个谷地并不陌生。“这是红梅谷,”司徒川转脸看着正深深陶醉在这旷世美景之中的漠藏黑云,“多年前,我被朝廷派往云中担任郡守之职,就曾路过此地,只不过那时是秋天,梅花尚未开放,今日的盛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红梅谷?”
“是的。”
漠藏黑云深吸了一口气,梅花的香气溢满了山谷,那香味别具神韵,清逸幽雅,令黑云感到无比惬意,她那明艳动人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完全看不出她正处在一场惨烈大战的前夜。“真想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神奇的地方,漠藏黑云的脸上泛出一抹怅然之色。
可是终归还是要离开的,漠藏黑云和司徒川一起,随着大军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红梅谷。走出谷口之后,骑在马上的漠藏黑云不住地回头向后张望,这个梦幻般的地方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深的眷恋。
司徒川的五万大军很快穿越了红梅谷,卧龙岭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司徒川从红梅谷向卧龙岭进军之际,在卧龙岭,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负责攻击卧龙岭的南辰主将斛律津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原本预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拿下的小小的卧龙岭竟然是一个如此难啃的硬骨头,从第一次发起冲锋开始算起,他士兵已在卧龙岭的山坡上留下了数千具尸体,可卧龙岭上的明州军营寨却坚如磐石,岿然不动,而他的对手,明州将军公师云相也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由于缺粮断水,再加上寒冷的天气,最要命的是敌人不分昼夜的不间断的进攻,他手下尚能战斗的士兵已不足万人,但此时此刻,这些人反而愈战愈勇,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污,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坚毅的神情。
短暂的沉寂之后,密集的战鼓再度响起,成排的南辰士兵开始排山蹈海般向着卧龙岭上的敌军营寨发起新一轮的冲击。
这一次,南辰人吸取了教训,尝试以巨盾兵开路,以抵挡明州军远程弓弩对进攻队伍的巨大杀伤。这一招果然有效,巨型盾牌抵挡了很大一部分远程弓弩射来的箭矢,南辰的步兵正在一点点地逼近营寨,形势变得危如累卵。
公师云相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敌人,突然大喊一声,“给我冲!”然后一跃而起,身先士卒,率先冲入敌阵,他的士兵见主将都拼命了,纷纷跟进,开始与敌人展开近战搏杀。
杀红了眼的明州军和数量明显占优的南辰进攻大军混战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落下风,一震撼天动地的惨烈厮杀之后,南辰大军被打退了,就连精心打造的巨盾也被明州军夺取了。
看到这一幕,正在远处观战的南辰大将斛律津野不住地摇头,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随身的佩剑,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愤怒。就在斛律津野感到无计可施,焦头烂额之时,一支奇怪的军队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个个身披藤甲,手持居炎长刀,他们的出现令斛律津野又惊又喜,因为他知道:这三万居炎藤甲兵乃是公孙龙胜手中的一支奇兵,其战力十分强悍,他们来自遥远的南方那个已经被南辰征服的居炎国。如今,居炎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原居炎国的领地成了南辰的居炎州,其大部分军队都已经被消灭了,幸存下来的军队选择了效忠南辰皇帝,其中就包括了此次来到云州的三万居炎藤甲兵。
所谓藤甲,就是以西南荒蛮之地所生野藤为原料,经能工巧匠加工制作成形,又以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后才最终制成的一种充满神奇色彩的甲胄。公孙龙胜的三万居炎藤甲兵所穿的就是这种甲胄,他们的出现令经历了连番苦战,已经筋疲力尽的公师云相的明州军大为震恐,藤甲不但轻便,其防护非常有效,箭矢很难在远距离洞穿,就连刀剑也奈何不得,当这些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居炎藤甲兵冲到眼前时,公师云相知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
明州军又无可奈何地陷入了与藤甲军的苦战之中,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藤甲军几乎刀枪不入,每杀死一个藤甲军,明州军就要损失至少五名士兵的生命,战斗进行了不太长当时间,卧龙岭上的明州军已经不足万人,山坡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汩汩的血流汇成溪水沿着山坡向下流淌,卧龙岭几乎成了一个死人岭。
令斛律津野更加意外的是,三军主帅公孙龙胜竟然亲临卧龙岭,他想要亲眼见证公师云相的覆灭。
站在公孙龙胜面前,斛律津野感到十分惭愧,他的表现不能称得上令人满意,甚至可以说十分糟糕。但公孙龙胜对斛律津野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就在公师云相对战局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准备已死报国之际,西方的天幕上突然卷起了滚滚的尘烟,一支浩大的骑兵如惊雷闪电一般突然出现在卧龙岭西部的广袤的原野上。
这突入其来的变局公孙龙胜和令斛律津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已经能够猜测出这支犹如神兵天降的强大骑兵到底来自哪里,尤其是他们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威名赫赫的统帅。